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宛若看神邸般拋卻前程過往的主動獻奉
她沒有動,看着祁睿鋒連鞋都沒有換,沾染上少量風塵僕僕後的塵埃大踏步的朝她走來,青筋暴起的大掌還未伸過來,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護在身後。
鼻尖全是熟悉的古龍水味,顧少卿高大的身影將她全部籠罩,還有着漠然的嗓音:“你女人丟了朝我女人逞什麼威風?”
“慕酒甜。”
祁睿鋒絲毫沒有理會他,視線炙熱朝她迸射過來,薄脣抿成一條直線,凌冽的如同刀削般,一字一句都是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來的:“我問你,書畫呢?”
“顧少卿應該和你說的很清楚,她已經離開西城區了。”
“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他往前邁了一步,一雙眸宛若是千年古井般的漆黑:“你跟她買的是同一班飛機票,你被少卿抓回來,你不知道她到巴黎準備去哪兒?”
慕酒甜很清楚,祁睿鋒已然在爆發的邊緣徘徊着,可她能說的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有些頭疼:“祁睿鋒,我請你明白,懷暖是個人,不是我掌控的小玩具,她當然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和能力,我也沒有在她身上安裝GPS,不可能知道她的每一步行蹤的。”
突然間想到什麼,她招呼着於嬸從樓上她的外套口袋中將飛機票拿了過來。
素白小手遞上去:“飛機票就在這,這班飛機的旁邊座位就是懷暖的,如果你有辦法的話,可以隨意去攔截抓她回來。”
男人只是掃視了眼,將視線緊鎖在她的臉上,似乎是想要看透一般,卻在明亮的燈光中呼吸越來越沉,額角凸起的筋脈暴露出他無法壓制的情緒,可怖又陰冷。
面無表情着:“我已經查過了,這趟航班她並沒有乘坐。”
“很正常,在我被顧少卿帶走的那一刻她就會改航班的。”
“她住在哪所酒店?”
慕酒甜迴應他一個冷笑:“我說了,我真的我不知道。”
“慕酒甜。”
明明是在夏日裏,就算是青宅裏有常年的中央空調,可還是能夠清楚感覺到祁睿鋒身上籠罩着明顯的寒霜,他咬着她的名字,眯眸譏笑:“我看在盛書畫的面子上給你臉面,是準備將這點臉面都撕破了才準備說實話?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就你這樣的破性子別被少卿捧得時間長了,便忘記你不過是隻誰也可以弄死的螞蟻而已。”
顧少卿就護在慕酒甜跟前,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言語,聞言連眼皮都沒有動彈。
身側的手指下意識的蜷縮。
這樣的情況,如果慕酒甜知道什麼的話,她也不妨說出來,畢竟天高地遠的,就算是祁睿鋒想要伸手過去,也鞭長莫及。
可問題是……
她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就連手機都解鎖遞過去,失笑的語氣無奈:“祁睿鋒,都到了這樣的地步,你覺得我騙你是有什麼好處嗎?手機都可以給你,你可以用我的電話號碼給懷暖打過去,如果她接了,你可以親自問她的。但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失望,因爲……她不想見你。”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的捏成拳頭,在安靜的空間中有着明顯骨節扭曲的聲音,下顎緊繃的伸掌直接將手機拿了過去。
手機的鎖屏早就被慕酒甜解開了,所以手機屏幕便在兩個人遞交的時候從顧少卿的眸底一閃而過。
某個男人的側臉,似乎是在晨曦中匆匆忙忙偷拍的,還有着少許的模糊和虛焦,但卻足以看清楚乾淨英俊的線條,站在落地窗前垂眸挽着袖口,逆着光圈,純白襯衫矜貴溫和的一絲不苟,又溫潤儒雅。
一張照片,就足夠看出拍攝者對照片裏男人的情誼。
眉目微微動了下,顧少卿看着祁睿鋒都無需翻通訊錄,熟練而流暢的輸入盛懷暖的電話號碼,然後撥通了過去。
沒有忙音,而是機械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空號?
