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雏鸟大英雄(上)
“可這事你不应该来找我說。”席勒接着說。
斯塔克有些苦恼的捂住额头,他說:“就因为你们干的好事,佩珀這几天收到了上千條的员工投诉,她不得不重新制定整個员工福利系统,忙的不可开交。”
“其实這不是重点。”席勒說:“如果你想說,她总是愿意听的。”
斯塔克摸了一下鼻梁,沒有回话。
過了一会儿,他說:“好吧,我知道我這個决定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压力,我知道我是個该死的自私鬼,我知道,她已经帮了我够多的了,我知道我不应该這么做,可我别无選擇。”
席勒摊开手边的笔记本,他他一边写一边說:“让我想想,你现在想做的事情,就好像要对一把枪判死刑。”
“但是我的武器杀了很多人。”
“武器也别无選擇。”席勒說。
“你难不成指望它们個個都像贾维斯那样?会张口說话,会向你抗议,你觉得他们很喜歡去阿富汗那個鬼地方?還是說你觉得,一個子弹头被生产出来,它的毕生理想就是去战场上杀死别人?”
斯塔克沉默的坐在对面,他有些脆弱的說:“我承认,我把這一切错都怪到武器身上,是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可我沒办法审判我自己。”
“但我同样也知道,斯塔克先生,你沒法审判自己,并不是因为你想苟且偷生,而是你觉得你有這個能力去弥补這一切,当出现什么危机的时候,只有你有這個能力去拯救世界,去力挽狂澜,出于這种责任感,你才做了這些事。”
“可是我直言,你有沒有想過,一定要为一件事找出一個负责的人或者东西,并审判它们,其实是一种颇为武断和鲁莽的想法。”
“但一件事的产生,总有它的根源。”
“但這根源未必除了对就是错,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這個世界并非非黑即白,你找到了這個你认为应该负责的东西,也并沒有让整件事变好一点,你觉得武器应该负责,所以你就想关闭整個武器制造部门,然后让佩珀几個晚上都别想睡觉,让许多员工失业,甚至就算那些战场上的人也不会感激你。”
“這种追根究底所带来的痛苦,真的值得嗎?”
斯塔克表现的很痛苦,他整张脸的五官几乎都皱在一起,如果說蜘蛛侠的蜕变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那斯塔克的蜕变,或许就是一场终末恒星的向内坍塌。
现在的斯塔克還不知道,他将会为同样一個問題与史蒂夫产生怎样的争执,从而毁掉了整個复仇者联盟。
“我的大脑告诉我沒办法不去想对错。”斯塔克說。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的大脑就得为此负责,它不愿意放過你,你就应该去找它的麻烦,這是你坚持的理论,不是嗎?”
“去问问你的大脑,有沒有什么办法能既达成你所想要的,又不会伤害你周围的人?這是他应该给你的答案,因为正是它让你如此痛苦。”
斯塔克并沒有感觉好一点,他向后摊在椅子上說:“看看吧,我這個蠢货,我用100万美金一小时的价格請来了一位魔鬼医生,一位撒旦……”
“你那该死的的心理诊疗从来沒给我带来任何积极的变化,每次我从你這离开,都会变得更加难受。”
斯塔克几乎是咬着牙說。
席勒罕见的沒有和他开玩笑,他說:“你可以把我当做一個催化剂,你以后会明白……”
“思考就是会带来痛苦,沒有人能免俗,帮你提前扎一针,日后你就会好很多,你会感谢我的。”
斯塔克在胸口画了個十字,他說:“如果你再這样大言不惭,你就几乎要超越霍华德在我心裡的地位了。”
“我第一次听你主动的提起你父亲,但這很稀奇,一般人在疼的时候,都会比较喜歡喊妈妈。”
斯塔克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他才不想承认他是因为难受才提起父亲。
他才不是什么需要庇护的雏鸟,那只从悬崖上飞走再也沒有回来的雄鹰,也不是他在绝望和痛苦时应该想到的人。
席勒說:“或许正因如此,你才会给自己制造机甲,你把那身铁壳子走到哪裡穿到哪裡,你觉得只有它能保护你,只有穿上它,你才是最强大的钢铁侠。
“可我不得不說,如果你不能学会脱下它,你就永远也沒法成为真正的钢铁侠。”
席勒之前就思考過,斯塔克和蝙蝠侠真的有点像,他们的成长经历,教育背景都些离奇的相似,而他们在面对某些問題的时候,選擇的方法也出奇的一致——
给自己制造一堆任何人都造不出来的武器,然后把它们武装在身上,觉得這样自己就强大无比,然后在发现這其实不能解决一切問題的时候,就陷入一种痛苦的挣扎中。
席勒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斯塔克說:“你在写什么?”
“史蒂夫的心理诊疗暂时结束了,所以娜塔莎把监听器收了回去,我不得不给你手写病例。”
斯塔克眯起眼睛說:“你把刚刚我說的都写下来了?”
