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凝刻歲月的老人

作者:青鸞峯上
到了周安如今的境界,對於危險的感知,其實已經非常靈敏了。

  他並未感覺到有絲毫的危險。

  但是越是靠近房間,他越是能感覺到,房間之內,傳遞出一種極爲悲哀的氣息。

  這種氣息,就像是身處一個滿是哭喪的世界,沒有一點的笑聲。

  可奇怪的是,無論周安怎麼靠近,這種悲哀的氣息,始終只是悲哀,並不會對他產生絲毫的影響。

  他反而有種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它們在保護着我。”

  周安喃喃自語:“果然,和便宜岳母說的一樣,這些歷代的聖賢,哪怕是隻殘留着一點點的力量,依然會在潛意識裏,保護後人。”

  “這是……善意。”

  周圍的黑色浮雕,散發出一陣陣的善意,就像是一個個偉岸的虛影,伸出堅實的臂膀,將周安護在裏面,讓周安不被悲哀的情緒所侵襲。

  那種暖洋洋的感覺,讓周圍的黑色,都顯得不是那麼的冰冷。

  周安停下腳步。

  此時,他距離這個房間的門,已經是近在咫尺的距離。

  而到現在,他也終於看到了黑色的房間門,究竟是什麼樣子。

  房門同樣是黑色的不知名材質,上面也有浮雕,可是浮雕上面刻畫的,不是各種各樣的人類肖像。

  上面只有一個,是一條恐怖的裂縫。

  即使只是浮雕,周安也能看到,裂縫上所蘊含的氣息。

  陰冷,恐怖,而又令人畏懼。

  “這是……仿照裂縫,做出來的浮雕?”

  周安摸了摸下巴,隨後把手放在門上。

  當這個動作做出來之後,面前的門,輕而易舉的被周安推開。

  推開門之後,周安也看到了裏面的場景。

  “原來,這麼大?”

  周安微微驚訝。

  就像是須彌空間似的,從外面看着很小,可是裏面,卻有一眼望不到頭的空間。

  甚至比外面的黑色宮殿還要巨大。

  房間內,擺放着一座座方形的石板,成堆疊放着。

  每一塊石板上,都有着讓人恐懼的氣息,充斥在整個房間之中。

  周安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擡腳,走入其中。

  他來到了其中一塊石板旁,打量着石板的正面。

  石板上,刻畫着一副肖像,惟妙惟肖。

  周安驚訝的發現,這竟然是和外面某個浮雕,長得一模一樣。

  而在這石板的右下角,則是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這字,周安不認識,但是大致的字體,它能夠分辨。

  和當初在拿出墓地時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周安仔細的看着,突然有了一個猜想。

  他在這裏到處翻找,最後,把這個猜想印證了。

  每一塊石板,都有一個肖像,並且每一塊石板的右下角,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這是……墓碑!”周安震驚道。

  如果外面的浮雕,是一個個聖賢的墓地,那麼這一座座石板,就是墓碑。

  “歲月筆法,好久沒有見到了。”

  周安撫摸着上面的痕跡,尤其是看着上面的文字,嘆了口氣。

  這個文字,他可是太熟悉不過了。

  即使是歲月,也無法徹底掩埋的痕跡,仍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只有歲月筆法,能夠辦到。

  周安摸了摸下巴,暗道:“應該是同一個人所着,這筆跡太像了。”

  他見過那些東西,也見過上次歲月筆法遺留下來的文字,所以一眼就看出,這上面殘留的筆跡,是同一個人所寫。

  “這裏如果只有墓碑,那只是和外面的浮雕類似,未免也太少了。”

  周安想了想,繼續探索起來。

  這裏很大,遠遠不是盡頭,周安剛纔所走的位置,不到百分之一。

  隨着周安越發的探索下去,他也越發的明白了,爲什麼獨臂老人會被鎮壓。

  光是外面的浮雕,獨臂老人都受不了了,更何況這裏面的墓碑,還有用歲月筆法刻下來的文字。

  “當初的綠衣,雖然身受重傷,但是佈局嚴密,把這一切,全都佈置好了。”周安略微感慨。

  這一切疊加起來,就是個天然的牢房,關進來,就跑不掉。

  周安懷着這樣的心情,越發的深入。

  隨後,周安見到了不同尋常的一幕。

  在前方不遠處,那層層疊疊的墓碑之中,圍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

  空間很大,足以站下上百人。

  由於墓碑疊得很高的原因,再加上這些都是特殊的材質,周安的千里目也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周安略微想了想,說了一聲得罪了,施展飛龍身法,越過這高高的石板墓碑。

