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今日，以末微之技，請諸位一一赴死！
梧桐行走在仙山之上，腳下是飄渺的雲霧。
她步履之間，看似輕盈，實則每一步都帶着山嶽般的沉重。
她每一步都橫跨無數的距離，猶如踏破虛空。
每邁出一步，身上的氣勢便增強一分。
梧桐的步伐愈發加快,眼神也愈發堅定。
直到最後，來到‘道宗大殿’時。
她目光深邃如海，彷彿能夠看透世間萬物。
她的氣息悠長而深重，彷彿能夠撼動天地。
“叩！叩！叩！”
是修長的手指叩擊門扉發出的撞擊聲。
隨後，梧桐推門而入。
她只是來通知一聲裏面的仙。
她來了。
並不需要裏面的仙同意。
大殿的存在並不是因爲他們要召開什麼會議或者是討論，畢竟道宗一直是蘇虎跑的一言堂。
是因爲聚靈陣的架設複雜同時消耗過於龐大。
非必要關頭只有蘇虎跑能正常日日享受聚靈陣的滋潤，而其他仙，只能選擇儘量在他修煉的時候靠在周圍，分一點‘湯’。
久而久之，最後蘇虎跑看不下去了，建立了‘道宗大殿’，也算是公開的修煉場所。
所以，幾乎有九成九的時間都能在這裏找到蘇虎跑。
大殿內光線柔和。
瀰漫着淡淡的薰香，一種寧靜而莊嚴的感覺。
修行者們身着道袍，圍坐在一起，彼此之間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端坐在軟墊上，身影在薰香中若隱若現。
寂靜的大殿內，唯獨能聽見修行者們的呼吸聲和薰香的燃燒聲。
一聲清脆的少女聲終是打破了這份寧靜。
“在下梧桐，敢問諸位，仙爲何高高在上，對於人間的一切無視於睹？”
一聲驚雷般的質問，喚醒在座的所有仙。
同樣，也包括蘇虎跑。
一時間，無數目光交匯在一起,他們有疑惑也有嘲笑，只是明面上不敢逾越。
畢竟，梧桐，至少現在還是明面上的‘聖女’。
“所以，我的好孫女啊，你覺得因爲我們有這個能力，所以就有義務去救治天下？仙，向來是無慾無求的，不願過問凡間的俗世。”
與此同時，他們的對話竟驟響在人間。
枯地中橫七豎八的躺着只能無助哀嚎，瀕臨壽終的百姓們停止了聲，疑惑的看向天空。
南越之地因爲大荒之雨跪地叩謝之人，通通默契的將自己叩謝的方向改爲聲音來源的方向。
朝廷之上的帝皇，更是停下審閱手中的奏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整個天下所有人都爲之所震動。
唯有一人，他在長安的一條小巷邊，喝着湯麪，看窗外飛雪，只是少了兒時的笑容。
“這麪湯，苦了。”
他找遍了天下的湯麪，再也找不到兒時的味道。
……
“仙既然無慾無求，爲何執迷追逐長生？仙既然無慾無求，爲何要奪天地造化，擾亂凡間陰陽，只爲證就道果？這確實是你們的義務，因爲……”
“住嘴！”
蘇虎跑這時才發現梧桐的狀態不對。
她竟然再用靈力，將他們的對話擴散到凡間！
然而，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一切天災人禍的源頭就是你們啊，是你們吸納了太多清靈……”
話到這裏，被蘇虎跑含怒掐斷。
他原本以爲蘇五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突然‘善心’大發，所以才跑來質問。
並未將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
“蘇五，你真是爺爺的好孫女啊！”
他陰沉着臉，心裏開始盤算着，蘇五那一段話，會爲凡間與仙山帶來多少影響。
算着算着，他笑了。
他算出來的是：“略有波瀾，不堪大用。”
也對，凡人唯一能夠殺死‘仙’的手段，只有以炙熱的心頭之血，血濺五步，清靈之氣，最沾不得的就是大量的‘濁氣’。
問題來了，誰願來當那必死之人？
這五濁惡世，如今哪來那麼多炙熱的心頭之血。
天下何人不惜命？
他們若是不惜命，又豈會易子而食？
他們若是不惜命，豈會啃樹皮，啃地皮，啃食一切？
這本就是無解。
“你退下吧，你年輕不懂事，我不怪你，誰讓我是你爺爺呢，血濃於水，下不爲例。”
“退下後繼續洗去我的記憶，成爲你手下的劊子手？”
