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2章 狡兔三窟的陛下
說着,擡眸幽幽瞅了眼他,“更別提你現在這具分身,要是對上了估計得被吊着打。”
君故:“……”
鳳淵看他神色,猜測:“你這一身的傷,不會就是被他打的吧?”
對面的人面色倏地冷淡,連漆黑的眸裏也洇起一抹陰鬱。
鳳淵瞭然地點點頭,“是你那個弟弟吧?”
少年垂着睫,臉上平靜如水,手心攥着的茶杯卻幾乎快被捏碎,直到半晌都沒有回話。
鳳淵嘆了口氣:“你當年將那塊本元之息放進他體內時,可曾想到過現在的局面?”
少年臉色蒼白,仍舊靜默着,闔眸往後鬆散一靠,擡起手捻了捻泛褶的眉心,只是扯脣冷嗤了聲。
鳳淵斟酌問:“說實話,你可曾後悔給自己豎了這麼個勁敵?”
“後悔?”他挑眉,脣線拉直,無甚情緒道,“我爲何要後悔?我當年既能答應別人救他,就絕無後悔的道理。”
他一生所行,皆是憑心而爲,從不曾後悔過什麼,哪怕跌到再低的低谷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個挑戰。後悔這種詞,不適於他雲知還身上,殺人也罷,救人也罷,以身入局也罷,他既做了,哪怕摔的粉身碎骨,也不會後悔半分。
只除了一件事。
他有點想不通,前世的自己是怎麼殘智到想把她推給陳最,認爲那個沒用的傢伙能帶給她幸福?
每每想起,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這是他唯一後悔的事情。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掀眼看了看窗外當頭月色,口氣無謂:“再說了,他又算得上哪門子的勁敵,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罷了。”
鳳淵嘖了嘖嘴:“可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卻差點把你的心上人給拐走。我的陛下欸,感情這種事可不講究個先來後到,也不講究修爲高低。”
對面的人眼神一沉,漆黑鳳眸驟然寒冷到極點,“我能救,自然也能殺,他若還不識趣,我自不會再留情。”
說着,眼尾一挑,乜向鳳淵:“你何時懂這些了?”
鳳淵攤了攤手,“我又不是你,活了快百多年每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練劍,活的比和尚還不如,我好歹也是你的情報軍師,這些年走南闖北幫你收集情報,什麼沒見過,什麼沒聽過,沒喫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君故:“……”
沉默幾秒,眼皮輕翻,扯脣道:“你既這麼能耐,那就把我給你的冊子還回來。”
鳳淵往後一縮,“給了就給了,哪有人還要回去的?再說了憑你的記憶看一遍就記住了,這些冊子留你那兒也不過是喫灰,還不如給我保管。”
他是懂得點雞皮蒜毛,可如今面臨的境況,可真不是懂一點就能解決的。
君故卻是眸光微轉,握拳掩脣輕咳道:“你既然這麼懂,那我來考考你。”
鳳淵無語:“你這是考我嗎?”
對面的人橫他一眼,不耐道:“廢話少說,聽着就是了。”
鳳淵:“……”
君故緩聲開口:“若是你喜歡的姑娘和別的男人抱在了一起,你心裏很生氣,氣惱之下就強迫了她一點事,然後她也生氣了,現在該怎麼辦?”
鳳淵吸了口氣,瞪大眼睛,眸帶驚疑,“那你居然沒打死那個姦夫??”
這符合他的性情嗎?完全不符啊!
少年撇了撇嘴,冷冷看他一眼,抿着脣好一會兒才吐字道:“那個男的是她哥哥,但沒血緣關係。”
鳳淵仍是驚奇:“那這你不殺?”
君故:“……能不能好好說話?我都說了,‘若是你’的話,不是我,聽明白了嗎?”
鳳淵翻了個白眼:“那你準備個搓衣板,去跪一遭應該就沒事兒了。”
“昂?”對面的人難以置信地擡頭,“爲什麼??”
鳳淵喝了口茶:“不是你說的嗎?人家是兄妹,抱一下怎麼了,雖然沒血緣關係,但也沒揹着你不是……額,應該沒揹着你吧?”
“沒。”
鳳淵道:“那人家既沒揹着你,也沒行苟且之事,就只是抱了下,你就強迫別人……額,親了還是幹嘛了?”
“親了。”
鳳淵愣了下,目光詭異,他這陛下居然就這麼說實話了?嘴裏卻道:
“對啊,人家又沒幹嘛,你就上趕着喫醋,這不就顯得你很小心眼兒嗎?”
君故撇了下脣:“但我就是忍不了。”
鳳淵砸嘴:“不是,你要真不喜歡不高興,揹着她把人殺了不就行了,至於這麼跟自己過不去嗎?也不需你親自動手,召個咱掩月閣的人過去,那不跟片菜似的?高效還安全,她絕不可能知道是你乾的。”
“什麼嗖主意!”君故卻斷然否決,“我要真那麼幹了,她那眼淚水都能把我給淹了。”
鳳淵沉默半晌:“那你還是跪搓衣板去吧。”
君故:“……不可能。”
跪是不可能跪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跪的,他堂堂妖界之皇,要他給一個黃毛丫頭下跪?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算了,我就知道你不是個靠譜的。”
鳳淵:“……那你還問。”
少年幽幽一嘆:“欸,誰讓我身邊現在就只有你這匹‘死馬’呢?”
“???”鳳淵深吸了口氣,“慢走,不送!”
“等等,”君故卻止了步伐,吩咐道,“你去給我買座宅子,要嬛城最好地段的,看着雅緻些的,和以前一樣,記我家那位名下。”
鳳淵詫然高呼:“你都買了四十八座高等仙府了!!狡兔三窟也不是這麼個窟法的!還都記在你家那位名下!我告訴你,這事兒要是被那些大臣知道了,準得說她妖妃禍世!”
“朕用的又不是國庫裏的錢,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誰敢說個不字?朕摘了他的腦袋!”
他聲音一狠,往日那股暴君的氣勢又被拿了出來,看的鳳淵眼角直抽抽,咬了咬牙道:
“是是是,陛下您說的都對,臣領旨,這就去辦,保證讓您滿意。”
子夜時分,正月滿天,夜涼如洗,鹿呦幾人回到玄天宗時,周圍一片寂靜,唯有河道邊啾啾唧唧的蟲鳴聲在低吟淺唱。
月與星光倒映在粼粼河面,如同搖碎的夢境,讓人恍惚。
少年牽着她的手走在前方,白底暗紋的錦靴踏過沾了露水的青草,沒過幾息,便連袍角都溼透,他卻沒有說話,只是沿着河暗邊一直走着,直至到了一處彎拱橋上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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