第一百五十六章:即使這個男人是深淵,她都甘之如飴
巴特萊臉色喜怒不顯,只是眼眸不自然的眯了眯:“畢竟這樣有利於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不發生不必要的矛盾。”
他不想用“你們”這個詞。
“韋恩先生在說什麼玩笑話?”慕酒甜輕輕的笑,看着服務生將一道道的菜色擺在桌子上,嗓音輕薄的毫不避諱:“我和你只是陌生人的關係,又有什麼必要和顧少卿說呢?”
“你們的菜齊了,請慢用。”
服務生恭敬的鞠躬離開,空氣中縈繞着淡淡的寂色。
巴特萊眸色端着晦暗和深沉,涌現着令人看不懂的神色,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酒甜,你和你母親的性子還真的不像,你母親溫婉多情,而你……最會傷人心。”
她很聰明,也很精準,知道話語往哪裏捅來的最疼。
“我和她的確不同,她是家中獨女,受寵萬分,如果沒有你,我相信她會過的依舊很好。”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深邃下來,紅脣勾着弧度,她咬字清楚:“巴特萊,麻煩記住,是你毀了她的一生。”
終究是無法彌補。
巴特萊身子有着少許的僵硬,他從四年前查明真相後就想要得到慕酒甜的承認,哪怕慕酒甜多和他說一句話他都覺得舒心,殊不知,這就是人性中最惡劣的存在。
自我的救贖。
他覺得補償了慕酒甜,就算是補償了當年那個被他用最殘忍的手段侮辱了的女孩。
盯着眼前這張冷笑晏晏的小臉,眼角眉梢都帶着幾分自己當年傲慢的姿態,還當真是像極了自己。
有着恍惚,巴特萊拿起筷子,時隔多年他依舊熟練,從未有過的狼狽,轉移着話題:“菜快涼了,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隨意點的,你嚐嚐合不合你的胃口。”
嗓音低沉,從未有過的慈愛和溫潤。
傑西也在一旁幫腔:“嗯,我記得你喜歡喫京醬肉絲,看看這位廚子做的地不地道。”
說着,他用公筷加了一筷子送到慕酒甜的盤子中。
“謝謝。”
疏離的嗓音,優雅有禮的姿態,她夾了一筷子菜品送進口中,細細咀嚼了半晌,微笑:“味道很好。”
可從頭到尾,都沒有碰傑西放在盤子中的那一筷子菜。
一頓飯喫的很沉默,慕酒甜的注意力幾乎沒有放在兩個人的身上,可卻依舊注意到距離只有一張桌子的男人眉目中流淌出來的緊張和心疼,小心的試探模樣幾乎不像是他的性子。
“別這樣對待我。”端起旁邊的杯子,抿了口奶茶,她紅脣弧度高高的揚起:“我從未想過要和你有什麼過多的接觸,今天如果不是爲了選設計圖,我也不會答應過來。”
巴特萊沒有說話。
她眉目彎彎:“設計圖我選好了,標號四十三的那張就好,如果要說我有什麼喜好的話,那就在庭院裏多種點秋海棠吧,再弄一個鞦韆架。”抽了張紙出來,擦拭着脣角:“其他的我並沒有什麼過多的要求,裝潢風格也按照中式化的來,我希望在別墅建好之前,我們之間無需再聯繫。”
“謝謝你的招待。”
頷首,起身,慕酒甜擡腳便準備離開。
“酒甜。”身後男人的嗓音沒有明顯的平仄,只是微微有些低啞,指尖在餐桌上扣着:“說到底,你還是不能夠原諒我。”
“從未想過的事情,有什麼說到底的。”
從四年前便是這樣的結果,慕酒甜真的不清楚,巴特萊覺得讓韋恩家族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後,她就會回心轉意嗎?
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如果是我拒絕的不夠清楚的話,那我向你說句抱歉,在我和你的臉面沒有撕扯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前,我希望我們都能夠和平解決,互不聯繫。”回眸,公式化而疏離的頷首:“巴特萊先生,再見。”
漸行漸遠的背影,從四年前到現在,她的態度從未變化過,甚至連最起碼的稱呼都不願給予,刺耳而嘲弄的“巴特萊先生”。
幾乎沒有動幾筷子的餐點,放在桌面上的大掌不斷的收緊。
“父親。”
旁邊的傑西低低的喚着,嗓音也有着很明顯的受挫,卻比巴特萊來的輕鬆些:“有些事情急不來,酒甜從小沒有接受過父愛母愛,防備心重,您只能夠慢慢來。”
這樣的道理,他何嘗不知道。
可他已經放慢腳步整整四年的時間。
卻依舊……
走出餐廳,已經接近夕陽西下,慕酒甜正盤算着要怎麼離開,一輛熟悉的車邊緩緩的停在了她的身邊。
司機下車,畢恭畢敬的打開後車門:“太太,先生讓我來接您。”
顧少卿。
他派人跟蹤自己?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剛剛他們在餐廳裏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
她明明都已經步行到一條街以外才上了韋恩·傑西的車。
有着一瞬間的發愣,巴特萊便從餐廳裏走了出來,視線微掃,眼神和司機的對視了好幾秒,嗓音低沉下來,有些不怒自威:“酒甜,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想解釋,一言不發的坐了上去,大衣在風中被吹動了下衣角。
猛然,細小的聲音傳到了耳中,慕酒甜下意識的將車窗按了下來,視線迸射過去,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司機也剛剛上車,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太太,您怎麼了?”
