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懷暖，我向你道歉
英俊斯文又凌冽的視線凝固在盛懷暖的臉上，卻再不見以往噙着骨子中的冷傲，肉眼可見的收斂了所有的強勢，用最溫下來的嗓音，站在半米遠的地方，將手中的東西遞到她跟前：“那日我聽說你想喫糖醋小排，便打電話給管家按照你的喜好做了些，你看看喜不喜歡喫。”
“打電話給管家？”她的眉梢淡淡的挑起，妝容精緻，絲毫沒有因爲懷孕而折損半分姿態，反而在淡淡的陽光中更醞釀出一種母性的光輝來，她淡淡啞啞的笑：“難不成這小排是祁先生自己做的？”
“對。”
他更湊近了一步：“你喜歡喫甜的，我放的糖不少，應該合你的口味。”
這樣的距離，盛懷暖能清晰的嗅到他沒有噴香水，只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氣，似乎是換了個牌子，不甚熟悉。
讓阿楓將餐盒收下，瞧着他薄脣上揚出的溫色，她意味不明的低笑了聲：“祁先生記性倒好，我以前的確挺喜歡喫甜的，不過……我現在懷孕更喜歡喫酸的，孕吐的時候碰甜的就是要吐的。”
這些他都不曾知道的。
男人的輪廓剎那間僵硬起來，垂眸看着她淡然的臉龐：“那……”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下回記得再做的時候放醋多一些。”像是漫不經心，卻也有着絕地逢生，盛懷暖任由阿楓撫着她，和他慢慢擦肩而過，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我們回去吧，我好睏又餓了。”
……
接下去的一連三天，祁睿鋒換着花樣做，又在她去散步時送出，阿楓親眼看着盛懷暖從第一日嚐了口便嫌棄到不行卻還是將菜品都喫完開始，一直到現在……
素白手指捻着筷子，將最後一口糖醋里脊放進口中，隨意抽了張紙擦拭了下，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可眉目間卻全是舒心和滿意。
阿楓倒了杯牛奶送了過去：“喝兩口潤潤吧，吃了這麼多酸的。”
“謝謝。”接過來，盛懷暖斂眉笑了笑，身子往後靠去，整個人顯得懶散：“你再做一盤糖醋里脊放在這吧，味道和這盤差不多就行，但不能是一口就能嚐出來的那種。”
怪不得前兩天祁先生送過來的菜色，她一口都沒有讓他碰，反倒是今天，主動招呼他嚐了兩塊。
“盛小姐這是要做什麼？”阿楓本來就會做菜，而且手藝很是不錯：“準備將這盤菜給祁先生退回去？”
“當然不是啊。”額前散下來零散的碎髮，她也沒去撫到耳後，反而腮幫鼓起吹了下：“三天時間，祁睿鋒也該按捺不住了。”
“盛小姐這麼肯定？”
“我瞭解他。”
四個字落下來，阿楓雖然不解，可十五分鐘後，一盤嶄新的糖醋里脊還是放在了餐桌上，連盤角沾染上的醬汁都幾乎恢復的一模一樣。
晚上八點，祁睿鋒的身影如盛懷暖所料的出現在別墅門口，阿楓一路引着他從玄關到客廳，從隔斷望過去，一眼就能瞧見餐桌上那盤已經冷透了的菜品，男人原本微斂的眼皮掀了掀，一種明顯的冷意剎那間蓬勃而出。
“祁先生先坐，我上去叫懷暖下來。”
“阿楓。”
沒等他擡腳，那冷沉粗啞的嗓音便喚着他的名字。
讓他下意識應：“有事嗎？祁先生。”
“謝謝你這段時間替我照顧懷暖。”明明是二十四小時恆溫的別墅，頭頂上的光線也明亮，可平白從心底升起一種別樣的極寒感，祁睿鋒咬緊“替我”這兩個字，低沉的嗓音中瀰漫而出的都是輕薄的嘲弄：“如果你需要任何獎勵的話均可以和我說，在懷暖身邊照顧着的人，我向來很大方。”
一下子就將阿楓的身份定位在可以用錢來打發的地位。
高大挺拔的身材不着痕跡的上前一步，身影投射下來，氣場凌冽而強勢。
阿楓陪着冷笑了下：“謝謝祁先生，不過我和懷暖的關係怕祁先生也心知肚明，你這樣的大方，我要是收了的話，懷暖是會和我鬧脾氣的，你知道她的小性子……”似乎很頭疼般，他失笑：“我不像是祁先生，捨不得讓她有半點傷心。”
“你在嘲諷我？”
“不該嗎？至少我沒有追到國外去。”
“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像誰纔是。”
“無所謂。”阿楓聳了聳肩：“我像誰沒關係，主要是看她今後身邊究竟是誰陪着，不是嗎？”
低笑聲，他垂下眸去，明明看不到他任何的表情，可再次上前的一步，卻足以有着雄性最原始的危險和暴虐感，鋪天蓋地的壓過來。
一瞬間就像是換了個人般，黑眸底湛湛着血紅色，就算是隔着透明的鏡片，也暗的能滴出墨來，嗓音沉到令人心悸：“的確，要看她最終身邊陪着的是誰。但是……”視線緊盯在阿楓的身上，就像是森林裏最兇猛的野獸盯着自己的獵物，他緩慢啓脣一笑：“也要看你最終有沒有那個命活下來。”
