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覺得先生坐那個位置更加合適！
皇宮的輝煌大殿上。
他身穿一襲暗黃色的錦袍,袍上繡着活靈活現的龍紋。
以彰顯他身爲天人的尊貴。
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深深的皺紋，每一道都在講述着朝堂的滄桑與變遷。
他的眼睛略顯渾濁，依然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智慧。
“朕最近略有耳聞，前丞相蘇七在民間擁簇者無數，聲勢之高都要騎到朕頭上來了，朕上次念舊情撤銷對他的通緝令，誰想到他竟不知皇恩浩蕩，真當這天下是他姓蘇的不成？”
“如今，朕欲賜死蘇七，各位愛卿可有何高見？”
一聲如審判般的詢問落下。
宮殿內頓時引發一陣竊竊私語的騷動。
片刻的思考後，各種聲音爭先恐後地響起。
有的臣子跪拜在地，高呼“聖上英明”，贊成天人的決策。
有的則面露憂色，勸誡皇上慎重考慮,三思而後行。
只有一人臉色驟變，直呼“聖上不可！”，顯然是反對賜死蘇七。
“聖上，不妥啊！蘇七如今所作所爲，對百姓而言，無異於再生父母，如今貿然處死，只怕民聲載道，萬一有人生出不臣之心……恐怕……”
有位文官欲言又止，發表自己的看法。
‘天人’掃視着朝堂上的一位又一位，有些失望：“朕有些失望了。”
“朕偌大的朝堂，竟只有一人敢直言上諫？”
“朕又何嘗不知不能賜死蘇七。”
“但君王講究的是權衡之道，如今他聲勢太旺，自然要打壓打壓他的氣焰，讓他知道，這是誰的天下，是誰說了算。”
“他當然不會接旨的，你們指望一個敢獨自一人一馬殺出長安的人，領旨受死不成？”
“朕只是要通過這個行爲，讓天下的百姓爲他求情，人情人情，用一份則少一分，殺一殺他的威望，然後通情達理的朕接受百姓的求情，最後決定赦免蘇七。”
“不僅如此給他封一官半職，讓他繼續爲我朝堂所用，他的聲勢，也將轉爲朕的聲勢。”
“記得，這個過程一定要慢一點，給百姓一點反應的時間。”
“就這麼定了。”
老太監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
他經歷過太多的風風雨雨，看過太多的起起落落，早已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
他知道，‘天人’的決定只是‘禮貌’詢問一聲，其實早有了決策。
這時你要是站出來指手畫腳，那就是你的‘不禮貌’了。
……
這個過程確實很慢，足足給百姓接近半個月的‘反應’時間。
而在這個半月間，蘇七的聲勢更加‘勢不可擋’。
他好似接受了自己即將‘被賜死’的命運。
拋開一衆梧桐教徒，揭開身上的‘僞裝’。
兩座郡城之間，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兩個時辰的腳程。
而這半個月，他足足踏遍了七十多座郡城，
而今天，是時候了。
他俯視着這座城市。
眺望見了不遠處的老太監正在朝此處趕來。
“先生，可以降雨了麼？”
底下，足足密密麻麻三千餘人，翹首以盼。
等星星等月亮，總算等來了蘇七。
他們三千四百人，每人都湊上五年的壽命，你說他們怎麼能不焦急？
沒辦法，現在那些人都瘋了啊，一雨難求，沒有萬年的壽命都不知道排到什麼時候去了。
更別說……大家都知道了……
當今天人要‘賜死先生’。
也就是說，晚了，多少年壽命都不好使咯！
不過，只要沐浴一場靈雨，五年壽命的付出算不了什麼。
往後的日子喫好喝好，也不是那麼難補回來。
蘇七有些遺憾的看着下面一張張黝黑又渴求的臉。
所謂的‘靈雨’不過是他扯下的彌天大謊罷了。
要是真有這麼好用，當初梧桐爲何不用？
是她傻麼？
然而，天下的百姓早已入魔，根本就沒有人思考過這個問題。
所謂‘靈雨’，實際上是通過燃燒一部分百姓奉獻出來的壽命加持回他們身上，再加上輕薄的‘清靈之氣’，達到短暫的‘年輕力壯’。
在這五濁惡世，‘清靈之氣’會消散，而燃燒額壽命也會有耗盡的一天。
這個過程不久，大概兩個月。
不過……顯然有人等不了兩個月就坐不住了啊。
