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最狠的一條路!
“這窮酸竟敢阻攔大軍取糧,說他媳婦剛餓死......”
“兵兇戰危,這些刁民,不思報國,吾等上陣殺敵之人反而有罪?”
長劍出鞘,史可法咬牙猙獰。
“賊子!”
史可法拔劍時,帳外突然傳來兵戈聲響。
掀開營帳,史可法呆滯看着眼前對峙的各路兵馬。
“這些時日問罪狠了,各路勤王兵馬不服。”
應時盛如今面色難看,湊在史可法身邊,咬牙開口。
大雨傾盆,史可法手裏的長劍無力垂下,呆呆看着面前兵戈相向的明軍。
最後一路勤王軍把鉅鹿那邊的破廟改造成妓營時,史可法終於徹底死心。
他只一個人站在城牆上,盯着遠處。
盧象升的棺槨離去的方向,如今也在下大雨嗎?
他似乎突然明白,那位督師爲何選擇在深夜中了結自己。
這世道,看不清,髒透了。
若是不用自己的血,哪裏能洗乾淨最後一點良知?
他們是朝廷,還是流寇?
史可法忽然笑了,大雨中笑聲淒涼。
他們,倒比紅袍軍,更像是賊!
偷了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百姓性命的賊!
史可法站得筆直,不知所措。
大明數十萬勤王兵馬,今皆爲豺狼!
鉅鹿開始匯聚越來越多明軍,與此同時,東昌府,夜不收馬匹翻飛,一路趕來。
“里長!”
“紅袍祈活軍已佔據黎城,潞城縉紳王家傳訊,願意開門獻城!”
“但王家有一封書信,求里長定奪。”
一封書信出現在魏昶君手中,黃公輔,周愈才,吳同塵等人赫然看向魏昶君。
片刻後,魏昶君面無表情,放下手中信箋。
“若是沒猜錯,只怕這般書信,還有很多。”
王旗聞言點頭,思索片刻。
“洛陽張家,湖廣鄭家,福州林家均有傳訊,正在路上。”
“里長,信箋說的什麼?”
魏昶君冷笑起身,背後輿圖上,各地行軍路線被硃筆勾勒,刺眼的很。
“潞城縉紳王家可以派遣家族私軍,幫紅袍軍奪城,甚至協助斬殺城中官吏,但對方要求紅袍軍禁止斬殺城中縉紳,且縉紳地主所有田產,奴僕,一應不得清算。”
冰冷聲音落下,議事堂內氣息爲之一窒。
“這......”
周愈才眉頭緊皺,神色冰冷。
之前他飽受貪墨官吏,縉紳地主之禍,若不是里長率紅袍軍出手,只怕現在連他自己都已葬身韃子流寇手中。
縉紳向來是一羣喫人不吐骨頭的貨色。
“里長,此例不可先開啊!”
“若是當真破了先例,之後想要整治這羣縉紳,便是難上加難。”
“大明之所以腐朽,正是因爲有這樣一羣蛀蟲,他們攫取了大明百姓的財富,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便是沒有天災和韃子,大明也熬不了多久了。”
“萬萬不可步大明後塵!”
鬚髮花白的周愈才起身,頭一次如此嚴肅的開口。
與此同時,黃公輔,閻應元等人也紛紛點頭,神色鄭重。
只有見慣了山東諸府的百姓,才知道,世間本不該有縉紳地主存在!
魏昶君心中默默點頭,正要開口,吳同塵的聲音卻忽然響起。
“里長,此計未嘗不可。”
“如今百姓均不肯隨大明抵抗吾等,已知曉吾等仁政,但兵兇戰危,那些縉紳世家有糧食兵刃,還有大量財富,若是明知必死,必定會不遺餘力相助大明。”
“如此一來,想要拿下大明各地城池,必定要犧牲更多,付出代價更多,時間更長。”
“但若是這些縉紳世家聽話,只殺官吏藩王,未嘗不能留下,之後也能用來掌管百姓。”
砰!
吳同塵話音落下,桌面茶杯幾乎被拍的跳起!
魏昶君暴怒開口,神色冰冷,一雙眼眸死死盯着吳同塵,直看的正要隨着吳同塵開口的幾名官吏額頭也冷汗涔涔。
“放屁!”
“老子殺的就是縉紳!”
“天下之亂,不光是亂在貪墨官吏,大明若是沒了,縉紳還在,老子的反白造了!”
這一刻,魏昶君目光愈發寒冷,站起來,緩緩踱步。
“你以爲天下真正把控權力的是誰?是朝堂臣子?是那位朱家天子?”
“是縉紳!”
“立即給祈活軍,麻稈軍,真龍軍傳訊,紅袍軍絕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保全縉紳世家,所有欺壓百姓的,無論是縉紳,世家,地主,還是官吏,都需要接受審判。”
“他們要和大明站在一處也好,要開門獻城也好,誰都跑不掉!”
咆哮聲爆裂,吳同塵看着昔日溫和的里長如此猙獰姿態,竟是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他不敢開口,只是低着頭。
彼時魏昶君冷眼看着以吳同塵爲首的一批官吏,心底生出一個念頭。
或許手下也該徹底清掃一批了。
這些人在紅袍軍中太久,已經看不清這個世道。
甚至或許有很多人已經在被腐蝕的過程中。
比如吳同塵,這個昔日遭遇欺壓,屢次落第的書生,他已經忘記來的時候走過的路。
若是放在三年前,有資格坐在議事堂的人,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願意爲縉紳地主說話。
紅袍軍還沒進京師呢!
他不怕這些縉紳世家和大明站在一起,他只需要保證紅袍軍永遠是百姓的紅袍軍,不是哪一個人的工具,這就夠了。
哪怕這場和大明的戰爭要再打五年,十年,紅袍軍不變,天下百姓就不會變。
身後有千千萬萬百姓,他們不會害怕縉紳地主,不會害怕官吏世家!
與此同時,坐在最末端,穿着一身道袍的青石子眼眸明亮,興奮起身。
這個年輕的道士看着魏昶君孤獨巍然的身影,站得筆挺。
里長永遠如此,無論是昔日在蒙陰,還是之後到青州府,山東三府,乃至於如今紅袍軍席捲天下。
他的心裏永遠裝着百姓,永遠和那些最底層的百姓站在一起。
現在,青石子也願意和他站在一起。
他知道,這或許是一場很長的戰役。
但那條所有人都知道的捷徑,里長永遠不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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