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你去問那蓬萊仙人,誰敢來此人間。
因爲他看見白映雪的眼眸有些恍惚。
瀰漫着一種說不出的憂傷後,最終還是心軟了。
“行了,該幹嘛去幹嘛。”
他揮了揮手,將附近的下人全部遣退下去。
“墨兒啊,這幾天,沒事吧?”
他對白映雪的關心也就到此爲止,小心翼翼將視線轉到漣如墨身上。
“爹,不早了,去睡吧,我沒事,讓您擔心了。”
漣如墨搖了搖頭,不着痕跡的攔住了白城主想要靠近的動作。
他現在也只是表面看上去沒有什麼事。
實際上衣服裏的繃帶還纏着好幾層,根本就不是兩三天就能好的。
爹爹偏愛自己,娘偏愛白映雪,很多家都是這樣,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很難端平。
只是,他接下來還得做一件大事,不宜引人注意。
即便如此,白城主還是有些擔憂。
“果真麼?青落宗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現在已經回家了,不用怕,有什麼事就和爹爹講,在巴蜀州這片,我還是說得上話的。”
“真的沒事……江湖恩怨,江湖上的那些事,你也清楚,誰手上沒有幾條人命?大抵就是青落宗以前的仇家找到靠山了。”
見白民安不太相信,漣如墨只能硬着頭皮撒一個謊。
他也不敢說,這些是九重天闕做的。
他爹真的敢和九重天闕翻臉?
若是他們倆都死了,或許還有一絲可能。
眼下說出來,只能讓他爹裏外不是人,敢怒不敢言。
“雪兒,是這樣麼?”
白城主並未全信。
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壞在太懂事,令他太省心了。
他真怕漣如墨是遇到了什麼大事,憋在心裏硬扛下去。
看着白民安關切又懷疑的眼神,白映雪心中早有準備。
努力回想漣如墨教她的話:“其實並不像弟弟說的那樣……”
“姐!”
隨後,白映雪經過這一聲‘提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聲音戛然而止。
這給白城主急的:“那是怎麼樣?墨兒你連老爹都不願告訴?”
漣如墨這纔不情願的出聲:“也不算什麼,就是遇到了一點小危險,幸虧這位朋友相助,化險爲夷了。”
白城主這才注意到,不遠處有一位陌生的男子,正在摘下帶喜字的燈籠逗着一隻黑色的狸貓。
不過那隻狸貓有些無精打采,根本就不理會他的行爲。
白城主本想呵斥蘇祈這‘不吉利’的行爲。
這兩天才掛上去的‘喜’字哪有摘下來道理?
這不是咒人家裏無喜生悲,有血光之災麼?
不過想到對方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這口氣硬憋了下去。
漣如墨既然不願提及這件事,就說明根本不像他口中那麼輕鬆。
要沒有這人,他的兒女估計多半和青落宗的那些人一樣……
不過他還是心裏罵了一句:‘鄉野村夫。’
“蘇前輩!”
漣如墨喊了一聲。
蘇祈這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
時間回到一分鐘之前。
“蘇前輩,您在這裏稍等一會,我去和父親彙報一下平安,答應您的報酬一分不少。”
這裏雖不是夏國古代,卻也有不少的繁文縟節,直接將蘇祈半夜不經允許就帶到主廳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嗯。”
蘇祈看着張燈結綵的庭院,忽然發現一絲端倪。
他解下一處的燈籠,拿在手中仔細觀察了片刻。
他竟然在這裏面,發現‘陣法’的痕跡。
這些燈籠,不是亂擺的。
而是經過精心的排列。
加以微弱的靈氣加持,最後只差一個陣眼就能夠將其激活。
你要說這是什麼陣?
你算問對人了。
蘇祈直接告訴你:“我也看不懂啊。”
畢竟,他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甚至對於修行的瞭解還有些貧乏。
當初能夠成功,屬於是一個幾乎不可複製的奇蹟。
一個爲‘蒼生請命’的人,最後血祭了‘蒼生’。
能看懂這是陣法,都要歸結於他曾經布過陣。
“這是啥東西,說話!”
他直接提起了九千九命運的後頸肉。
將燈籠擺在了九千九的面前。
“我落在這裏,該不會是你搞的鬼吧?仔細想想,夏國完全沒道理給我一個不穩定的通道。”
九千九一臉無精打采,用兩隻小肉墊的前腳推開了燈籠。
此處無聲勝有聲。
“不應當,我只是一隻小貓咪。”
蘇祈自然也是讀懂了它的意思:“就你還小貓咪?整天吃了睡,睡了喫,我看你是小豬咪!”
