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妖界的月归冥大人
“啊蒲,去准备几杯热茶。”
当先一人摘掉头上斗笠,将披风卸下,交给一旁的小童。
“唉,好的。”
啊蒲接過袍子,脆生生应了一声。
“前些年见他也不過才豆丁大小,如今竟长得這般高了。”
凤渊语带笑意,将身子侧過,给从旁的玄衣男子让路。
“吃了那么些灵米,再不长些個子,岂不白白糟践?”
說话的男子素衣白裳,五官端正,头发绾成一丝不苟模样,气质沉静。
“小孩子正该吃的好些才对。”
凤渊笑笑,低头从袖子裡掏出一個锦盒递了過去,“這几月的药引,新鲜的,趁早炼制药效好一点。”
素裳男子接過,却目光微阑地看向他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玄衣之人。
“這药吃的越久,效用越低,你和你家月君還是早些另辟蹊径的好。”
被叫月君的男子眉头微皱。“還可以撑多久?”
“不到十年,冥域毒丝鸟的妖毒有多霸道,你应该比我清楚。”
“十年?”凤渊语带冷诧,“這如何够?”
素衣男子道:“也并非全然沒有效用,只是他体内的妖气会一步步侵蚀神智,到时候——”
“师父,师父~我忘记告诉你了,姜前辈,姜前辈她今天也来了!”
啊蒲气喘吁吁地跑来,打断了他的话,手裡還提着個水壶。
三個人皆是一怔,却见一名青衣女子走下阶檐,语气悠然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再看看热闹。”
玄衣男子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低声唤道:“师姐。”
姜月白嘴角勾起一抹微冷的弧度。“不敢当,堂堂掩月阁的阁主,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月归冥大人,叫我這一声师姐,可是要让我折寿的。”
玄衣男子神色一黯,嘴角微嘲:“是,是我不配。”
他這么一說,姜月白眼中却闪過愠怒,她语气恶劣道:“你确实不配!你最好赶紧把你這身皮子给老娘换了,老娘看着磕碜。实在是太丑了!碍眼至极!”
对面的人微微怔住,随即轻叹一声,变换了容貌。
一袭白衣,清逸出尘,胜雪三分的面庞,绮丽清绝的眉眼,朗朗如日月入怀,颓唐如玉山将崩,恍惚间,恰是谪仙入凡。
“如此可還满意?”丹唇轻启,他狭长的凤目裡含着些许无奈。
姜月白盯他片刻,笑道:“是了,這才是我的师弟,青云宗的清月仙尊。”
她将青云宗三個字咬的极重,却语气轻松,全然沒有刚才的冷意。
许是自欺欺人,她虽早就知道一切真相,可仍旧觉得她的师弟就应该是這样皎皎如明月之人,而不是那啑血嗜杀的妖族邪孽。
至少,在她的面前,她不想看到他那一面。
院子裡其他几人,对這一幕见怪不惊,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只有啊蒲岔声惊呼:“我的天!月前辈竟是长這样?”
“啊蒲,不得放肆。”彦邈出口训斥自己的弟子。
“是,师父。”
啊蒲赶紧收敛情绪,眼裡却仍旧难掩惊色。
他自小跟着自家师父长大,自然也见過月前辈无数次,也心知他表面幻化的容貌是假象,但是却从不知道掩藏在假面之下的容颜如此绝然。
啊蒲缓了缓,开口道:“师父,几位前辈,热茶已经备好了,大家不妨先进屋坐着說?”
凤渊看了看云义和姜月白,又看了看彦邈,笑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另有事情找你师父商榷。”
他转头道:“彦兄,可否借一步說话?”
彦邈点了点头,随他一同出去。
他们二人一走,院裡瞬间空旷了下来。
姜月白率先跟上啊蒲的步伐,见云义還停在原地,又回头道:“走吧,愣着做什么?還要师姐請你不成?”
听到师姐两個字,云义眸光微动,跟了上去。
屋子裡燃了熏香,是清新的丹荔味,并不厚重,让人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下来。
啊蒲端来了两盏茶,放在桌几上。
“二位前辈請用,我再去准备几道茶点過来。”
姜月白顺手揉了揉他的头,语态柔和:“小孩真乖。”
啊蒲腼腆一笑,退了出去。
屋子裡现下并无旁人,云义蓦然转头,突兀问她:“你何时带着鹿呦离开?”
