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讓他感受一下綿綿無期的絕望
盛秦棋正準備去拾鋼筆的動作在半空中一頓。
黑眸擡起:“你說什麼?”
將在病房裏發生的一切原封不動的和盤托出,清淨的五官平靜:“我暫時就知道這麼多,你準備怎麼辦?”
慕酒甜看着盛秦棋坐在真皮座椅中,表情中沒有半分的慌亂,窗外的陽光傾灑進來,偶爾還能夠聽到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扶手的動靜,半晌他才突然轉眸過來,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這件事你告訴懷暖了嗎?”
她一怔,搖頭:“還沒來得及。”
“先別告訴她。”他語氣淡淡的:“我懷疑祁睿鋒這是準備將懷暖引回來。”
“你的意思是他算計利用我?”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這件事你暫時不要插手,我來解決就好。”
慕酒甜原本是想要反駁的,但最終也沒有能夠說出口。
也許顧少卿能那麼輕而易舉同意她一個人來盛家老宅應該也是算準了盛秦棋不會讓她貿然插手,畢竟對於男人而言,有些事情是心有靈犀,甚至心照不宣的。
盛秦棋將慕酒甜送到別墅大門口,深沉的黑眸放到她身上時湛湛着平靜,單手落到褲袋中,單手搭在她的頭上揉了揉,那素日裏的桀驁最終溫下來:“別擔心,這些事情我都能夠處理好,你和懷暖只需要做你們喜歡的事情就好。”
這句話,盛秦棋曾經經常說。
慕酒甜頷首,眼角餘光掃過時瞧見三樓露臺有道身影一身而過。
啓脣,還未來得及出口,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乾淨的手機屏幕跳躍着的字眼赫然是盛懷暖的。
清淨的臉蛋在長髮的遮掩下微怔了幾秒,最終還是在盛秦棋的注視下接了起來:“懷暖?”
“祁睿鋒這個王八蛋,我現在要回國弄死他。”
盛懷暖雖然自詡囂張跋扈到目中無人的地步,但也很少說髒話。
慕酒甜不敢隨意搭腔:“怎麼了?”
“那個王八蛋也不知道從哪兒弄到我的電話號碼,打過來通知我他準備朝盛家動手了,不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將日子推遲一個星期罷了,無論是我泄密也好,還是力挽狂瀾也罷,這次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閉了閉眼,盛懷暖似乎才平復心頭的情緒:“酒甜,他說他已經讓你轉告給我哥了,有這件事嗎?”
一時間,慕酒甜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說是的話,盛懷暖那倔脾氣肯定是要回來的,說不是的話……
下意識擡眸朝盛秦棋看過去,四周很靜,他能夠清楚的聽見電話那頭的動靜。
在和慕酒甜對視上後,他搖頭,慕酒甜這才緩聲:“沒有啊,這件事他並沒有告訴我,是不是騙你的?”
那頭瞬間沒有了任何迴應,就連最起碼的呼吸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緘默而深沉。
“懷暖?”
慕酒甜試探的喚了兩聲,那頭低低靜靜的笑意和她素日裏的態度有着天差地別,喉嚨似乎乾澀的厲害,透着不知名的情緒:“酒甜,你知道他還和我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
“他說,如果我問你的話,你一定會說沒有的,因爲你不想讓我回國,想要和我哥將這件事單獨承擔下來。”盛懷暖的嗓音透着無線電傳過來,空洞而失落:“而我,就永遠像是個長不大的女孩,事態稍有不順心便退卻,或者是躲避在你們的庇護之下,甚至還會時不時的給你們惹麻煩。”
慕酒甜捏着手機的手指剎那間的輕顫。
她怎麼忘記了。
祁睿鋒這個人啊……特別擅長把控人心。
就比如他永遠懂得話怎麼說才能夠造成最大的攻擊性。
“懷暖……”
“你什麼都不用說。”盛懷暖微微一笑,語調很輕鬆:“我知道你們從來不將我當做是你們的負擔,但我真的是負擔,不是嗎?”