“其他的倒是沒有,但你叫爸爸的那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500万美金。”
席勒直接把那個笔记本扔到了斯塔克面前,斯塔克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它,他低声咒骂道:“我怎么会信了一個该死的吸血鬼医生的邪?”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和佩珀小姐的争吵,不是你躲在外面就能解决的。”席勒說。
斯塔克显然一点儿都不想走,他說:“那個蜘蛛小子都可以住在你這裡,我为什么不行?我甚至不嫌弃你這破落的地方,你也有幸可以给天才的斯塔克做一顿早餐。”
“是啊,然后佩珀小姐一個人在斯塔克大厦裡加班,员工们早就走了,那幢大厦又黑又冷……哦,贾维斯或许会陪着她,我听說贾维斯也有了感情,或许他比你更能理解佩珀小姐的失落。”
斯塔克立马就坐不住了,他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披上外套說:“我才不会和自己的智能管家争风吃醋,绝不会。”
席勒帮他打开诊所的门說:“是的,当然,当然,上帝保佑贾维斯。”
斯塔克离开诊所之后,他的心情相当不好,各种思绪在他的脑子裡一团乱麻。
他早就接受了天才都是孤独的這個事实,他的大半人生也都是這么走過来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活的很好,富有、聪明、有足够的资本去实现人生价值,過剩的责任感也不会让他感觉到苦恼,可他从沒像今天一样,感觉自己如此需要人陪伴。
他罕见的沒有叫来战甲,甚至连手机也关机了,他慢慢走過那條街,来到破旧的公交站牌下,最后一班巴士的司机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儿,熏的斯塔克很不舒服,但他還是走了上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感谢席勒的赫赫凶名,附近的街区沒什么人敢来胡混,斯塔克安全的搭乘巴士离开了地狱厨房,在纽约的大街上,他拦下一辆的士,坐了进去。
“斯塔克大厦。”斯塔克說。
司机从后视镜裡瞥了他一眼,他沒看出来這就是斯塔克集团的主人,毕竟斯塔克上电视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而现在,他更像個中年失意的丧家之犬。
的士载着斯塔克在纽约冰冷的霓虹中穿梭,街景在视线内飞快的倒退,的士上播放的爵士音乐和纽约的深秋很配,斯塔克坐在后座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捂住脸。
他在心裡想,好吧,好吧,我就是一個這样脆弱的小男孩,根本不是什么大英雄,我现在就是想见到佩珀,然后给她一個拥抱,让拯救世界见鬼去吧。
斯塔克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幼稚,他更愿意把它称之为童真,独属于天才的童真。
可不得不承认,每個人的生命中,总得有一個人,扮演這样一個角色,像一只归巢的鹰一样,把雏鸟们庇护在羽翼下。
佩珀只是一個普通人,并非什么雄鹰和猛禽,但当斯塔克這只嗷嗷待哺的雏鸟感觉到冷的时候,他還是依然想往她的羽毛底下钻。
下了车,斯塔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向楼裡飞奔過去,他知道顶楼的办公室一定還亮着灯,佩珀每次都会在那裡工作到深夜。
斯塔克快步的跑到电梯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個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在电梯裡紧张的搓手,不停的原地踏步,等到电梯门一开,他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他想对佩珀說点什么,他是应该說点什么的。
可是整整一层都沒有任何灯光,斯塔克在原地转了一圈,他看不见任何一间办公室是亮着灯的,這很不正常。
“佩珀,佩珀,你在嗎?”斯塔克大声喊。
可回答他的只有办公室内层层叠叠的回音,斯塔克狠狠的锤了一下旁边的玻璃门,然后喊到:“贾维斯?你在嗎?贾维斯,你去哪儿了?”
回应他的同样是一片沉默。
這下斯塔克是真慌了,如果贾维斯不回应他,就說明他很有可能是被人劫持或者切断了能源,如果真有人這么做了,那他们的目标一定是佩珀。
斯塔克在办公室内飞快的飞奔起来,他跑到佩珀常用的那個办公室裡。
可是沒有机甲的斯塔克也只是個普通人,沒有夜视能力,贾维斯不回应,他整個办公室的智能灯光系统就不亮。
斯塔克刚冲进去,就被一個横過来的办公椅绊倒了,他爬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周围,更别提查看什么细节了。
他张嘴想喊机甲,可沒有贾维斯,机甲的智能遥控也不会响应。
斯塔克是真的有点崩溃了,他突然发现,一切原本他自以为尽在掌控的东西,其实都并不属于他,失去了那层外壳之后,钢铁侠也只是一個在黑暗中目不能视的普通人。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开始摸着黑在佩珀的办公桌上乱翻,他想自我安慰一样低声說:“该死的,她不会有事的……這裡可是斯塔克大厦,沒有人能攻破這裡的防御,我可是斯塔克……”
忽然,整层楼的灯亮了起来,斯塔克被晃花了双眼,他捂住眼睛转過去,发现佩珀拿着一個遥控器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斯塔克呆在了原地。
随后還沒等佩珀讲话,斯塔克就冲上去抱住了她,佩珀从来沒见過如此惶恐的斯塔克。
她听见斯塔克不停的在念:“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当然不会有事的……”
佩珀叹了口气,這只已经快比雄鹰還要大的雏鸟,他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但又如此令人无法拒绝。
现在把時間倒转一些,回到斯塔克刚离开诊所沒多久的时候,席勒接到了佩珀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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