“嗯，我這就爲大家降下甘雨……”
黑暗的天幕壓了下來，一時間風雨欲來，
“駕！且慢！”
一聲斯律律馬鳴聲打斷了他。
而蘇七等的就是此刻。
他乾脆停下手中的動作，等待着老太監慢悠悠的從馬車上下來，在兩位侍從的保護下，進入人羣中。
“聖上有令，請蘇七接旨。”
然而，蘇七就在天上看着他，並未落下。
老太監不悅：“蘇七還不速速跪下接旨？”
蘇七一臉無奈：“不是蘇七不跪，是如今我已牽動風雷，若是打斷氣機，下來接旨，只怕大家的付出就白費了，所以還是問問大家的意見吧。”
百姓們什麼也沒聽見，他們只聽見付出就白費了。
那怎麼行？
“不跪！”
“不跪！”
“蘇先生不許跪！”
“接個聖旨而已，還要先生下跪，好大的官威！”
換做平時，他們是萬萬不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但是，現在人多勢衆，加上已經付出五年壽命。
就如紅眼的賭徒，親眼見到自己即將血本無歸。
有些上頭了。
老太監也是個人精，見人羣聲勢浩大，只是皺了皺眉頭，不敢繼續要求。
老臉不變，開始宣讀起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聽聞罪民蘇七對往日仇恨歷歷在目，欲在民間密謀不軌之事……即日，賜死蘇七，欽此！”
宣讀完畢後，老太監將聖旨鄭重地交給一旁的侍從。
“蘇七，還不領旨謝恩？”
這一刻，人羣鴉雀無聲，只有沉重的心跳聲在迴響。
蘇七低垂着頭，好似認命了：“罪民，蘇七，這就下來領旨。”
蘇七的動作很慢，慢到讓無數百姓出言阻止。
“先生，不要下來啊！”
“先生，你做錯了什麼就要領旨？”
“憑什麼？如今有人願意爲民請命，還要逼死他不成？是要我們活不下去才滿意？”
當然，也有人想說，你特麼先把‘靈雨’下了再領旨啊，誰管你死活。
但沒敢說出口。
蘇七苦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家不要勸了。”
老太監一愣……
感覺到一絲不妙。
按照‘聖上’的安排，蘇七不該竭力抗旨纔對？
然後百姓不斷懇求，最後顯示‘皇恩浩蕩’將蘇七收入‘朝堂’，皆大歡喜。
這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然後……
一抹陽光穿透露烏，映照在百姓的臉上。
烏雲要散了？
那風雨欲來的趨勢幾乎就要難以維繫。
“幹裏涼！”
不知是誰竟然一拳朝老太監打去。
只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老太監隨身的侍衛將他駕住。
他一個普通人，哪裏是訓練有素侍衛的對手？
他被反扣雙手押在地上，疼的哀嚎。
老太監心有餘悸，一腳朝他踹去：“你好大的狗膽，要反了不成？”
男子聞言，臉上都泛出了青白的恐懼之色，這可是殺頭大罪啊，自己怎麼就衝動了呢……
人在將死之時，求生慾望總是無窮的：“大家來一起弄死這個閹貨啊！先生走了誰來給我們甘雨？”
終於……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已經快要消散的烏雲……
啊！
他們的五年壽命！
男子再添一把勁：“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這閹貨分明是在路上……啊……不要！”
唰！
老太監抽出侍衛腰間明晃晃的刀，直接將男子斬殺。
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
他已經感覺到一雙雙不對勁的眼神。
必須以刀兵鮮血來震懾他們。
然而……
已經晚了。
老太監與他的聖旨，在人羣中被撕成一片又一片。
蘇七嘴角揚起：“你們，真是害苦了我啊……聖上的欽差都敢殺，是要逼我謀反不成？”
“那就反了！”
“我覺得先生坐那個位置更加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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