梧桐抽出劍，緩緩指向大殿最中央，清靈之氣最濃郁之處：“想來，我的記憶早就與二狗一般被你篡改的面目全非，我不覺得你是我爺爺，或許，我與你，不是血濃於水，而是血海深仇！”
“啪！啪！啪！”
蘇虎跑終於顯露身形。
他如今已經脫胎換骨，帶着仙風道骨般的神韻，一副青年的模樣。
他的面容顯得俊朗，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光芒，彷彿已經掌握了一種超脫凡塵的力量，他身姿筆直，一舉一動都流露出一種優雅和從容。
他擡手間，將蘇二狗打暈過去：“都說難得糊塗，蘇五啊，你倒是難得清醒，喊殺父者喊了二十多年的爺爺，這般滋味，不錯吧？赫赫！”
“有些喜悅，憋得太久，沒人分享，也確實難受啊，不妨爺爺就來給你嘮嘮嗑？你不是一直好奇你的父母麼？”
“你爹，是我見過最蠢的凡人，他竟然讓村裏其它人逃跑，試圖一個人阻擋我？我將他腰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無盡的痛苦中一點一點死去。”
“你的母親，在座的不少都沾了露水緣分，因爲我好奇，是怎麼樣的人才能誕生下你這位‘帝命’之人，是我有些貪婪了，竟然試圖製造出第二，很可惜，失敗了。”
“嗯？你先別生氣，聽我說，你呢，身負‘帝命’，按照正常軌跡，你應該在三年後高呼一聲‘蒼天已死’，憑藉自己的人格魅力，從者何止千萬？將顛覆整個朝堂，試圖爲凡人求得‘一線生機’。”
“嗯，也只有你這樣純粹的至善之魂，帝王之命，才能夠替我揹負百萬人的罪孽啊。”
“順帶，告訴你一聲，我蘇虎跑比往日的仙，吸納清靈之氣更加厲害，因爲我天賦不如他們，所以需要更加努力。”
“不過，修仙不是閉門造車，他們不如我有腦子，所以敗了，我雖天賦不佳，可這不是還有‘先天道體’的二狗？”
“她如今神智早已被我折磨的支零破碎，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奪舍這具先天道體了，也多虧了你這些日子對她的‘細心教導’！”
“還有蘇七，也是我潛移默化在影響他的思維所以纔會那麼年少輕狂，只是這後手半子，看來是用不上。”
“他如今……嘖……卦外之人，算不出來去處？無妨，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所以，看明白我蘇虎跑的佈局了沒？造成凡間一切苦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你啊，蘇五！！”
“沒有你蘇五，我依舊是在蘇家村苟且求生的失敗者啊！某種意義而言，你雖不是我孫女，卻比我孫女重要百倍！哈哈哈哈！”
“本來還念在你功勞顯赫的份上，還想留你一段時日……如今自尋死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怎麼？動手啊，你們難道還要我親自動手？”
鐺！
幾乎就在話語落下的一瞬之間，便有仙站了出來。
梧桐將那上劈而下的寒霜刀芒招架。
那一剎那，兵刃相交之處，空間哀嚎，周身數十丈細小物件通通振飛出去。
下一刻，她的目光，熠熠生輝。
紫電的雷霆附着劍鋒之上，順着對方的刀刃……
“呃？”
對方只覺得胸口一疼，他艱難垂下腦袋，才發現雷霆早已穿透他的胸膛。
口中狂涌鮮血，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他此時追悔莫及，大殿之內，這麼多仙，自己爲何要當這‘出頭鳥’。
同時，他也有些疑惑……
天賦帶來的差距真能如此之大？
但是，爲時已晚。
他或許從來都不會想過，自己會有有一天，死的如此毫無意義。
撲通！
連完整話語都無法留下，一具氣息全無的屍體徑直的倒在地上，與冰冷的地面撞擊，發出沉重的響聲。
“罪人梧桐，今日，以末微之技，請諸位，一一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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