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魔界大祭司
眼前的人只有眼白而沒有眼瞳,不,應該說他整個眼睛都是一片冰冷的灰白色,像是冬季罩了陰霾的冰湖,冷浸浸的,看起來極爲嚇人。
而且他長得極高,骨骼寬大,雲晨本已長得夠高挑,此人竟還比他高兩三個頭有餘,看外貌約摸三十上下,不算出衆,但右臉上的一道扭曲的黑字疤印又顯得極是醒目。
身上披着厚重的黑袍,手上還拿着一隻刻了暗紋的梨形陶壎,只是靜靜地瞅着他,一言不發。
很明顯,和此人比起來,現下眸眼黑透、滿身血煞的少年,更像是一個魔。
“樓琰是你什麼人?”已鑽進雲晨靈海里的姬懷朔倏地出聲,語調頗嚴肅。
那人未瞧見說話之人,只聽得他聲音,不由一愣,正要開口,面色忽地一變,“這裏不是說話之地,你跟我來。”
說着,架起雲晨胳膊就要像剛纔一樣跑路,雲晨眉頭一皺,下意識想將他揮開,姬懷朔卻道:“跟他走。”
此時,來安城中必定巡邏森嚴,他身受重傷,滿身血痕,若這般模樣回到青雲宗,也只會成爲可疑對象被抓去刑訊堂審問。
去無可去,不如暫且先跟着此人。
暗巷裏,兩人身影消失的剎那,又有兩道黑影降落在此地。
皆作黑衣黑袍打扮,只是一人身材雄偉,眉眼開闔間,隱有鷹瞵虎視之勢;另一人滿頭白髮,容顏蒼老,背脊微弓。
“我們來晚了一步,尊上。”白髮老者環視一週,失望道。
對方用了瞬移術,又用祕法遮掩了氣味,無法再繼續追蹤。
另一人看了眼地上的血跡,聲音從容:“無妨,既已確定他身份,就總還有機會。”
少頃,來安城舊城南街的一處小巷裏,一扇木門被‘嘭’地一聲推開,又被緊急闔上。
兩人剛一踏過門檻,手指緊捂胸口的少年眼前便是一黑,差點栽倒在地,那高個子連忙攙了他一把,直接架着他往屋內走去。
姬懷朔憂心道:“你可先別暈,此人是敵是友,我還有點摸不準。”
雲晨全身巨痛,一連斬殺十幾個高手,此刻丹田抽空,身體損耗過度,已是強弩之末,他只能緊咬牙關,竭力保持清醒,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姬懷朔嘆了口氣,感慨道:“你還是衝動了些,就該聽你師妹的話纔對,沒想到沈仲蘭此人心機如此深沉,竟然早有防範,簡直就是毒婦界的表率啊!”
雲晨:“……”
姬懷朔還在絮叨:“人都說聽老婆的話能發財,我覺着這句話還是有那麼點道理的,你要是聽你師妹的話,發財不一定,但能保命是真的啊。今日要不是這小子突然出現,你我都得進暗牢裏關着,就算你師尊來了都保不下你。”
雲境界可沒有對魔修手軟的先例。
雲晨:“……”
那高個子將他扶至牀邊坐下,又去倒了杯熱水遞給他,友好之意盡顯。
雲晨卻沒接,緩了緩,擡眼打量了下四周。
是座極簡陋的屋舍,牆壁斑駁,窗戶殘破漏風,屋內只有一張方桌,一張木牀,和幾條板凳,地上和桌上卻堆滿了厚厚的書籍,有的翻開一半用石頭壓着,有的捲了一半倒扣着,有的滿篇都用墨水寫滿了註釋,有的卻纔翻開第一頁。
看樣子,屋子的主人是個博學之人。
視線最終定格到對面的人身上,目光銳利,啞聲開口:“你是誰,爲何救我?”
那高個子默了一瞬,拉了張矮凳緩緩坐下,輕聲道:“我叫樓昭。”
姬懷朔聞言兩眼一瞪,窸窣躥了出來,“你果然和樓琰有關係,你是他的誰?兒子還是孫子?”
他這麼突然躥出來,樓昭沒防備,被嚇了一跳,卻還是答道:“他是我祖父。”
“祖父?他都這麼老了?”姬懷朔微愣,又很快激動起來,朝四周張望,“那他現在在何處,可跟你一起來了雲境界?”
樓昭卻是眼神一黯,“祖父早已故世,如今樓家只剩我一人。”
“什麼?”姬懷朔瞳孔一顫,難以置信,“怎會……他是我魔族授天之命的大祭司,不到百歲便已晉升煉虛境界,又怎會這麼早就故世?”
樓昭看了他一眼,沉默幾息,也沒隱瞞,回道:“自從上一任魔尊棄戰而逃被殺,姬懷荒即位後,樓家也被打入亂黨一派,闔家被貶爲奴籍,後來……死的死,瘋的瘋,到現在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姬懷朔久久不能言語,眼裏漾起水光,許久,顫聲道:“那樓琰最後是怎麼死的?”
樓昭垂着眼靜了片刻,白森森的眸裏劃過沉痛,“祖父不肯歸附,最後被關於詔獄折磨而死。”
姬懷朔燃起滔天怒火:“姬懷荒他怎麼敢!怎麼敢!我魔界的大祭司世代皆出自樓家,樓家也向來忠心耿耿,是我魔界的脊樑之柱,姬懷荒他怎敢如此對待樓家,如此對待樓琰!這個卑鄙小人!犬彘不如的畜生!”
姬懷朔與樓琰同歲,自小一同長大,情誼非比尋常,如今聽聞他悽慘晚景,當真是震怒非常。
樓昭默然一嘆,樓家就是因爲過於忠心耿直,最後纔會招致滅族之禍呀……卻又看着這義憤填膺、叫罵不止的魔魂,頗爲困惑道:
“多謝這位義士仗義執言,不過,您哪位?可是祖父生前的好友?”
姬懷朔愣了愣。
樓家落的如此境地,皆因他當年輕信小人之故,如今又怎好意思說出他真實身份,一時無言,囁喏道:
“我與你祖父曾有過幾面之緣……”
“等等!”姬懷朔突地想到一個問題,忙驚乍詢問,“樓琰都這麼慘了,那、那上一任魔尊留在魔宮裏的那些妃嬪美人兒呢?現在咋樣了?不會也全死了吧?”
樓昭:“?”
姬懷朔急切道:“你愣着幹什麼,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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