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高塔争夺战(二十八)
“任何人都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蝙蝠侠沉声回答道:“因为,人们只能感知到自己,对每個人来說,這個世界上只有能感受到的自己,和其他出现在自己生命裡扮演配角的人。”
“很有意思的观点。”席勒评价道,他說:“看来,你对于认知学派很感兴趣,但我所說的并不是从认知出发,而是在现实当中。”
“或许吧。”蝙蝠侠深吸了一口气,刚刚耗空体力的疲倦,让他紧绷的思维松弛下来,這会让他大脑当中的语言中枢更为活跃,因此,他会比平常更为健谈。
”世界首富走到哪裡都是特殊的,在哥谭也一样。”蝙蝠侠看着桌面上餐具的反光,有些恍惚的說道,席勒却挑了一下眉,說:“我沒想到,你第一個提出的身份,会是世界首富。”
“因为我脑子裡盘旋着的改造哥谭的计划,都围绕着一個单词展开,那就是——钱。”蝙蝠侠将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听起来像是在轻轻的叹气。
“四年前的你,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刚刚进行完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时,坐在最终反派的房间裡,和你的心理学教授,讨论钱的問題,而且……你還缺钱。”
蝙蝠侠用手铠捂住了眼睛,然后开口问:“你为什么說你是蝙蝠侠的受害者?我做了什么?”
席勒重新拿起餐具,开始切割盘子上的食物,他說:“如果你对這個問題很好奇,那我們就先来谈谈西蓝花的問題,你和那两個蠢货是怎么闯进高塔当中的?又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裡乱翻?”
”我們各有目的。”蝙蝠侠实话实說,他将眼睛向上方看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然后說:“扎坦娜确实是想要拯救世界,只是她的方法……比较特别。”
“拯救世界为什么要找上我?”席勒问道。
“扎坦娜找上了我們,她說,有一种极恶之咒,一直隐藏在哥谭市中,哥谭会是现在這個鬼样子,与這种诅咒脱不开关系。”
“康斯坦丁认为,她說的不无道理,而你曾经也說過,哥谭会是现在這样,也有神秘学的影响。”
蝙蝠侠抬眼看向席勒,說:“所以你所提到的那种更强的诅咒,到底是不是极恶之咒?”
”我想你误会了。”席勒理解了他所說的因果关系,他說:“我手上的那种诅咒,恰恰正来自于康斯坦丁,那是他曾经在自己母亲的肚子裡杀死的亲哥哥的怨魂,康斯坦丁曾說,過他叫托马斯,但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你也是,对嗎?”
非常罕见的是,蝙蝠侠的表情并沒有什么变化,不像以往那样,一旦听见他父母的名字,就会露出非常经典的严肃表情,他将一只手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然后說:“我們以为,你雨伞中的那個诅咒,就是所谓的极恶之咒。”
“這么說,你们是想把我雨伞的主意?”席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从眼镜的上方看向蝙蝠侠,說:“是我曾经做事的分寸,還沒有对你们這些贪得无厌的不速之客,进行强而有力的警告嗎?”
蝙蝠侠敲击扶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开口說:“不必更强而有力了。”
席勒撇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個略有些厌恶的表情,他說:“我可以容忍扎坦娜,因为她就和18岁的你一样,而且是一模一样。”
”有能力的人,总是会对自己掌握的能力尤为自信,而一旦情况超出他们的掌控,他们并不会去反思自己对于這种能力的利用方式,或者是观念有什么错误,而是一定要在对方身上找到破绽,对嗎?蝙蝠侠?”
蝙蝠侠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他与席勒并未聊起四年前,但却句句都在聊四年前。
“你应该感到庆幸,蝙蝠侠,同一時間,我只能容忍一個這样的蠢货,如果你還像那时一样,有人就危险了。”席勒将一块皮下组织送进嘴裡,并认真的摆弄着盘子上的食物,然后低声說:
“但你们能如此轻易的跑进我的房间,想必与那群玩忽职守的我自己分不开关系,或许,他们是故意纵容你们进去的,因为他们应该也很好奇我现在的状况。”
蝙蝠侠的手指又停顿了一下,他看向席勒的脸,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席勒的脸上偶尔還会闪過癫狂的笑容,但已不像最开始那样频繁,也沒有那么疯狂,好像正在转变之中。
“默克尔向我提到,這四年以来,你产生了很大的变化,這与你体内的那個疯子人格有关系嗎?”蝙蝠侠问道。
“這又绕回了最开始的問題。”席勒头也不抬的问道:“你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嗎?””