明明是站在夏日的豔陽中,慕酒甜不知爲何身上突襲了層涼意,沁入骨髓,就算是再暖的外部環境也無法抵消,紅脣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曾經午夜夢迴的時候想過我和祁睿鋒一萬種結束的可能性,也想過一萬種如何擺脫的方法,但現在我才發現,我終究逃不過他的。”
輕輕懶懶的嗓音帶着一種讓人辨別不出的感覺,低笑:“祁睿鋒不管是設圈套利用你將這件事捅到我哥跟前,還是拿我哥或者拿盛家做威脅,不外乎都是想要重新得到我,我讓他如意就是。”
“懷暖。”
慕酒甜不滿的蹙眉:“你好不容易纔離開西城區,現在難不成準備……”自投羅網?
盛懷暖和祁睿鋒的情況,還跟她和顧少卿的不一樣。
“那還能怎麼樣?”
“秦棋說這件事他會處理的,我也在西城區,無論我做什麼,看在顧少卿的面子上,他都不會也不能動我,所以我可以……”
“你看,我又是在給你和我哥添麻煩。”單手捏着手機,已經微微顯懷的小腹完全隱匿在窗框之下,無論是從哪裏看,盛懷暖都嫵媚俏麗的女人味十足,她視線朝着遠方,似乎是在看天邊的色澤,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也許祁睿鋒說的也對,我這個人啊,本來就……”
“盛懷暖。”
徹底惱怒下來,慕酒甜從未想過因爲祁睿鋒這麼一通電話便造成如此巨大的翻轉:“他這一步步的操作都是有目的性的,你不能夠明知有圈套還要生生的往裏鑽。”
“酒甜,你已經爲我付出夠多了,我不想繼續成爲你的負擔,你明白嗎?”
不算是嘶吼,卻有着濃重的生無可戀。
對,生無可戀。
身側的指甲毫不留情的扣進自己的掌心:“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真的回到祁睿鋒的身邊,你會有多痛苦?”
“痛苦?”電話那頭嗓音突然嫣然的笑出聲,輕懶的氣息慢慢變成涼媚冷豔,輕笑聲:“我回到他身邊,真正痛苦的可不是我。既然我給他一個短痛的快活他不要,那我就讓他感受一下綿綿無期的絕望。”
這次盛懷暖很明顯是鐵了心的,慕酒甜勸不動,閉了閉眸,還未組織好語言,手機便被臉色晦暗的盛秦棋直接搶走,皺着眉宇,大步的朝一旁的噴泉池走去。
他們兄妹應該是有些話想要說,她沒有追上去。
夏日裏的白天是沒有絲毫風的,陽光直射下來有的只有燥熱。
沿着門口的卵石路有一步沒一步的瞎走着,心頭亂成一團麻,她早應該猜到的,ICU的門不應該出現沒有關的情況纔是,可當時都被惱怒所充斥,徹底將這點忽視掉了。
祁睿鋒是利用她和盛秦棋在盛懷暖的決定上推波助瀾了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盛懷暖決定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勸得動……
就比如,她當年決定喜歡他的時候。
所以無論盛秦棋是幫唐孟還是不幫,又或者真的像她說的一樣她來幫,都是無所謂的。
好,很好。
祁睿鋒這還真是好大的一盤棋。
她穿的平底鞋有些薄,卵石又硌腳,剛準備踩到旁邊的草地上,就看到不遠處落着個紙團子。
按理說老宅裏不應該會出現在這種情況纔是,每一處都是有專人打掃的。
所以慕酒甜踩過去又將紙團撿起來。
攤開,女人的字跡娟秀很明顯有着不太熟悉中文字的遲疑。
白紙黑字,只有短短四個字。
救我。
落款:紀姻。
她在朝她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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