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怕不是妖精轉世
“作數肯定是作數的,但……這麼早就喫的嗎?”
“我餓了。”
他回的理所當然,明媚天光裏,臉龐輪廓分明,帶着絲稚氣,眸眼卻黑沉沉的亮,似寒潭秋月,蕩着清濯漣漪。
鹿呦恍惚了一瞬,好似透過他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可是那個人從不會對她說‘他餓了’這種話,眉眼間也永遠輕朧着一抹陰鬱,看人時總帶了幾分凌厲、幽邃,好似要把人心都看透。
總是那般高高在上,那般令人難以琢磨。
“怎麼了?爲何這樣看着我?”
他輕垂着睫,微微偏頭,脖頸處肌膚細緻如美瓷,喉結輕滾,薄脣下透着若有若無的笑,姿清逸,骨清絕,俊美得甚至帶了幾分妖異。
鹿呦深呼吸了一口氣,別開了目光,“看你好看,多看兩眼不行嗎?”
他微怔,這是她第一次同他這樣說話,小小的雀躍似跳躍的樂章曳上眉梢,輕彎了狹長的眼角,淡紅的脣瓣小幅度地抿起:
“行,怎麼不行,行極了。”
果然,她就是喜歡好看的,這個思路沒有錯,可以再接再厲。
“嗯……喫飯也不是不可以,”鹿呦微赧,佯裝看着周圍,“你等我回去換身衣服再出來吧。”
這身衣服都被汗浸透了,穿着怪不舒服的。
她雖戴着遮掩氣味的耳墜,但出了汗後,那種的清甜的、似薄陽曬過的溫暖的少女香便有些抑制不住地散發出來,帶了一絲勾人的媚,清冽的豔,似繾綣的細羽,輕柔地刮撓在心尖。
他的鼻子本就格外靈,聞起來,便有如山呼海嘯,真真有些受不了。
白皙臉上一點點漾起薄薄的緋,但不再如以往那般屏住呼吸,而是放任自己沉淪,只是握拳掩鼻輕咳了聲,目光微閃,輕道:“好,我等你。”
鹿呦回頭看了看觀衆臺,給向元靈他們發了道靈蝶,才轉身御劍回了與長峯。
她剛走,懸崖最靠邊的一處透明擂臺上,那個頎長俊逸的白衣少年,也第一次被人橫掃在地。伴隨着一聲沉悶撞擊,身體滑行飛出,幾乎快要擦出擂臺之外,卻又在最後一刻,雙手在地上猛地一撐,身體騰空一躍,在半空中迴旋一轉後,再次持劍擊向對手。
喉頭一陣腥甜上涌,又頃刻被他嚥下。
對面的對手卻還有些呆愣,眼裏透出幾絲不可思議,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把這個宗裏從無敗績的切磋狂人給打倒在地。
姬懷朔愁道:“你這身體還撐得住嗎?”
雲晨沒有回話,眉眼冷峻,當胸的那道劍傷在過於用力之下,又再次崩裂開來,他能感到有溫熱的血液在緩緩滲出,恰在此時,姬懷朔急吼了一聲:
“我去,那娘們過來了,她這麼快就懷疑到你頭上了?”
姬懷朔兀自心驚,卻不知沈仲蘭並不是單獨的懷疑雲晨一個,而是平等地將鹿呦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懷疑了一遍。
她生性多疑,又自小長於陰私宅邸,自比旁人更加敏銳,既對鹿呦起了疑心,也順便將她身邊的人都分析了一通。
想來想去,嫌疑最大的還是臺上那個少年。
畢竟,之前在測靈室遇到時,他便曾對她露出過殺意。
不過,還是那個令她不解的問題,雲晨和陳最一樣,自幼受宗門訓導,是個出了名的峭直剛毅之人,又怎會和魔族勾結在一起?
……
臺上,雲晨眼神一沉,不再顧及身上傷勢,打法更加猛烈兇悍,三兩下就將對手踹下了擂臺。
隨後佯裝無事地朝裁判弟子拱手一禮後,不慌不忙地祭出飛劍離去。
卻在飛行了一段時間後,猛地捂住胸口彎下腰背,嘴角抑制不住地嗆咳出幾縷鮮血。
月白衣襟處很快就洇紅一片,溼黏的血水自乾淨修長的指間滴滴滲落,順着手臂淌落在白色的衣襬,顯得觸目驚心。
也幸好這會兒弟子們幾乎都在臨仙台觀看或者參加比賽,周圍並無弟子御劍飛行,也就無人瞧見他這副奇怪模樣。
打鬥之間受傷本是常事,但怪就怪在他之前做事太滿,從無敗績,也無人能將他傷到如此地步,若是乍然被人發現這一身的傷,不免被有心人所聯想懷疑。
喘息片刻後,雲晨不再耽擱,直接身化流光飛回雲夢樓步進密室,開始打坐療傷。
……
另一邊,鹿呦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後,領着君故到了與長峯山腰處的膳堂裏。
時間還早的緣故,偌大的膳堂裏空曠寂靜,除了他二人,連一個來喫飯的弟子都沒有。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一樹流蘇花開的正好,青磚瓦黛下,花白如雪,風攜暗香,似雲煙飛動,煞是好看。
那少年坐在窗邊,頭頂映着一叢簇綠新雪般的花枝,側臉望向窗外,微蜷的墨發由一根紅色的緞帶隨意攏在腦後,靜澈間,眉目清冷,昳麗似畫,佛若謫仙。
“這怕不是個妖精轉世吧……”
鹿呦暗自嘀咕了句,取下自己的弟子腰牌,起身問他:
“那個,你想喫什麼?我看能不能讓廚師做來。”
他轉頭朝她一笑,嘴角牽起,悠然清淺,“都可以,我不挑。”
“哦。”
鹿呦應了聲,小跑到食堂窗口看了看今日的菜品,覺得沒有幾樣自己喜歡的,便點了幾道菜,讓廚師重新做好送來。
原則上,這種點菜行爲是不被允許的,但靈石就是原則,給了靈石,一切都好說。
點完菜,鹿呦正要折身回去,身形卻驀然一滯,似想到什麼,回頭看了看窗邊那個少年,眸裏掠過一抹幽然暗光,回身道:
“師傅,再幫我加一道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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