但他并沒有等待蝙蝠侠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說:“不管你现在知不知道,当初,我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定是不知道的。”
“否则,你就不会问我那样一個問題,我也不会成为蝙蝠侠的受害者。”
“問題?”蝙蝠侠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下這個单词,然后回想起,自己在第一次见到席勒的时候,好像是向他问了一個問題,于是,他重复了一遍那個問題:“……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复仇,人生的意义是复仇,当初,我是這样回答你的,但其实,当初我根本就不应该回答你。”席勒再次放下了餐具,微微的叹了口气說:“或许,你当初问出這個問題,只是为了弄清楚我的专业水平,但实际上,這個問題的影响,比你所想象的要大得多。”
“哥谭這座城市是特殊的,每個深陷其中的人,都有机会变得疯狂,我刚来這裡的时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市民,但這一切,都终结在了你出现的那一天。”
“你得知道一点,不是小丑选中了蝙蝠侠,而是蝙蝠侠选中了小丑。”席勒看着蝙蝠侠說:“那种疯狂的病毒,正是由你的注意而产生的,在你看到我并对我的身份感到好奇的一瞬间,我的人格特质就已经被污染了。”
蝙蝠侠深深的皱起了眉,他从来不信這些宿命论的东西,可当這一切从他的教授嘴裡說出来的时候,他又觉得,席勒不会无地放矢,因为他知道,席勒也不信命运。
”或许你觉得难以理解,但你必须得记住,你是特殊的,你对任何人投以注意,都可能会对他们的命运产生极大的改变,也包括我。”
”因为某种原因,我知道你迟早要来,在见到你第一面之前,我的脑子裡都是如何避开与你相遇,因为我非常讨厌被强制拉进旋涡当中。”
“如果我要参与某件事,也应该是以一种更为主动的姿态,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這一点了。”
席勒看向蝙蝠侠,蝙蝠侠点了点头,他倒是非常确定,這位教授不喜歡意外情况,他更喜歡一切尽在掌控,或者說,比起参与事件,他更喜歡制造事端。
“但你出现的时候,我毫无防备,而在那一瞬间,被特殊的疯狂病毒感染的我,想法被扭转了,就像每一個小丑那样,我利用一個非常简单的心理学暗示,引起了你的注意。”
“而同样为了驗證我的专业水平,你问出了那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就是我会产生這些变化的根源。”
“或许,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当初被病毒感染的那块人格碎片,也是傲慢的一部分,它是一半的傲慢特质,而我是另一半。”
“在他被疯狂的病毒感染之后,为了确保我能够有清醒的神智进行活动,‘超我’强行把他关了起来,然后派傲慢的另一半,也就是我,顶替了他的工作。”
“可是,這件事远沒有那么简单,蝙蝠侠……”席勒捏着餐刀的手微微用力,他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看向蝙蝠侠,說:
“你当初的那個問題,成为了一种诅咒,一個我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如果你沒有得到解答,還沒有找到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那么,曾被疯狂病毒污染的另一半特质和我,就沒有办法恢复完整。”
“你像是在說梦话。”蝙蝠侠评价道,他接着說:“我指的不是這件事不可能发生,而是你我都无法解释,你所說的這种情况,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我的注意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为什么会产生特殊的病毒?那個問題又为什么会变成诅咒?”蝙蝠侠抛出了一连串的問題,但也并沒有指望席勒给出解释。
他破天荒的主动开口,戳破道:“在我們共同经历的每一件事裡,你总是有当局者和旁观者都不能意识到的额外判断,我曾以为,你能够预知未来,但后来,你的表现又不像是有這样的能力。”
”如果你能对這個問題不追问,那也沒必要追问這么多問題的原理。”席勒开口說道:“我比你更想解释這一切,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就是,它不能被解释。”
蝙蝠侠眯起了眼睛,可還沒等他开口,席勒就接着說:“抛开事实不谈,你知道嗎?每一個小丑都有他的宿命,与蝙蝠侠有关的宿命。”
”他一定会解答你的某個問題,让你意识到某些现实中的情况,让你产生一些情绪,或从中学到点什么。”
“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他就会陪伴着你,直到你不再是蝙蝠侠,如果他是你的同学,他就会和你共同学习,一起进步,而如果他是你的老师……”
蝙蝠侠听到,席勒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像是在感叹自己不幸的命运,他說:“我是小丑,小丑是我,我們既是一個人,也是同一块人格碎片,所以,我們有相同的宿命。”
”如果我沒有如此特殊,沒有那座思维高塔,和冷静又果断的管理者,那么,一位变成小丑的心理学教授,会用一种更为强而有力的方式,来解答你的這個問題。”
蝙蝠侠還沒等问,席勒就开口說:“……你不会想知道,他本想使用的方法的。”
看到席勒的表情,蝙蝠侠就知道,席勒脑子裡盘旋的那個答案,恐怕会比他盘子裡的食物和背后的尸体,更为震撼人心。
”感谢冷静又果断的超我,他把那個疯子关起来了,但代价就是……”席勒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盯住蝙蝠侠的眼睛說:“我必须要替小丑完成他的任务。”
”我必须用另一种更为温和的方法,去教导你,如何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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