這時,漣如墨的呼喊聲傳來:“蘇前輩!”
蘇祈將燈籠掛了回去。
他的行爲,不光是爲了檢查這究竟是不是‘陣法’的組件,還有一層意思。
首先,蘇祈澄清一下,他沒有什麼偷聽癖。
完全就是三人交談的聲音太大了。
然後蘇祈覺得。
這個白城主十分甚至有九分不太對勁。
他對漣如墨表現的太關心了。
你要說,白映雪不受待見,那一切都OK,可以理解。
問題是,就白映雪那臭性格,你要說她在家不受待見,你信麼?
慈母多敗兒。
大婚前日上山找弟弟,大婚當日上山埋同門。
不是在家被寵上天,幹不出這種蠢事。
在女頻或許這或許還有主角模板,在男頻不好意思,只能當炮灰。
說難聽一些。
簡直熊小還無腦,拉低了小熊界的智商。
反觀漣如墨,不說多成熟,至少懂進退,而且做事真的夠狠,不像什麼二世祖。
所以,蘇祈想試試,摘下對方女兒的喜字燈籠,兒子幫忙說話的話,這位白城主會是一個怎麼態度?
結果,如蘇祈所想。
漣如墨一說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明顯能夠看見白城主臉上的怒氣硬生生憋了下去。
甚至見蘇祈沒有過來的意思,這位城主主動迎了過來。
“蘇前輩,您好!犬子和小女的事情勞煩您了。”
他看見蘇祈年輕的樣貌,猶豫了一下,還是喊了一聲前輩。
既然對方是‘江湖人’就按江湖規矩,達者爲師。
“不客氣,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聽見這句話,白城主臉上的熱情就冷了下去,不過還算禮貌:“不知犬子許諾前輩多少錢?”
蘇祈扣了扣指甲,漫不經心的回覆:“散盡家財。”
就好像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這還真不是蘇祈獅子大開口。
漣如墨的原話:“前輩願意出手,如墨可以讓我的城主父親散盡家財以報救命之恩!”
這一瞬間,蘇祈感受到白城主身上一閃而過的殺意。
若他姓唐,擅使暗器,估計那一瞬間就已經大喊一句:“對我動殺心?你已有取死之道。”
在蘇祈看來,這是正常的表現。
試想有個陌生人上來就要他銀行卡的所有存款,他第一個想法也是這人是不是想死啊?
當然,前提是蘇祈銀行卡里真有錢。
那種存款比四位數密碼還短的,另當別論。
人家一城之主,家底何等豐厚?
開口就散盡家財,能將殺意壓下去,都算他有城府了。
“墨兒,可有這回事?這不像你平日的作風。”
這句話問的很巧妙,看上去是詢問這件事的真假。
實際上也是在詢問這件事的真假:“你被綁架了,就眨眨眼,有爹在,別怕。”
江湖上有些刀口舔血的瘋子,還真能做出這種事。
滅一個宗門,來敲詐偏遠地區的城主。
“爹,是我主動開口的,因爲敵人是先天大宗師……”
先天大宗師!
簡單五個字,令白城主瞳孔一縮。
這五個字,只要不陷入軍隊的包圍,說一聲人間無敵也不過分。
眼前的年輕人,竟然能夠帶着兩個拖油瓶在先天大宗師的手下全身而退。
“墨兒啊,不知對方是哪位大宗師?這個仇來日我肯定要報的。”
果然,有點地位的說話都是扭七拐八。
看着說是要記仇,實際上就是不相信。
除去九重天闕,江湖上活躍的大宗師也就那幾位,各個有名有姓,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根本編不了什麼故事。
“這……”
漣如墨有些猶豫了。
他倒是知道那位先天大宗師的名字。
可是人家掛着九重天闕的名頭。
這是能說的事?
可是不說,爹不相信這件事啊!
氣氛烘托到了這裏,蘇祈打了個哈欠,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困了,給我準備一個房間吧。”
“漣如墨,明早醒來,我要看到錢,那我答應你的事情,還有的說。”
“不然這事就算了,我明天一早就走,對了我的來歷記得保密,我不願多事。”
蘇祈沒有放下威脅的狠話,還表現得‘非常慫’,像是要跑路。
畢竟他的實力,漣如墨與白映雪都看在眼裏。
若是說什麼:“不給錢,就讓你們白家陪葬。”
這樣的‘龍王’劇情,漣如墨估計是偷,也會把錢送到自己手中。
他給了漣如墨一個機會。
蘇祈想要看到漣如墨的‘執行力’。
若什麼事都要他來開口解釋,親力親爲,那還要這個‘提線傀儡’做什麼?