下意識的後撤。
阿楓也算是經歷過不少訓練和任務的人，可終究也只是個保鏢，抵抗不了這般強烈的壓迫感。
呼吸亂了那麼一拍：“祁先生就不怕我將你剛剛的話告訴給懷暖知道？”
也不知道提到了哪個字，他眸底的猩紅慢慢的褪下，俊美的臉迴歸到漠然的平靜，隨意在沙發上坐下，低笑到閒適：“她應該等着你上去叫她呢，去吧。”
前後轉變的過於迅速的情緒，阿楓一時間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態度，將祁睿鋒來了的消息告知給盛懷暖後，又同時間說了這件事。
聞言，嬌媚的五官立刻笑起來，擺手：“不用放在心上，他只不過是一開始想要威脅你，後來又發現你沒有多少戰鬥力罷了。”說着，她起身，一套紅色睡袍和當初在西城區裏的那套像極了，往門外走着：“不怪你，模仿一個月能夠撐到現在，你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那涼薄又沒心沒肺的話。
阿楓摸了摸後腦勺，並不覺得這是什麼誇獎。
“祁先生這麼晚來我孤兒寡母的別墅裏，似乎有些不妥吧。”
站在樓梯上，手肘撐在扶手上，她居高臨下的托腮，笑眯眯的姿態清淡又懶散：“所以你如果想要說什麼的話，還請抓緊時間，說完也好出去幫我把門關上。”
祁睿鋒看着那張依舊精緻美麗的臉蛋，心頭涌現着的都是想要將她擁入懷的衝動，卻按捺剋制着，擺擺手：“站在那太危險，下來。”
“祁先生倒是不介意反客爲主。”
輕哼，不過盛懷暖也沒有非要在這個地方站着不可。
倒是祁睿鋒看着她，眸底縈繞出幾分笑意，回憶着她剛剛的話：“孤兒寡母？”
“對啊。”在明亮的燈光下，盛懷暖毫不收斂自己得意的小模樣，指了指自己很明顯攏起來的小腹：“這是孤兒。”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寡母，怎麼？我沒有說對不成？”
還真是個孤兒寡母。
“那你身邊那個叫阿楓的呢？”
她嫌棄的撇了撇嘴，沒有迴應，他也不介意，低低的笑，剛準備說話，視線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腳踝，眸色瞬間暗了下去：“冬天也不知道多穿一件？你懷着孕，就算是感冒發燒也沒法吃藥打針，還不知道愛惜着自己，還真當……”
話都沒有說完，盛懷暖直接一個茶杯砸到了地上。
清脆的破裂聲，她眉梢挑起，看起來惱極了：“祁睿鋒，看看場合再朝我發脾氣，這裏是我的地盤，如果看不慣我就滾出去，還有……”她的手指就差指到他鼻子上去：“你和我是什麼關係，有什麼資格管着我？”
祁睿鋒閉了閉眼，他也不是第一天意識到他和盛懷暖之間的矛盾所在。
她走後的頭兩個月裏，窗戶封死，傢俱全撤，暗無天日的房間裏，他斷着一條腿，強烈的疼痛衝擊着腦海，他盯着虛空反反覆覆不知道多長時間，盛懷暖這三個字越來越重的壓迫在他的心頭，每次想要喚出時都像是被堵住喉嚨般，有着濃重而自虐的窒息感。
他自私卑鄙又強勢，用那傲慢又冷漠的姿態愛上她卻又不肯承認，那過去的時日中不肯給她一點甜頭嚐嚐，卻苛責着她永遠像是陽光一般照射他荒涼又黑暗的內心，一旦她幡然醒悟的離開，他卻又慌不擇路的用着所有苛責的手段想要將她圈禁在身邊，離開半步都覺得挽心般的疼痛。
閉上眼，走馬觀花的過往中，他終於明白了一個詞。
後悔。
名貴的西裝褲單膝跪在了淺色系的地毯上。
祁睿鋒脫下自己的西裝將盛懷暖的小腿包裹了起來，暗啞的嗓音在喉間翻滾出一個字眼：“抱歉。”
第一詞出口，剩下的便容易很多。
“懷暖，我向你道歉，你從認識我到現在，二十多年了，我一直都沒有讓你過的真正快樂過。劉二當初說得對，我這個人自私又無恥，明明當年愛極了你明媚張揚的性格，卻又鑽牛角尖的要讓你嘗一下我所經歷的黑暗。後來，我在明白這些道理後，卻又想要將你攏在自己身邊不讓任何人窺探，我只記得我愛你，但忘記了還要尊重你。”
骨節分明的大掌就這麼虛握着她的腳踝，就算是懷着孕也沒有長胖多少。
那雙黑眸就這般以仰視的姿態看着她，嗓音在別墅裏迴盪着的低沉，用盡了全身的溫柔：“你可以罵我打我，這些都是我該受着的，我只希望你能夠原諒我，讓我用盡畢生去珍惜呵護你。”
倒映在墨色瞳孔中的身影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任由着他平穩的嗓音啓脣說出最後一句：“原諒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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