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一隻變扭的蝸牛 作者:未知 爲了留住好的人才,多花那麼一點錢也確實很值得,反正賀言也不差那麼點錢。 祁憐搖搖頭,再次感嘆有錢任性的重要性。 夜裏的晚風很清爽,微風拂過,把白日裏僅剩下的一點燥熱也都吹的一點不剩。 她把胡亂飛舞的頭髮小心攏好,挽了一個矮髻別到後腦勺上,有幾縷碎髮扎不上去垂在耳朵兩側,襯的那張側臉越發的溫婉。 話說到此處,祁憐有一個疑問憋在心裏很久了,一直也沒機會問。 “boss……” 賀言斜了她一眼,“嗯?叫我什麼?人前可以這麼叫,人後喊名字就行。” 直接叫名字麼?祁憐是叫不出口的,“賀先生,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她在叫“賀先生”的時候,尾音有一點點上挑的感覺,聽得人心裏癢癢的,又是像在撒嬌,賀言很受用,便也默許了這個叫法。 他眉眼帶笑,偏過頭看祁憐,嘴角一彎,“哦?那到底是問,還是不問呢?” 祁憐略一皺眉,身子往後縮了縮,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迎上對方的視線,“當初我遞簡歷的時候,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決定把我留下的?” 她對這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會自己纔是剛畢業的一個小菜鳥,即使在校成績優異卻缺乏工作經驗,少有大企業願意聘用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進來。 與其花時間調教一個帶着不確定因素的新人,還是直接用有經驗的員工比較省心。 而且祁憐那會應聘的崗位也不是總裁祕書,爲什麼最後是把她分配到了賀言身邊? 因爲這個職位太過重要,賀言一直以來都是親自選人的,所以也不存在是人事處自作主張。 那麼到底是爲什麼呢?她就更疑惑了。 “嗯……”賀言也有點忘了,想了好一會才記起來,也沒有打算隱瞞,如實回答道,“那時薇薇安還在,而她這個人你相處過也知道,難相處的很,不是一般人可以應付的,那會正好看到你……” 祁憐眼睛亮亮的,有點興奮的問:“所以你是透過我青澀稚嫩的外表,看到了我堅強不屈,工作能力超強的內在?” “額……”賀言默了一會,疑惑對方這是在誇他會看人?還是根本就是在不要臉的花式誇自己? 還透過現象看本質嘞,老實說,就憑着那麼一張薄薄的簡歷,能看出什麼? 事實是,他那會從一衆應聘者裏隨便抽了幾個出來,正好就看到祁憐這麼一個名校畢業的小孩,看着照片又乖巧的很,覺得會比較省事不容易跟人鬧矛盾,這才定了下來。 祁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越想越不對勁,揚起下巴放輕了聲音,“所以賀先生的意思是,當初只是想找個好欺負的小姑娘進來,任勞任怨,任打任罵還不還口的那種?” 賀言又沉默了,不知該如何作答。 雖然沒有她說的那麼誇張,不過也差不多了。 “不高興了?”他輕咳一聲,語氣中帶着討好,“那會不是沒料到有今天麼?你也別太小心眼……” “小心眼?”祁憐忽然炸了毛,瞪圓了眼睛,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樣,“你說對了,我不僅小心眼的很,還很記仇!這筆帳,我記下來,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樣囂張跋扈的話語,不該是出自她的口中,只是一時的神經錯亂,也想在自己處處謹慎的活了二十多年後,偶爾的來嘗試一下無理取鬧的滋味。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可以無條件包容自己任性的人,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祁憐就像是一隻蝸牛,身處於不確定是否安全的環境裏時,會先把自己柔軟的觸角伸出殼外探知危險。 若是沒有危險,她纔會繼續往前走,若是觸碰到了什麼阻礙,就會毫不猶豫的把觸角縮回堅硬的保護殼。 一點一點的去試探對方的底線,即使知道觸怒到對方底線後,有可能會發生自己無法承擔也無可挽回的後果,也還是想要那麼做。 長期處於缺乏安全感中的人,偶爾會出現這種極端的行爲。 越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去做,卻還是想要去做,即使撞地頭破血流也好,也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而另一方面也在懼怕着自己的所作所爲,有可能會帶來不良後果。 即使如此,卻還是會堅持這麼做。 其中百轉千回的心思,大抵可以歸結爲——變扭。 飲鴆止渴,卻甘之如飴。 祁憐想自己大概是有一點點病態的,在那番看似恣意妄爲的話說出口後,她就已經後悔了。 她不該那麼說的,應該在這個人的面前扮演好自己一貫的溫婉、周到、懂分寸的形象,這樣的姑娘纔會討人喜歡。 喜歡一個人就是會低到塵埃裏,再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只是,真的能從塵埃裏真的能開出花嗎? 開出來的花又是否會被珍視? 其實也有被人忽視,被一腳踩爛而不自知的可能啊! “對不起,我……” 看着對方一言不發的樣子,祁憐慌亂了,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賀言堪堪避開迎面開過來的一輛卡車,這纔有時間來回答,卻不想在靜默的時間裏,對方的心情已經被泡在水裏浸了好幾遍,此刻正在溼噠噠的往下滴水。 他空出一隻手來,握住祁憐搭在膝蓋,正在揪着裙子揉搓的纖手,“對不起什麼?” “我……”祁憐擡起頭,眼睛還是乾的,而眼尾卻已經開始泛紅。 賀言不是會哄人的性格,也覺得“哄”這個詞帶着欺騙的意味。 若是一個男人覺得無法跟對方溝通了,纔會想着“哄騙”兩句了事。 而對於祁憐……首先他認爲對方不是任性的又造作的小姑娘,她是有自己的思想,是很聰明的一個姑娘,自己該給予對方最大的尊重。 他把手收攏,搖了兩下,喚回她的注意,“雖然不太明白你爲什麼那麼說,也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確實也是讓我有一些苦腦。” 祁憐心裏一涼,看吧看吧,果然啊,他一定是嫌棄自己在無理取鬧了。 “哦。” 她冷冷的回了一聲,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對方更用力的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