他要看看漣如墨有沒有這個果決和能力,在父親極度懷疑的情況下,還能只用一晚上的時間勸服他的父親,散盡家財。
這個難度,大概就是,你的父母覺得你被‘電信詐騙’了,對方也擺出我就是‘騙子’的模樣,你還能一服你的父母,把家中所有的存款全部打到‘騙子’的賬戶上。
……
天道無常。
蘇祈這一天起的很早。
因爲沒有日,自然不存在日上三竿。
他聽見漣如墨的敲門聲。
“進來。”
漣如墨抱着一個小包裹,恭敬地放在房內的桌上。
“前輩,家父只願意拿出家中所有的現錢,這裏一共十三萬兩銀票,他說這已經是散盡家財了……店鋪那些是家底,您若是不滿意……”
蘇祈略微換算了一下十三萬兩的購買力。
對於偏遠的一城之主而言,哪怕不是全部,也差不多七八成往上了。
漣如墨也很會來事,加了一句不滿意還可以繼續。
“那就這麼多吧。”
說實話,錢少不夠花,錢多到一定就沒地方花了。
至少十三萬兩,夠他隨便瀟灑,天天開多人派對都不是問題。
而且他要的是態度和能力。
現在看來,漣如墨的態度與能力都算不錯。
可以進行下一步考覈。
“法不傳六耳,我可以助你修行,但我的功法標誌性非常強,倘若讓我發現你外傳,我自然會來取你們性命。”
說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蘇祈將‘五雷天心正法’傳給了漣如墨。
隨後猶豫了片刻,拿出一本小冊子,蘇祈不覺得一本五雷天心正法,能夠解決漣如墨的困局。
他太缺修煉的時間了。
甚至比當初的蘇七還缺。
“你若是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就翻開它,可是我不願意看見,你走這條老路。”
隨後蘇祈加了一句:“你翻開了它,你會活成白映雪最討厭的模樣。”
這一句話,嚇得漣如墨直接將記載祭血天韻神虛陣的小冊子丟在了地上。
“撿起來,多個選擇多條路。”
“不過有那一天,我會找其他人來殺死你,最後達成我的目的。”
沒錯,蘇祈的目的很簡單。
既然蓬萊那些人不願談和。
就掀桌子。
如果是他暴力鎮壓,身爲‘外敵’,只怕會遭受整個世界的反抗,就算最後屈服於武力,也許會在哪個地方埋個雷,等待爆發的一天背刺你。
終究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要不然,古代很多造反爲何都要打‘清君側’的旗號?
爲得不就是師出有名?
那蘇祈也來個‘清君側’,找個土著給你們全揚了,破了天也是內鬥。
讓願意談和的人來當這個‘仙’。
只希望漣如墨的掙扎有一些新意,能讓他看見一些樂子。
或許未必不是一個‘佛耶戈’呢?
能當‘佛耶戈’做什麼沸羊羊?
“血潮由我滾滾而出,雖偶有衰弱,卻依舊洶涌而前!”
“白映雪!你爲何要躲着我!”
“爲了你,我無所不作!任何代價,一概不論,一切暴行,但求有功,爲你,我必當如此!”
“白映雪,我的愛人,你帶走了漣如墨,血魔從此降臨。”
這是不是有種養成滅世boss的快感?
嗯?
他爲何會生出這個念頭?
嗯,肯定是想借用十三星的力量裝一把逼,沒有其他意思。
“師傅……徒兒斗膽問一句,您什麼修爲?”
漣如墨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倒不是懷疑,只是心中想個底,決定自己能夠做到哪一步。
而且他注意到蘇祈好幾次說:“知道我什麼修爲不?”
有種說不出的狂妄。
給他一種‘蓬萊仙人見我任需盡低眉’的狂。
蘇祈本想說一句:“可斬元嬰。”
可是這逼裝的好像不過癮。
他願意接任務,最主要的不就是專業對口,爲了裝逼?
蘇祈名人不說暗話,他就是愛裝逼,裝逼爽啊,哪有什麼狗屁大義,狗屁理由。
繼續當他的謎語人。
“你去問那蓬萊仙人,誰敢來此人間。”
轟!
一瞬間,漣如墨渾身的機靈直衝天靈蓋。
是啊!
蓬萊的仙人爲偏安一隅?
大多數人沒去過蓬萊,只能幻想那邊無盡的美好。
可現在,有人竟然給了他一個不同的答案。
“誰敢來此人間?”
ps:單章4400,沒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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