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誅神邪君’
“師父,您一定要好好活着,一直一直活着,最好活個千年萬年什麼的,反正一定要比我活的長久。”
長澤風眼裏閃過一絲無語,輕彈了她一個腦瓜崩:
“又在胡說什麼,你這麼年輕自然是要比師父活的長久。”
鹿呦眨了眨眼,將腦袋趴在他的小臂邊,聲音低落:“我這小心臟不好,再不想經歷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了,所以您老一定要長長久久的活着,哪怕我死了您也不能死。”
長澤風聽的又是心疼又是氣悶,搖頭道:“阿呦,萬事萬物終有定數,非你我所能左右……你以後也莫要再把‘死’字掛在嘴邊,你受不了失去親人的痛苦,就覺得師父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鹿呦怔了怔,連忙乖巧認錯:“我錯了師父,以後再不說了……”
少女伏在他手邊,長長的眼睫戳刺在手腕上,若羽毛輕撓,被忽視已久的魅惑清香又悠悠透了過來,本就受傷的身體更是有些難以抵抗。
他驀地屏住呼吸,別開目光,抽回了被她用下巴壓着的手臂,刻意板着臉道:
“既然事情已了,接下來的日子就待在殿裏好好修煉學習吧,莫再往外跑了,小心弟子大賽打賭輸給了別人。我這個師父丟臉事小,你可還得給人磕頭呢。”
他說的是跟江悅兒的賭約,鹿呦癟了癟脣,不服氣道:
“我沒懈怠,我這兩日在外面也有好好修煉研究陣法的。”
長澤風握拳掩鼻壓抑地輕咳了聲:
“那感情好,師父就等着看你大賽時候的表現了。”
“師父,”鹿呦忽然喚了聲,“那天跟您交手的那個人,他說的那個叫什麼白、白君珩的人是誰啊?”
長澤風神色僵了僵,一股冷意從琥珀色的眸珠裏劃過,緘默許久,終還是簡單跟她解釋道:
“他就是當年害你師祖之人,也是挑起百年前赤辰大戰的罪魁禍首。”
鹿呦怔了怔,“他就是宗門史冊上提過的‘誅神邪君’?那個以一人之力反殺了雲境界十多個頂級大佬的妖族人?”
長澤風頓了頓,默然頷首。
鹿呦突地呼吸急促,緊咬住下脣,眸裏不自覺地凝起一抹惶然,急急忙忙問:
“那師父,您可知道,他、他的本體是什麼?”
史冊裏對於此人的描述不過寥寥幾筆,諱莫如深般,鹿呦只知道他是個大惡人,且厲害無比,修爲高到簡直可以吊打所有人,其他的卻並不知曉。
長澤風骨指收緊,提到此人眼裏只有厭倦和冰冷:“狐妖。”
“狐妖……”
鹿呦僵在原地,臉色唰白,一股涼意從頭浸到腳,連呼吸都窒了下。
長澤風見她面色不對,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怎麼了?可是被嚇到了?莫怕,師父在這兒呢。”
鹿呦眸光仍舊怔鬆,“可他不是已經被各門派高手聯合殺死了嗎?”
修爲這麼高,又是狐妖,鹿呦幾乎可以肯定前世殺她的人就是這個白君珩,可是史冊裏明明記載他已經死了……
長澤風張了張脣,用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放得輕柔:
“是死了,所以,別怕。”
鹿呦呆怔着,死了?那她前世見到的是誰,鬼嗎??
等等,好像還真有可能……
她猛地擡頭:“師父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沒有死,然後變成了和猛書黎一樣的鬼修了?”
確實沒有死,但是也沒有變成鬼修,現在怕是還在沉睡着……
長澤風眸色冷凝,看她時又變得柔和,怕說多了嚇着她,只道:
“死了便是死了,哪有那麼多變成鬼修的,入鬼修一道也需機緣巧合,他被鎮殺在海底,上下皆有陣法壓制,即便還留有魂魄也逃不出來。”
說罷,嘆了口氣,將她攬過輕輕安慰:“一個百年前的死人罷了,也值得你嚇成這樣?”
鹿呦有苦難言,但前世的事又不好對長澤風說,只默不作聲任由他誤會。
這事兒說起來還是得去問雲義,她也有好多問題想找他問個明白,可凌玉說,他現在還昏迷着……
直到出了殿門,鹿呦都還有些恍惚,跟着雲晨幾個去了他的雲夢樓,喫完了飯才飛回自己的寢殿。
長澤風待她離開後,伸手捻了捻疲憊的眉心,又倏地怔住,指尖上似乎還殘留着少女發上的清香。
他擰了眉,怔然看着自己的手指,心裏閃過一抹煩躁,重新換了身仙袍,一拂衣袖飛去了後山。
清月如鉤,橫斜天際,山林裏磷火青青,風嘯如鬼喑。
一排排黑色的石碑佇立在前方,經過百年的風霜,碑文已被腐蝕的不堪,但還是依稀能看的出上面每個人的名字。
長澤風站在灑着月光的路口,身後落下一大片陰影,他站的筆直,也越發顯得身影蕭蕭,微風輕起,衣袍翻飛。
目光從左邊的墓碑上一個個掠過,頓了頓,又從右邊隆起的墳堆上慢慢掃過,靜謐無聲的沉寂裏,耳朵裏卻彷彿充斥了無數熱鬧喧騰的聲音。
“五師兄,你看我這招‘風捲殘雲’練的怎麼樣?”
“嗯,還不錯,但剛剛揮劍的姿勢有些不對,看好了,我只給你演示一遍。”
“小六你問他做什麼?他就是個陣修,來來來,讓你二師兄教你。”
“哈哈哈,二師兄你和五師弟的劍術不都半斤八兩嗎?咦,三師姐來了,她的劍術最好,還是讓她來教小六吧!”
“哎呀,都在這兒呢,難怪我在那邊叫了半天都沒人應我,小四,小五,小六……幾個小鬼,都去洗洗手,該喫飯啦……”
“噢喫飯了!師姐,今天喫什麼呀?”
“師姐,你看我今天又長高一點沒?”
“師妹,這是我剛從山下帶回來的簪子……哎呀,不值什麼錢,拿着吧。”
“哈哈哈,快看,二師兄臉紅了,臉紅了……”
聲音漸漸變得渙散模糊,仔細去聽,除了風聲,哪有什麼人說話。
揚起的微笑僵硬在嘴角,他擡手抹了抹泛光的眼角,滾着喉嚨嗤然地低笑了一聲,爾後緩緩轉身,背對着他們,一個人,負手迎着月光一步步離去。
悠然殿,鹿呦坐在桌前,開始拆解這次的生日禮物。
剛拿出一個乾坤袋,外面似是傳出一聲輕微響動。
她召出一柄劍握在手裏,開門放出神識四處查看了一番,卻什麼也沒發現。
“風嗎?”
許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她都有些疑神疑鬼了,關了門把劍放在桌上,又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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