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她是真的害怕啊
慕酒甜搖頭,她的目的又不是盛秦棋,只是害怕他也在現場看到後會導致場面失控,睫毛顫了顫:“我看到懷暖了,你先自己待會兒好不好,我去找她有點事。”
這話不是徵求或商量,可換到盛懷暖那邊,她卻幾乎是下意識的朝祁睿鋒轉眸,在燈光的照射下眉目乖順的讓人以爲是一尊毫無生氣的洋娃娃,精緻的臉蛋很明顯有着詢問:“我能去和酒甜聊會兒天嗎?”
竟然連這樣的事情,她都要去徵求他的意見。
祁睿鋒的大掌就維持着扣在盛懷暖手腕上的動作,一瞬間,好似整個人的氣場都低了下來,下顎繃緊,菲薄的脣瓣抿成了一條線。
在盛懷暖彎眸歪頭的態度中,良久才淡淡的出聲,話卻是對着慕酒甜所說的:“照顧好她。”
慕酒甜沒有迴應。
拉着盛懷暖穿過人羣,一直到陽臺才停下腳步,將推拉門合上,慕酒甜的呼吸幾乎是又急又重:“懷暖,你到底出什麼事情了?我不過是半個月沒有和你聯繫罷了。”
上次她們通電話的時候,她明明還是好好的。
“我挺好的啊,能出什麼事,你想多了。”孕婦專門款式的連衣裙,在腰身的地方寬鬆了不少,長髮垂下,盛懷暖撿着沙發坐了過去,摸着眉心,笑的輕薄又諷刺:“不過看來我的演技好了不少,連你都騙了過去。”
騙?
慕酒甜不明白,看着她調養了這麼長時間依舊泛着些蒼白的眉眼,疑惑:“你到底在玩什麼?”
一個月的時間,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一般,乖順溫柔的將所有的棱角和脾氣全部都收斂了起來,拿捏分寸的全無以往傲慢的性子。
如果不是她們長着同一張臉,慕酒甜幾乎都以爲是祁睿鋒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替身。
“在玩什麼?玩祁睿鋒啊。”輕描淡寫的話,盛懷暖漫不經心的笑,眨眼間又恢復到原本的德行,歪着頭看了慕酒甜幾眼,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着什麼急啊,你現在擔心的人不應該是我,而是祁睿鋒纔是。”
“什麼意思?”
“你不應該看不出來的,祁睿鋒從小父母雙亡,又被祁爺爺送到我家來寄人籬下,孤僻又自卑,之所以喜歡上我不外乎是因爲我當年那麼不要臉面的追在他身後屁顛屁顛的跑了十來年。如果換做我是個男人,又漂亮又傲慢的小女人,突然有一天對我棄之如敝的時候,也能夠勾起我天生的征服欲。”
慕酒甜似乎察覺到她話中的意思,蹙眉:“所以你現在就準備裝出一副知分懂寸的樣子,乖順到以他爲天,會徹底讓他失去對你的興趣。”
“對啊。”盛懷暖攤手:“反正我現在不喜歡他,裝模作樣對於我而言很簡單。”
但……
“你這是在耍他。”
“對,我就是在耍他。”盛懷暖毫不避諱的承認,丹鳳眸中的色澤慢慢變成了陰柔的恨:“我說過的,現在這場遊戲裏的輸家一定不是我,既然他用盡手段逼着我回來,那我就送他一份大禮。”
送一份綿綿無期的絕望。
誰也想象不到當年在組織裏臥底的時候盛懷暖是如何熬過來的。
生產後的虛弱,不過短短七天就要參加地盤爭奪的槍戰,還有毫無生育經驗被折騰到整夜整夜難眠的崩潰。
如果不是有家破人亡的仇恨支撐,她早就不知道多少次抱着孩子悄無聲息死在金三角那深山老林裏。
孤獨,害怕,擔憂,心慌還有長期的睜眼到天明的失眠,長髮大把大把的脫落,她有的時候哄着哄着盛桀炵便抱着他蜷縮起身子一同放聲大哭起來。
她是真的害怕啊。
從小到大,她做過最過分的事情也不過是將西城區捅個窟窿罷了,被兄父捧在掌心中,照顧的妥妥當當。可現在呢?