  很快,周安就穩穩地落地,站在由墓碑圍成的巨大空間之類,也看清楚了空間內的情況。

  這裏,一片空曠,但是在正中心的位置,正有一具早已乾枯的骸骨,盤腿坐在地上。

  骸骨身上,還有一身白衣,乍眼看去,白衣上有淡淡的白光籠罩。

  哪怕是一具骸骨,也讓人絲毫生不出懼怕之感,彷彿眼前的骸骨並非死者,而是一尊肅穆的雕像。

  再加上那淡淡的白光,一股聖潔而又古老的氣勢,從骸骨身上傳出。

  周安的目光挪動,隨後停留在骸骨的右手之上。

  在右手的位置,握着一支由白玉做成的筆。

  玉筆晶瑩剔透,閃動着玉質特有的柔和光芒,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而在這前方,還有一篇只寫了一半的古早文字,這些文字,周安同樣看不懂。

  但是,這並不妨礙周安猜測到了,這具骸骨的真實身份。

  “他,應該就是會歲月筆法的古老存在,用手中的毛筆,書寫下了一片片史詩般的厚重歷史。”

  周安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大祕密。

  這種古老的存在,哪怕會歲月筆法,同樣淹沒在了歷史中。

  只有屍骨,遺留了下來,長眠於此。

  周安站在原地,感慨了一會,隨後擡起腳,朝着前方的屍骨走去。

  他還想看看,這裏面究竟有什麼祕密。

  隨着周安越發的靠近,當他距離面前的骸骨,只剩下十步之遙時,突然間,眼前的一切,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骸骨之上,出現了一層層白色的光芒。

  當白色的光芒出現之後,立刻就將周圍的一切,全數籠罩。

  光芒很快,但沒有絲毫的壓迫感和危險。

  周安能感覺到,當光芒來臨之時,眼前的一切,都在逐漸發生着變化……

  墓碑不見了。

  骸骨不見了。

  那股令人沉淪的悲傷,同樣不見了。

  周圍一片虛無,在周安前方,站着一個老者。

  老者身上,有一層淡淡的氣勢在流轉,這是一股濃郁到讓人敬仰的儒雅之氣。

  讀書人?

  歲月筆法?

  幻覺?

  曾經的過往?

  周安感應了一遍,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幻境之中。

  似乎是因爲的他的靠近,而引起了骸骨身上的變化。

  “既然出現了,那就繼續看下去。”周安略微沉思,決定繼續觀察。

  老人手中執着筆,一遍遍的在墓碑上刻畫着。

  歲月筆法在老人的手中,彷彿一道道書寫天下蒼生的畫筆,將一切囊括。

  “陳平生,貧寒出生,戰死於天空中的裂縫,一生無兒無女,走的時候,未留下遺言。”

  “魏武,曾任大域國軍械司司長,戰死於天空裂縫,膝下有一子,後死於通靈空間,未留下遺言。”

  “張伐,曾爲無量派派主,底下裂縫出現時,爲護身後一城百姓,舉全門派之力,悉數戰死,未留遺言。”

  ……

  每當老人唸叨一聲,他就在石板上畫上肖像,同時在石板的右下方,寫下密密麻麻的小字。

  周安看到這裏,已經明白過來。

  “那行小字,是每個人生平,會歲月筆法的老人,似乎是專門讓他們留下一切。”

  一句句話,最讓周安覺得心頭震撼的,是“未留下遺言”幾個字。

  幾乎每個人,都是這句話收尾。

  “試想一下,那個年代,確實也不需要留下遺言了。”周安想道。

  隨着他這麼想着,老人那邊出現了變化。

  老人一遍遍的念着,眼眶逐漸的溼潤。

  這時,他掏出一張手帕,親親擦拭。

  “故人,都已經離去,我卻要用這種方式,記錄他們的生平。”

