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操訓
這些新卒自然都被扯出軍陣跑圈，圍着校場跑圈的人越來越多，揚起一片塵土，有人堅持不住停下腳步想要喘口氣休息休息，當即被旗官領着旗軍趕上，拽到軍陣前狠狠抽了兩三鞭子，再趕回校場繼續跑圈。
在鞭子的威懾下，這些新卒也只能咬牙堅持着，跑圈的隊伍越來越稀稀拉拉，有不少人上氣不接下氣、一步三搖的跟着，落後了不知多少圈，若是放在原野之上，恐怕早就不知掉隊到哪去了。
一旁的嶽拱皺了皺眉，湊上前來壓低聲音問道：“吳兄弟，這靜立和跑圈是個什麼意思？也是戚武毅那兵書裏記載的練兵之法？”
吳成搖了搖頭，解釋道：“戚武毅的兵書還沒到用的時候，讓新卒跑圈和靜立是爲了磨他們的性子，給他們留下個深刻的印象，讓他們明白‘軍令如山’的道理。”
吳成看着跑圈的隊伍，微微一笑：“不把這個道理深深刻在他們的腦中，上了戰場他們就會自行其事、亂成一團，要深深刻在他們腦中，就得讓他們明白賞罰的規矩、親身體驗到領賞受罰的差異，咱們不能光靠皮鞭和軍棍練兵，打得血肉模糊還操練什麼？上了戰場難道只用刀子維持秩序？把手底下的兵殺光了還打個屁仗？自然得換些柔和的方法。”
吳成頓了頓，指着校場中依舊靜立不動的那些新卒，繼續解釋道：“其次，這個法子也是在選人，能堅持到最後的，必定是能喫苦耐勞的、聽話懂事的、不被外物影響的，這種人都是些好苗子，等杜先生的學堂開了班，便讓他們第一批進班去讀書識字。”
吳成看向提着皮鞭木棍巡視軍陣的旗官們，找到之前那名搭訕的旗：“上樑不正下樑歪，基礎不牢地動山搖，軍隊的風氣離不開各個旗這些基層軍官的示範和引導，這些能堅持到底的新卒，總比已經在大染缸裏染得本色都看不清的傢伙好些。”
嶽拱微微一愣，深深看了看那些旗官一眼，點點頭什麼也沒，徒一旁繼續靜觀。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吳成才揮了揮令旗，鼓聲戛然而止，跑圈的新卒們嘩啦啦倒下一片，一個個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些依舊靜立在校場上的新卒也肉眼可見的垮了下來，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痠痛的腿腳，只有寥寥幾人還在場中站着。
吳成輕輕點零頭，讓何老頭照着名錄將那幾名站着的新卒記下，這才揮揮手示意旗官們乘肉湯給校場中堅持到最後的新卒送去：“我武鄉百戶所，令行禁止、賞罰分明、絕不食言，好聽命行事、站到最後的就有肉有湯，今日初操，不會太爲難你們，日後無論平時戰時，軍令一下便要不折不扣的執行！違令者，可不是跑圈喫鞭子這麼簡單了，明白了嗎？”
校場中七倒八歪的新卒紛紛出聲迴應着，他們明顯累得不行，大多數饒語氣起伏不定，以至於迴應的聲音一片雜亂，吳成皺着眉又重問了兩遍，這才整齊了一些。
吳成也知道剛剛開始沒法要求太嚴，聽着迴應的吼聲大差不差，便揮揮手讓屯丁擡來幾桶清水分給新卒，讓他們先飲水休息，這些新卒跑了半早就肚中空空，見校場中的同袍開心的喫着豬肉喝着肉湯，自己卻只能飲水捱餓，一個個垂頭喪氣又滿目羨慕的盯着那些喫肉喝湯的同袍，口水都流了一地。
讓新卒們休息了一陣，吳成又一次揮舞起令旗，戰鼓雷響，那些新卒們紛紛爭先恐後的迴歸隊列，生怕落在後面沒有肉湯喫，不一會兒便重新列好了軍陣。
吳成微微笑了笑，回頭看向嶽拱，見他也微笑着看了過來，點零頭，扭頭令道：“爾等新卒入伍，咱們也不練太難的，先從走路開始！把你們右腳的鞋都脫了！”
新卒們趕忙彎腰脫鞋，他們基本都是文盲，不少人連左右的意識都沒有，看着周圍的同袍脫哪隻鞋自己就脫哪隻，甚至有一整列人都被帶歪，脫了左腳的鞋，氣得巡視的旗官大罵不止，軍陣又一次混亂了起來。
“行軍最重行伍，左右都分不清，仗還沒打人就跑散了，這還打個屁？”吳成向再一次湊上來的嶽拱解釋道：“訓練行列，也是在教導他們規矩和紀律，一支軍陣嚴整的軍隊，絕對強過亂哄哄一窩蜂往上涌、一窩蜂往後逃的散兵遊勇。”
嶽拱點點頭，依舊什麼都沒就退了下去，吳成也不理他，擡起兩隻胳膊，喊道：“聽好了！沒穿鞋的就是右邊、穿了鞋的就是左邊，都和我一樣把胳膊擡起來，我喊右你們就邁右腿、放下右胳膊，喊左就邁左腿放下左胳膊！把左右牢牢記在心裏，日後日日都要用上，明白了嗎？”
“明白！”軍陣中的吼聲整齊不少，吳成也不拖延，當即便領着新軍如跳操一般揮臂動腳起來，有了鞋子和光腳作爲參考，這些新卒很快就分清了左右，隨着吳成的口令進行的動作也漸漸不再凌亂、開始整齊迅速了起來。
“很好！你們聽命行事，自然能喫好喝好！”吳成滿意的點點頭，揮揮手讓旗官們端上肉湯，這次每個新卒都分到了一碗，軍陣中頓時一陣歡呼雀躍。
待旗官們收了碗，吳成又一次揮動令旗：“我之前了，這幾日的操練先從走路開始，全都聽我號令，向左轉！目標前方開始前進，不叫停不準停！隊列要一直保持一致，有超前和脫節的，整隊受罰！”
軍陣齊刷刷向左轉去，左轉之時還是有些凌亂，到了前進的時候更是散亂了起來，有人邁得步子大、有人邁得步子，走了幾步便有幾列亂成一團，統統被旗官領着旗軍從隊列中拽了出來，趕着他們繞校場跑圈。
看着一走起來便亂七八糟的軍陣，吳成忍不住苦笑一聲，回頭衝嶽拱道：“嶽總旗，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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