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爹孃往事之配與不配
當然，押送軍需這種瑣事一般輪不到江家的少爺們來做。
只不過這一次，卻是他主動請纓前來，爲的便是逃避一樁婚事。
江家的老家主與顧家的老家主素來交好，曾喝醉後爲兩家孫輩定下過一門娃娃親，定的是誰？自然是江少煊這個倒黴蛋，和顧家另一個倒黴蛋。
他與那姑娘見過一次，他不太喜歡對方跳脫的性子，對方也不太喜歡他天生病怏怏的身體，兩人對彼此都不太滿意。
可奈何二老指婚的時候還寫下了道印婚書，若要悔婚，必會遭受反噬。
眼看婚期將近，他心情煩悶，便主動前往凡界一避，顧家那姑娘聽說也連夜逃了婚，不知跑去了哪兒。
一路行來，看遍了流民匪寇的亂象，如今看到這滿山春色，他的心情也不由爲之一鬆。
正要下車走走，賞賞景，耳邊卻突地傳來幾聲鵝叫聲，在一衆嬌聲鶯語中，這聲音屬實突兀至極，他循聲望去，便看到了個姑娘。
同旁人不一樣，她沒有戴幕離，長着張白皙鵝蛋臉，生得極秀美，鵝黃色的衫衣襯着嘴角淺淺的笑容，雅緻得如同淡白梨花，但手裏卻抓着只大白鵝，步子很輕快，朝身旁的丫鬟笑道：
“你說，我若是把這兩隻大白鵝送給了塵小師傅，他會不會爲我引見不空大師？”
丫鬟手裏拎着另一隻鵝看了看，聲音遲疑：“小姐，人家是和尚，不喫葷呢……”
她佯嗔一眼，美目流轉，“誰說我這鵝是給他喫的？這明明是給他作伴的，我好不容易養這麼大，是給他喫的嗎？”
丫鬟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問道：“小姐，您爲何一定要拜見不空大師啊？”
女子提着裙襬跨了一層山道階梯，聲音敬仰：“因爲他是我們這兒最厲害的人，我想讓他幫我算一卦，看看我以後會怎樣，是和爹說的那樣，只能一輩子待在宅子裏相夫教子，還是能出去闖出一片天地來。”
“啊？”丫鬟詫異，“小姐你想出去幹嘛呀，外面可亂了呢。”
她嘆了口氣：“就是因爲亂，我纔想出去盡一份綿薄之力。”
“那小姐你想做什麼呀？”
“做官呀，聽說南邊的朝廷現在也收女官了，不過條件有點苛刻，但我爹肯定不肯……”
兩人說着，漸漸走遠，他從馬車上下來，慢慢墜在兩人身後，也並非刻意，只是一邊看着景色，一邊聽着兩人談話，倒頗覺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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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緣寺里長了棵枝繁葉茂的姻緣樹，雖已近傍晚時分，仍有不少女孩站在樹下低頭祈願、綁掛寫了字的紅布條，他剛拜見完不空大師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她。
她也在祈願，只是祈得與別人有些不同：“佛祖保佑，保佑我爹給我定的那門親事明天就黃，明天不黃後天也一定要黃，總之一定得黃……”
她聲音不算大，但他是修士，自然聽得分明，不禁輕笑出聲。
笑聲引得其他女子看來，她也轉過了頭，卻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反倒是他慢悠悠走過去，負手仰望着她掛在樹上的那根紅綢，笑說道：“這姻緣樹何曾還管毀人婚事了？若真有用，那我也應當要來拜一拜。”
她訝異了一瞬，卻很快平靜，語氣稀鬆：“公子似乎不是本地人士。”
“哦？何以見得？”他翹了翹脣角，“我與你們本地人士有何區別？”
她笑得大方：“本地之人，我還沒見過長得像公子這般好看的。”
他側了頭看她，語含戲謔：“你不就是？”
女孩怔了片刻，薄紅了臉頰，羞澀低眉。
第二次見她，是在凡界的上巳節。
火燭銀花中，她打扮得鮮豔好看，比之上次的淡雅又多了幾分俏皮的感覺，只是身邊還跟着一個明顯與她不太相配的男人，殷勤跟在她左右想與她說話，她卻皺着眉，刻意與他拉開距離。
想來，這應該就是那個與她有着婚約的人吧。
難怪她想攪黃婚事，確實不配。
但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連自己的婚事都尚且頭疼着。
轉了身便要離去，身後卻兀然傳來一聲怒罵：“鹿香如你別給臉不要臉！我爹是縣太爺，我娘是町縣首富獨女，我配你那是綽綽有餘，婚事早已定下，你就算不願也得願！”
她被那人拉着手腕掙脫不得，臉都氣得發紅，“你放手，和你家訂下婚事的是我爹又不是我，你若真那麼想有人嫁你，你找我爹嫁去，別找我！”
這說辭……倒……挺新奇。
比她還矮半個頭的男人氣得臉色鐵青，擡手就欲揮她一掌。
戲終於看不下去，他臉色一沉，上前一步，提着男人的肩膀猛地往後一扯，也沒多用力，卻把人扯得倒栽了個跟頭，沉着聲道：“人矮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也矮，你確實不配這姑娘，滾吧。”
“是你？”女孩目光驚喜地看向他。
被扯開的男人卻怒不可遏地指着兩人，連連冷笑：“好啊！我說你爲什麼鐵了心的要悔婚，原來是勾搭上了這小白臉！鹿香如你個不守婦道的蕩婦！我要回去告訴我爹，你們鹿家欺人太甚！”
他皺了皺眉，朝旁打了個手勢，立時便有護衛上前將那滿嘴污詞的男子拉走。
她臉上劃過一抹難堪，尷尬地衝他笑笑：“抱歉，累了公子的名聲了。”
他卻抿脣朝四周看了看，語氣鬆緩道：“嗯……你們這兒的上巳節可有什麼好玩的嗎？”似乎對剛纔的事沒有半分在意。
她頓了一下，也很快接茬，亮着眸道：“有，你跟我來。”
便這樣，本該陌生的兩個人愣是湊在一起過了個上巳節，她盡了地主之誼，帶他逛遍了整條街，到不得不回家的時候，還想拉着他從牆根那個狗洞鑽回去，帶他去看看她養在院子裏的那些小鴨小鵝。
當然，他沒有跟着她一起鑽，而是在她鑽過去後，身子輕輕一躍，便從牆頭翻了過去。
“哇，你好厲害！”
看着女孩驚訝崇拜的眼神，他彎了彎脣，語調謙虛：“還好，基本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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