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奪路
張獻忠倒是毫不在意,衝着那幾名戰兵笑了笑,道:“幾位兄弟今日亂軍之中都能緊跟着額八大王,這是佛爺給的緣分,從今以後你們就跟着額!額帶你們喫香喝辣!”
那幾個潰兵一心只想着逃命,壓根沒仔細聽張獻忠些什麼,一個個胡亂的點着頭,張獻忠也沒在意,取了酒囊扔給他們,算是給他們壓驚。
就在此時,毛孩忽然頓住胯下戰馬,凝眉朝遠處看了看,又側耳聽了一會兒,回頭壓着聲音喊了一句:“有大軍朝這邊來!”着,便伸手去拽何老頭戰馬繮繩,拉着他躲進路旁的叢林裏。
張獻忠一皺眉,揮了揮手,和那幾名戰兵也一起躲進叢林之中,不一會兒,只聽得嘈雜的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隨即便是喧的鑼鼓聲和吵吵鬧鬧的抱怨聲,一支穿着雜色服飾的軍隊從被青山攔住的官道拐角處拐了出來,一名身穿鐵甲的壯漢騎在馬上,揮着馬鞭高喊道:“都他孃的別抱怨了!到了河曲就放飯!耽誤了軍期,你們都他孃的要殺頭!”
“嘿!毛兄弟你這耳朵還真是聰睿!”張獻忠微微一笑,官道上轉來的那支軍隊如一條長龍一般浩浩蕩蕩向着河曲縣而去,一直沒見到尾巴,張獻忠估計起碼得有一兩千人,要是撞上他們,他們的戰馬都快跑脫了力,逃都逃不掉。
“看這服號,不像是官軍.....”毛孩皺着眉分析道:“稀稀拉拉沒個陣形、也缺乏紀律,應當是士紳的團練鄉勇,去支援曹賊他們的。”
“遼東兵和秦兵精貴,野外浪戰曹賊不會留手,但拿他們的性命去填城,他捨不得!”張獻忠嘿嘿一笑,嘆了口氣:“他孃的,這些官紳不可能這麼快就得到消息,必然是早有約定、依期出發,嘖,曹賊就那麼有信心能在今攻破咱們的黃河防線?若是他們渡河失敗,這些官紳團練可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了。”
“但事實就是他一不到就破了你們的黃河防線!”毛孩聳了聳肩,朝那支軍陣糟亂的團練看了一眼,問道:“如今怎麼辦?去支援曹賊的絕不可能只有這一支,咱們若是再走官道,沒準就會碰到另一支大軍。”
“毛孩的不錯,官道不能走!”何老頭出聲幫腔“晉北的團練和咱們晉南的不一樣,晉北時常面對潛過長城的韃子騷擾,當地士紳常招募鄉勇自保,這些鄉勇時常操練,軍紀軍陣不怎麼樣,但武藝不低、弓馬也算嫺熟,大軍對壘他們打不過咱們,但如今咱們就這麼幾個人,跟他們對上必死無疑。”
張獻忠眼珠子滴溜溜轉,回身一指:“那咱們就走山道,繞一圈,從翠峯山走!”
翠峯山位於河曲縣的南端,海拔一千多米,自然也缺乏開發,只有一條客商和鄉民踩出來的道繞着山一路向上,再從山頂往下延伸,毛孩等人牽着馬走在山道上,走得極爲艱難,但很快,連這艱難的山道他們都走不下去了。
“前面有鄉勇的崗哨,十幾個人看着......”毛孩氣喘吁吁的着,手上還殘留着爬樹時刮蹭的樹皮:“領頭的穿着布面甲,其他都無甲。”
“他孃的,這幫官紳當是爲了配合曹賊攻略河曲,早把河曲周圍的道路卡死了,妄圖隔絕河曲縣與外界的消息!”何老頭啐了一口唾沫,嘆了口氣:“有崗哨,就一定有往來巡查的馬隊,咱們乾脆棄馬,翻山穿過去得了。”
“不行,沒了馬,靠着兩條腿,等咱們找到一字橫大王,河曲都不知被破了幾回了!”張獻忠當即拒絕,噹啷一聲拔出腰刀:“十幾人,不是不能打,奪路衝過去,再避開巡查的馬隊便是!”
那幾名戰兵一起商議了一會兒,也覺得如今無路可逃,只能拼死搏一搏,便紛紛點頭答應,毛孩也一臉興奮,推了推頭搖得如撥浪鼓似的何老頭:“老卒,你不想去就在此看馬,俺跟着他們一起去。”
着,便去解掛在馬上的朴刀,何老頭一把拉住他:“你這毛孩子,去湊什麼熱鬧?吳將軍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看好你,你要是傷了沒了,我如何與吳將軍交代?如何對得起你那瞎眼的老孃?”
毛孩愣了愣,隨即面上一怒,把何老頭手甩開,提着刀便走:“別拿俺娘嚇俺!現在這情況,多個人就多份把握!俺去定了,你別攔着,俺的命用不着你交代!”
何老頭還想要追,張獻忠趕忙攔住,當起了何事佬:“何老兄,你就讓他去吧,不然他心中埋怨,到時候熱血一涌,反倒會壞了事,你放心吧,額一定看好毛兄弟,絕不會讓他掉一根毫毛!”
幾個人悄悄從道路兩旁的山林裏摸向那個卡在山道中間的崗哨,趴在草地上細細觀察着,草地裏還殘留着積雪,正是雪停融化之時,冷得刺人骨髓,但張獻忠和毛孩等人都不敢有大動作,咬着牙忍住凍得顫抖的身子,確認着崗哨的情況。
那是一個臨時搭起的崗哨,幾根砍倒的樹木攔在窄的山道上,守衛崗哨的鄉勇東一堆、西一堆的湊在火堆旁烤火,路中間圍着幾個擋風的棉布,那領頭的鄉勇隊長就躲在裏頭。
“鬆懈....嘿嘿,這幫鄉勇怕是以爲這山道不會有人來,鬆懈得很啊!”張獻忠嘿嘿嘲諷一聲,蹲起身子,和另外兩名戰兵取下背上揹着的弓箭:“咱們先射翻幾個,然後大夥一起衝殺上去,滅了他們!”
毛孩點點頭算作迴應,呼吸有些急促起來,死死盯着山道上的崗哨,有一名鄉勇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起身疑惑的向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朝着他們躲藏的地方走來。
弓弦響,箭若流星,那名鄉勇應聲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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