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 章 若不然降個輩喊你師父?
屋內,本應該沉睡着的青年,卻在少女陷入夢鄉那一刻,緩緩睜開了雙眼。
光影昏暗,她一眉一眼落進眼中,卻分外清晰,伸手將少女散在頰邊的青絲撥至耳後,眸光流轉,繾綣如水,近乎是貪婪的描摹着她的一切。
“這世間滄桑糜爛,唯有你,是我最後的冥漠之鄉……”
眼角劃過一滴淚,他輕輕吻了吻她的脣。
窗外響起了一聲骨哨聲,低冷嚴正的少年聲隔空傳來:“大軍已抵達西川海,事不宜遲,該動身了。”
他滾了滾喉嚨,啞着嗓輕應了聲:“好,再等我片刻。”
站起身,將懷裏的人打橫抱起,目光仍望着她,像潮汐漲落的海,纏綿而洶涌。
銀白的發自頭頂處、似潑了墨般一寸寸往下變黑,紫色的瞳孔也裂變成了深邃不見底的漆黑,等完全變成了正常人模樣,才抱着她,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窗外,銀灰髮的少年蹲在廊下欄杆上,手裏捏着只森白骨哨,目光垂在前方冒着熱氣的湯池上,神情略有些呆滯。
憑尊上對她的喜歡,好不容易見一面,總不會什麼都不幹吧?
這處池子,泉水溫熱,環境清幽,倒正適合做點什麼。
白日她來找他時,脣都還是紅腫的,脖子上也有不少紅痕……
想到此,凌玉忽地呼吸一窒,胸口不知怎的就突然不舒服起來,悶悶的,難受的很。
【無垢之體可惑人心智,你不會是……已經被蠱惑了吧?】
耳邊又似響起彥邈調侃的聲音,他猛然甩了甩頭,昂着頭,握拳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嗤笑一聲:
“笑話!我凌玉堂堂妖界大元帥,怎會栽在一小女子身上?”
可頓了會兒,就垮下了臉,氣惱地磨了磨牙,恨了聲:“妖精!”
玄天宗,赤霞峯。
正在室內打坐的長澤風倏地睜開雙眼,衣袖一拂,立時就飛出了門外。
院內,扶蘇殘月下,玄衣廣袖的男子抱着那身形纖細的少女,鬆姿秀骨,清癯而立,往日淡漠如冰的面容此刻卻只餘溫柔。
“雲知——”
“噓!”
一根手指輕抵在脣間,青年朝他淡淡看來,壓低的聲阻了他即將脫口的怒罵,“她睡着了,小聲些。”
長澤風眉一皺,心裏雖慍怒異常,到底還是按了下來,對他傳聲道:
“前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到底在幹什麼?爲何要把她帶走!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她的師叔了!雲知還!”
“呃……”即便是傳音,雲義聲音依舊很輕,靜了片刻回他道,“若不然,我降個輩兒,隨她一起喊你聲‘師父’?我倒不是很介意,就不知道師兄你是不是會介意了。”
長澤風:“????”
長澤風愣是差點沒被他這句話給氣得背過氣去,手指顫抖着指向他,連聲音都氣得直哆嗦:
“豎子!豎子……你敢再不要臉一點嗎?啊?!”
雲義挑眉看他一眼,嘴角微勾,俯身在少女臉上輕啄了下,聲音無端有種賤賤的味道:“如你所見。”
‘轟’的一聲,渾身血液盡數涌上頭頂,長澤風想都沒想,拔劍就衝了上去。
雲義卻連眼神都沒變一下,一手抱着那少女,一手拂袖一擋,頃刻揮出一道強大的靈力化爲光盾擋住了他的劍,慢扯脣:“說了,小聲點,莫要吵醒她。”
長澤風直接心梗,喘着粗氣,牙咬得咯咯作響:“有種你把她給我放下!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老子?他師兄這樣的人竟然也會說這麼粗鄙的話?不容易啊。
雲義無聲輕笑了下,“可我還想多抱一會兒,就不如你願了。”
‘哐當’一聲,靈盾破碎,長澤風再也受不了,揮劍直砍向他腦袋。
雲義卻在劍刃刺來的瞬間,身體微斜,腳步一滑,快如虹影般偏頭躲過,兩指輕鬆夾着他劍尖,乜眼過去,語氣很平和:“師兄,還得再練練。”
這下,長澤風是再也維持不了半點理智了,指尖劃過劍刃,幾滴血珠子被逼出來頃刻在空中連成三血條線,靈力涌出,袖手一揮,眨眼功夫就聚起一個小型陣盤朝他砸了過去。
以血畫陣,威力不小,雲義雖用靈力擋住,陣盤的氣波還是將白皙的臉炸得泛起了一層‘鍋灰’,看着黑不溜秋的,甚爲滑稽。
懷中的少女卻還睡得安穩,連點顛簸都沒感受到。
他用手指抹了抹臉,看着指尖一坨黑,無奈嘖了聲:“我來此,只是想和師兄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卻如此招待我,令人寒心呢。”
長澤風攘劍怒吼:“廢話少說,你趕緊把她給老子放下來!”
雲義當然沒有聽,而是忽地正色道:“最近魔界有些異動,似乎是衝着你那大徒弟來的,你警醒些,莫要讓他帶累了旁人。”
長澤風又是一梗,喝道:“我大徒弟不就是你弟嗎?你在這兒撇什麼關係呢?啊?”
雲義卻只是輕嗤了聲,眼神輕飄飄從他身上掠過,語聲冷漫:“現在不是了,他與我無關。”
又道:“我最近應該都會在西川海作戰,離此地不算遠,若有事,可即刻喚我。”
“至於前天晚上的事,等鳳淵醒後,自會向你闡明,我就懶得贅述了。”
話音剛一落,就輕拂衣袖,離開了此地。
“雲知還!!”
長澤風暴跳如雷,立時便追了上去。
追了片刻,竟跟着他追進了女弟子們就寢的院落,心裏一驚,忙退了出去,又是氣得一吼:“這裏是女院,你一個大男人想進去幹嘛!”
還好是傳聲,不然這聲音大的,估計得把整個女院的人全部驚醒過來。
雲義卻沒理他,屋子裏躺着的秋允之和向元靈兩個,還沒醒來,就被一道靈力碾過,睡得更沉了些。
他連找都不用找,就徑直走向鹿呦平常睡的那張牀,俯身將她輕輕放下,又細看了好幾眼,啄好幾口才起身退出房門。
出了院落,卻發現除了長澤風在那兒等着他外,還多了一道清瘦高挺的少年身影。
他眉骨微沉,神色頓時變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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