  “曾經的至親、好友、親朋,都要我親手記錄,我於心何忍。”

  “每一筆,都是對我最殘忍的回憶。”

  老人握住玉筆,眼中一片悲哀,彷彿讓人沉淪的無盡深淵。

  就在老人自語着的時候,一道身影出現。

  出現的,是個中年男人。

  在中年男人身上,也有着強大的氣勢,而這個中年男人的手中,提着的,卻是一塊黑色的浮雕。

  “老東西,哭什麼呢,死了是好事,死了,就不必如此悲傷了。”

  中年男人對於老人的悲傷,不屑一顧。

  老人將手帕收了起來:“你刻浮雕的時候,隔兩天就嚎啕大哭,不也是和我一樣?”

  周安一直當個旁觀者,此時聽到這裏,終於明白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

  黑色宮殿周圍的浮雕,竟然都是中年男人刻上去的。

  “仔細想來,其實也是正常,這座龐大的黑色宮殿,並非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周安心中想道。

  中年男人被老人說了一句,也不生氣,把浮雕扔在地上,右手出現一杆焊煙,叭叭叭的就抽了好幾口。

  地上的浮雕,是中年男人的模樣。

  “老東西,我快死了,陪不了你了,以後漫長的歲月,只有你一人在此獨行了。”

  中年男人嘆息道。

  老人微微一愣,隨後陷入沉默,過了好久,才緩緩道:“走好。”

  中年男人嘿嘿笑了一聲,又抽了好幾口旱菸,然後躺在了浮雕之上。

  “這輩子,刻了太多的石雕,從一個石雕小販開始,南來的北往的,見過不少。”

  “我也曾站在世界之巔,也曾爲人師、爲人父、爲人夫、爲人子,活夠了。”

  “只是可惜,沒能陪你這個老東西,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

  中年男人就這麼躺在浮雕上,語氣變得越來越迷糊,生機也在逐漸的消失。

  片刻之後,中年男人化爲一具屍骨。

  屍骨出現之後,瞬間開始融化,變成了骸骨,融入到浮雕之上。

  浮雕變得靈動,彷彿住着活人。

  老人一直默默地看着,成爲了中年男人的送行者。

  他等到中年男人逝去之後,從旁邊拿出一塊空白的石板,在上面書寫着。

  “許晨明,石匠出生,崛起於微末,曾在地底裂縫之中,鏖戰數萬詭異,身受重傷,膝下一子一女,盡數戰死於前,未曾留下遺言。”

  寫完之後,老人拿起中年男人落下的旱菸,叭叭叭的,沉默着抽了好幾口。

  “你倒是好了,任務完成了,也終於死了。”

  “我見不到你哭,我一個人哭着,也沒人笑我。”

  “我還能活多久?我比你境界高,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估計還有很久很久吧。”

  “活着,反而始終受罪,像你這樣死了,反而不必承受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老人自嘲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旱菸放在一旁,就像是極爲珍貴的寶物。

  做完這一切,他才繼續開始寫着。

  整片空間之內,一片安靜,只剩下老人書寫的聲音,在不斷的迴盪着,猶如漫長的歲月長河裏,跳入了一尾小小的魚兒。

  眼前,時間開始飛快的流逝,景色也在逐漸的變化着。

  一塊塊墓碑,在老人的手中,不斷的成型。

  而老人也在書寫的過程中,逐漸變得更加蒼老,肉眼可見的,變得遲緩而無力。

  雖然老人的面容沒有變化,可身上的暮氣,卻在逐漸的加深。

  最開始,老人一天能寫上百塊石碑,可是越往後,老人的速度越慢,到如今,只能寫下十來塊。

  周圍,已經佈滿了墓碑。

  在這個期間,周安見到老人哭了好幾次。

  有幾次,甚至情緒險些崩潰。

  周圍的悲傷,就在老人的嚎啕大哭中,逐漸的凝聚在歲月裏。

  時光荏苒,畫面飛速變化。

  就連周安身處幻境之中,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這時,老人仍然在不斷的刻畫着。

  可是在這座黑色的宮殿裏,卻來了一位新的客人。

  穿着綠衣的少女,拖着一個獨臂老人的衣領,緩緩走了進來。

  ……

  昨天做夢,月票嘎嘎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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