就連慕酒甜都微怔了下,她想過會關機會拉黑會不在服務區,卻怎麼也沒有想過盛懷暖會如此的決絕,將用了快二十年的電話號碼註銷掉。
這可是當年盛叔在她生日的時候送她的,電話號碼最後八位是她的出生年月加日期。
這二十年來,她換了多少個手機,都從未換過號碼。
正出神,驀然的渾身一寒,下意識的擡眸,正好和祁睿鋒毫無溫度的黑眸對上,那張英俊幽深的臉上,有着一種無法描繪的森冷滲人,她幾乎是忍不住立刻攥住顧少卿的衣角,引得顧少卿回眸瞧了她一眼。
祁睿鋒的腳步逼近:“號碼變成空號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
安靜的空間中,有着骨節拉扯的聲音。
“所以你早知道電話打不通,出國是你提出的?”
祁睿鋒覺得,盛懷暖就算是再恨他,都在他的可控範圍內,不管是當年盛家的事情,還是她在組織裏臥底五年的事情,捫心自問,終歸是有他不對在裏面,所以她差點和唐孟上了牀,在酒吧當着他的面找了三四個牛郎調青,他能夠維持住最起碼的理智,甚至在今天早晨她口口聲聲說今後互不相欠的時候,他也只是以爲這是扯平的妥協。
他信她說甩了他,她的追求者還有一大堆,也信盛秦棋能夠幫她教出一個維持着她喜歡模樣卻對她言聽計從的丈夫,卻從未想過她能夠如此決然,再也不見的出國,在此之前從未有過聽聞到任何的風聲。
慕酒甜不知道祁睿鋒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或者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按了按眉心失笑:“祁先生恐怕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如果是我提出的,那我平白被這麼抓回來也未免太愚蠢了些。”
“你本來就是個蠢貨。”
慕酒甜原本顧念着盛懷暖離開的事情對祁睿鋒的刺激很大,所以一而再的配合,幾乎未說過重話,可終究按捺不住心頭蓬勃的譏諷。
紅脣勾起,回了個嘲弄到極致的輕笑:“祁睿鋒,我是綁架了盛懷暖還是在她身上安裝了定時炸彈,非要讓她乖乖的聽我吩咐不行?還是說,她完全沒有自己的主觀意見,我讓她踹了你就踹了你,讓她出國她就出國。”她看着那張陰沉的臉,她嗓音溫涼的繼續:“這些都沒有,所以她將你踹到一邊,先將小桀炵送走,再自己離開的原因只有一個……”
修長的手指就垂落在身側,每個骨節都利落到分明,卻在最末端的地方有着肉眼不可聞的顫抖。
“她不愛你了,盛懷暖不再愛祁睿鋒。”他看着她紅脣張合,吐出每個字眼,砸在他身上宛若是剜心一般:“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自負於她對你的情深不悔,以爲你無視她的那二十年來她都始終如一的愛着你,所以當你好不容易接受了她的愛想要抱以同樣時,她就要看你宛若看神邸般拋卻前程過往的主動獻奉上去?”
“我和她是蠢,都並不是沒有腦子。你對她也是重要,但卻不是必不可少,二十年來,每天剜心一點,也早該將腐肉爛傷清理的乾乾淨淨,當傷口乾淨了,你便也沒有了存在價值。”
世家裏出來的,從小經受過父母雙亡的打擊,所以對於兄父寵愛到幾乎肆無忌憚的盛懷暖有着天生的敵視感,而這種敵視感在日復一日中逐漸演變成一種高高在上的自負和傲慢。
可他卻忘記了,盛懷暖同樣是世家裏出來的孩子,有着和他同樣甚至超越於他的驕傲和張揚。
他的自負,早晚有一天會讓他輸的一塌糊塗。
慕酒甜記得這樣的話她曾經是說過的,終於在這麼一天,得到了驗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