“沒什麼。”重新將車窗升上來,素白手指按了按眉心:“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她總感覺有人在偷拍她。
臨近下班高峯期,路上有些擁堵,達到青宅的時候已經六點半左右。
於嬸聽到玄關的動靜,第一時間便冒頭出來:“太太,您回來了?”
“嗯。”臉上並沒有多少笑意,慕酒甜在客廳裏看了眼,沒有看到顧少卿的身影:“先生呢?”
“好像是在書房。”
將外套掛在玄關的衣架上,慕酒甜順着樓梯上了二樓,顧少卿書房的門半掩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爲她留的,隱約能夠聽到裏面打電話的聲音,大致是在安排明天的流程。
慕酒甜不知道該怎麼去見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說關於巴特萊的事情,站在門口躊躇了下,便聽到裏面的動靜小了下來,低沉悅耳的男聲溫淡:“不準備進來嗎?”
下意識推門,撞進男人淡漠深邃的雙眸之中,西裝外套已經脫了,寶藍色的襯衫精細熨帖,襯得他有着與生俱來的優雅矜貴,骨節分明的長指捏着只鋼筆,漫不經心的把玩着。
清貴的五官看見她的第一眼便噙笑:“過來。”
“顧少卿。”她低低的喚,走上前,擡手便被男人抱在了懷中,側坐在他的雙腿上。
長指將小臉板起,嗓音斂着繾綣的溫柔:“餓了嗎?有什麼想喫的,我讓於嬸給你做。”
慕酒甜身處健碩的胸膛和辦公桌之間,靜靜的仰着臉:“我還不餓,剛剛在外面吃了兩口。”頓了下,“我今天去見了個人,你應該知道的,巴特萊。”
“嗯。”他應,波瀾不驚:“你們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
慕酒甜還是有所避諱:“只是說以後做陌生人,希望他不要再聯繫我。”她看着他的臉色:“你讓司機去接我,應該很清楚,我和他只是吃了頓飯,並沒有呆多長時間。”
“我知道。”低低的嘆息聲響起,男人英俊的臉龐滲着輕笑,俯身下來,在她的脣瓣上落下輕吻:“顧太太,我相信你和巴特萊沒有任何的瓜葛,以前我不知道,但今後不會有。其實顧太太是可以告訴我的不是嗎?我並不會阻攔你,你和他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我不清楚,但並不是不可告人,尤其是我……”
擡高下巴,兩個人對視:“我是你未來的丈夫,和你攜手一生的人。”
對於這一點,慕酒甜從不確認。
但依舊抿出笑臉來:“事發突然,而且我並不覺得他有多麼重要,需要驚動你。”
慕酒甜說的好聽,可最終還是將事實真相隱瞞了下來。
顧少卿也不惱,只是眯着深邃的黑眸,大掌摸了摸她柔軟的髮絲:“好,我相信我的顧太太,同樣,我也希望我的顧太太能夠給我一些信任。”
“什麼意思?”
“就像是今天。”長指摩擦着她嫣紅的脣瓣,眸底斂着暗芒,嗓音很淡:“明明不是很信任我從今往後不會再主動的和蘇安然有任何的聯繫,但卻什麼都不肯說,她的電話,你明明可以使性子告訴我不讓我接,可你做了什麼……”
他給她時間回憶。
但她眼眸泛着迷茫,咬了下脣有些無力:“那你不覺得我太過無理取鬧嗎?”
“顧太太,我喜歡你的無理取鬧。”
顧少卿已經將一切都攤開了在慕酒甜的面前,手指摸了摸她的眼角,脣舌含住她的耳垂,慢慢的吮吸着:“你的婚紗在設計,你的戒指在準備,你即將要嫁給我,在我面前你擁有一切的權利,顧太太,我們之間多些信任和坦白好嗎?”
低緩的嗓音,溫柔的哄勸,又帶着讓人無法自拔的蠱惑。
有那麼一瞬,慕酒甜覺得,即使這個男人是深淵,她都甘之如飴。
那天的被偷拍感似乎是一種錯覺,接連風平浪靜了兩三天,就連蘇安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上次顧少卿乾脆利索的拒絕給弄得心灰意冷,安安靜靜的待在她的新小區裏,沒有任何的動靜。
時隔半個多月,盛懷暖才終於完成任務迴歸西城區,爲此慕酒甜專門找她出來喫頓慶功宴。
讓盛懷暖哭笑不得,長指撥料了一把變短了點的捲髮,嫣紅水媚的小臉噙着慵懶的輕笑:“小酒甜,你這麼弄得好像我是如何死裏逃生回來的,有些誇張了。”
“難道不是嗎?”慕酒甜歪着頭反駁,點好菜後將菜單送還給服務生:“你說好明明只去一個星期的,現在都半個多月,如果不是唐孟那裏沒有任何異動,我還以爲你要殉身在國外了。”
“說什麼呢。”
盛懷暖嗤笑了聲:“我早就完成了任務,只不過這次去國外發現了點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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