姜月白柳眉微挑,嘴角挂笑:“你碰到那小丫头了?”
云义看着她,未曾答话。
姜月白却知道,他這是默认了。
她眼裡闪過一丝兴味。“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這小丫头是跟着我一起過来的?”
“以她的性子,不敢独自一人過来。”
“哟哟哟,你還挺了解她的!”姜月白表情夸张,语气含笑。
她打趣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家小师弟何时会這么关心一個人了,這简直就是旷古奇闻呢!你莫不是吃了什么转性子的药吧?”
云义斜睨她一眼,眼神裡含着淡淡的无语。
“不過這小丫头确实挺招人喜歡的,就是稍稍蠢了点。”
“是嗎?”
他端起茶盏,却并不喝,任由袅袅升腾的热气氤氲了眉眼,像是在掩饰什么。
姜月白似笑非笑地瞄他:“那些杂碎不会都是你派来的吧?”
提到這個,云义的语气就冷了下来,他嘲讽道:“不都被你杀了嗎?”
姜月白耸耸肩,语气无辜:“我以为是哪個不长眼睛的派来的,谁知道不长眼睛的那個人就是你呢。”
云义低笑,嘴角的弧度轻薄如刃。“师姐還是一如既往的风趣幽默,只是不知道,师兄要是知道你在這裡,会作何感想?”
提到长泽风,姜月白便低下了几分眉眼,她端起旁边的杯子抿了一口,才发现拿的是杯清茶,并不是先前啜饮的酒杯。
“知道又如何?他总不至于追過来。”
云义笑意加深,不置可否道:“师姐是要试试看嗎?”
這回轮到姜月白沉默了,惯常嚣张的脸上,连笑容都隐匿了几分。
云义道:“你已近十年未曾回過宗门,若是有空,還是回去瞧瞧吧,师兄他寻你很久了。”
“呵,”姜月白语气不屑道,“他寻我,我就要回去,他有那么大面子嗎?”
“可你既携了那孩子上路,总该有始有终,将她安全送回去,不是嗎?”云义的语气平淡,却带了一丝少有的严肃。
“那還不简单,我直接将她扔给你不就是了?”
未料到姜月白会如此說,云义眸色微怔,语气冷淡道:“以我在這裡对外的身份,你觉得适合带着她嗎?”
姜月白本是随口一說,却突然觉得這是個好主意,她說道:“未必不可呀,反正這裡又沒人认识她,凭着你的身份,更沒人敢动她分毫。倒省得我每天看着她,看的跟個眼珠子似的。老娘也能腾出時間,干点自己的事儿。”
“你就是不想回宗门见到师兄罢了。”云义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姜月白眼神不自在地闪了闪。“反正就這样了,她在哪裡,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去派人接回来。”
云义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疼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你要我如何解释?”
姜月白很少见他如此模样,倒是十分纳罕。“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反正她也是你的师侄,你总不至于把她扔在這裡不管。”
“行了,我先找彦邈配药去了,就不跟你多聊了。”
姜月白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
“师姐。”
云义叫住了她。
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底微有波澜:“你的心脉修补的如何了?”
姜月白略微侧头,清冷的烛火将她的影子拉的极长,不仅将云义整個人都笼罩在黑暗中,连她自己的脸,也或明或暗地摇曳。
她勾了勾唇角:“挺好的,不必担心。”
“对了,我用的這张脸皮子......那张画像是谁的?”她忽然开口,眼裡流光轻漾,“那個小丫头,好像把我错认成她娘了。”
云义张了张口,正巧這时,啊蒲端了茶点過来:“姜前辈,您這是要去哪儿?”
姜月白又揉了揉這小孩的头。“找你师父呀,他们還沒谈完?”
“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带您過去。”
啊蒲将手中盘子一放,对云义道:“月前辈,您先坐坐,我先带姜前辈去找师父,等会儿再带师父来给您号脉。”
“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