是實實在在的拿命拼,不知道哪天她就死在槍戰或是隨處可見大片大片的罌粟之中,又或者是被發現臥底的身份,當衆拖出去被輪女幹,又或者是殺雞儆猴的一槍斃命。
女人,在金三角那種地步除了暖牀和洗衣做飯外,沒有任何的其他用途,就連她當初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態,豁了命出去打倒了一連十個壯漢,才被破例收容進去的,更不要提她夜夜枕頭底下放着一把槍,隨時隨地提防着滿寨子的男人哪個動了歪心思便摸到了她的房間裏。
她也曾親眼看着一車一車的女人被擄來,長相漂亮的便被地位高的頭領挑去當暖牀的女女又,其他的則被衆多的手下瓜分,輪到死爲止。
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或者是說她不敢做,更不敢看,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這樣恐怖而緊繃的氛圍擊垮。
那樣心驚膽戰的日子一直到盛桀炵一歲多,她和唐孟認識後才逐漸的緩和。
所以,祁睿鋒既然這麼步步緊逼,那就不要怪她將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所有痛苦重新讓他感受一遍。
這是他自找的。
一時間慕酒甜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盛懷暖語調中綿延着的從未有過的絕望和恨,可怖的令人心驚。
咬了咬紅脣,正在組織話語時便突然聽見包廂裏傳來的驚呼聲,還有人似乎是在討論祁睿鋒,但距離的比較遠,還有着推拉門,所以聽得不是很清楚。
慕酒甜下意識朝盛懷暖看了眼,起身去扶她:“外面有些涼了,我們回去吧。”
“好。”
怪不得包廂亂成一團,也不知道怎麼得,有個女人踉踉蹌蹌摔在了祁睿鋒的懷中,似乎是站不穩,就連手臂都攀上了他的脖頸,兩個人的距離拉近到足夠交換呼吸。
幾乎是下意識,慕酒甜側眸朝盛懷暖看去。
依舊是一張精緻嬌媚的臉蛋,不甚顯懷的小腹依舊有着比正常女人還要纖細的腰身,可唯獨她投射到包廂中央兩個人身上的視線平和到毫無波瀾,甚至眼角眉梢還帶着輕薄溫柔的笑。
“懷暖。”
“我沒事。”
奈何四周的人不肯放過她,眼神偷瞟,還小心的竊竊私語着:“祁少當衆摟抱別的女人,你看吧,一會兒你就能夠看到那位盛家小公主發脾氣的場面了。”
旁邊的朋友聞言驚訝,自認爲小心翼翼的朝盛懷暖投過來視線:“不是吧,這不過是個意外罷了。”
“意外?那是你不知道盛家小公主囂張的大名,別說是意外,就算是別的女人有這個心思沒這個膽兒,她也都容不下呢。”
“真的假的……”
那崴腳的女人在他們談論間已經站直了身子,單腳踩着地,滿臉歉意的看向祁睿鋒,溫柔端莊的嗓音聽着有幾分耳熟:“真是抱歉祁少,連累你受到我的突如其來的壓迫,不過還是謝謝你及時出手纔沒有讓我當衆出醜。”
字眼帶着幾分俏皮,如果換做是其他公子哥的話,恐怕早就一句“美女的壓迫我還求之不得”之類的話將兩個人的關係拉近,可奈何她選擇的人是祁睿鋒。
連眼風都沒有掃給她半分,單手插在口袋中,大踏步朝盛懷暖走過來,所有圍觀的人羣相當自覺的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剪裁合身的西裝沒有絲毫的褶皺,鋥亮的皮鞋停下,居高臨下,男人黑眸一瞬不瞬的緊鎖在她的臉上,淡漠的嗓音聽上去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和慕酒甜玩的開心嗎?”
“開心啊。”
盛懷暖抿脣頷首的模樣絲毫沒有旁人說的要發怒的表現,甚至還有着甚是明顯的溫柔聽話:“不過就是陽臺那裏有些涼,還真是到秋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