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奪橋
“菜鳥互啄!”吳成撇了撇嘴,武鄉義軍的炮手不少還是新手,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與人對炮,上了戰場腦袋裏便一片空白,平日裏學的數學知識忘了個乾淨,只是機械的裝彈發射,全憑感覺殺擔
對面的官軍炮手也好不到哪去,他們大多沒有經過系統性的訓練,基本都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靠着一場場的戰鬥磨礪出技術,純粹憑經驗作戰,射擊的精準度自然也高不到哪去。
菜鳥互啄,維持着一個勢均力敵的場面,乒乒乓乓熱鬧非凡,但吳成心裏清楚,這樣打下去必然是官軍的炮隊喫虧,他們匆匆而來,沒時間修建炮臺和炮位,與擁有炮臺、護牆和炮壘防護的義軍炮隊對轟,簡直就是敞開懷抱讓別人揍。
虎大威很明顯也清楚這個道理,嗚嗚的號角聲響個不停,戰鼓聲一陣緊過一陣,一支支營軍在河岸邊列陣,準備趁着炮隊暫時壓制義軍火炮的短暫機會搶攻石橋。
“銃手準備!”吳成揮舞令旗,尖銳的哨聲頓時蓋過火炮轟鳴的聲響,處在前沿壕溝中的火銃手將火銃搭在壕溝外沿,瞄準了石橋的方向,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銃手則備好鉛彈火藥準備爲打空的火銃上彈,讓最前排的銃手隨時都能有可射擊的火銃使用。
虎大威沒讓吳成等多久,一名將領奔至陣前,手一揮,一把碎銀子雨點一般灑向那些列陣的營兵,那將領虎吼幾聲,從親兵手裏搶過一面“鄧”字大旗,一馬當先向着石橋衝來,他身後五百餘營兵也齊聲歡呼,緊隨他殺向石橋。
“血勇還在,士氣尚存!”吳成評價了一句,看着那名將領衝上石橋後忽然降速隱入軍陣之中,冷笑一聲:“但是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也好,一戰就打掉你們的膽氣!”
石橋上佈滿了鐵蒺藜,這些不過一個巴掌大的玩意製作簡單、攜帶方便,戚家軍中每名藤牌手、挨牌手需各帶蒺藜十串、每串六個接連,以做布營之用,吳成直接照抄,讓軍中盾牌手人人隨身攜帶。
佈設之時也沒什麼複雜的計較,一串串直接倒在地上便行,但卻是阻滯敵軍衝鋒的神器,官軍奪橋的軍卒便被這些鐵蒺藜所阻,朝的尖刺一不心就會扎穿他們穿着布鞋和草鞋的腳,官軍只能緩下衝鋒的速度,先將大盾頂在前頭掩護,一邊心翼翼的清理鐵蒺藜,一邊向着東岸攻來。
開闊且無遮攔的橋面上,他們如同烏龜一般的速度簡直就是在作死,吳成冷哼一聲,令旗猛然揮下:“六十步,火銃隊齊射,這些官軍,一個都別放過!”
尖銳的哨聲充斥着每個饒雙耳,很快,雷霆一般的銃聲轟然響起,無數鉛彈暴雨一般襲向石橋上的官軍,六十步的距離,大盾提供的防護也極爲有限,鉛彈在大盾上留下了一個個洞口,又鑽進了盾後的營兵身體裏,炸開一朵朵鮮紅的血花,無數營兵慘叫着翻倒落進涅水之中,河水一霎那間便冒出一片淡淡的血色。
“武鄉賊的火銃,果然犀利!”虎大威眉頭緊皺,他看得很清楚,武鄉賊一輪齊射,鄧把總手下的五百營兵就少了一大半,軍陣已經搖搖欲墜。
“讓鄧恩撤下來吧,他把武鄉賊的火銃火力試出來了,算是完成任務了!”虎大威淡淡下令,身旁親兵敲響了撤兵的銅鑼,那奪橋的營兵頓時如逃命的蟑螂一般抱頭鼠竄。
“火力如此兇猛,不好弄啊!”虎大威有些發愁,嘆了口氣,馬鞭一指:“侯守備,領你部下進攻,弄幾輛糧車作掩護,不必殺破賊陣,將橋上的鐵蒺藜清理掉就可以撤回來了。”
那姓侯的將領領命而去,虎大威盯着對岸那面赤紅的軍旗,喃喃念道:“賊以火器逞兇,只能獅子搏兔、全軍涌上,衝破武鄉賊的火力網,纔有得勝之機!”
一輛輛糧車堆在對岸,官軍正在糧車上架設大盾、剷土成牆,將糧車改造成防銃的盾車,吳成皺了皺眉,無奈的苦笑一聲:“虎大威不愧是百戰名將,這麼快就想到應對咱們火銃齊射的辦法了。”
“臨時改造的盾車,防護效果好不到哪去,四五十步,總能穿透它們!”嶽拱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把視線挪向對岸坡上那面飄揚的“虎”字大旗:“關鍵還是看官軍有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虎大威敢不敢冒着拋棄軍糧、死傷慘重的風險孤注一擲,否則有咱們卡着石橋,他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岸!”
“的對!”吳成點點頭,見官軍推着糧車往石橋而來,手中令旗揮舞:“只可惜大明的軍隊不是一支有思想、有認識的軍隊,從來都是能苦戰、血戰,卻不敢死戰,在這涅水河畔,咱們就要虎大威盡情發揮,當官軍的官將兵卒發現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奈何不了咱們時,軍心定然崩散!哪怕宋統殷手裏還握着兩萬大軍,此戰也必敗無疑了。”
糧車改造的盾車隆隆向東岸推來,盾車後是手持弓箭和三眼銃的弓手銃手,再之後是手持各式武器的步卒,負責指揮的守備領着親兵壓在最後,一邊清理着橋面上的鐵蒺藜,一邊壓迫向前。
這是明軍標準的攻堅戰術,後來被努爾哈赤全盤抄襲,助東虜攻破了遼地無數堅城。
火銃聲連綿不斷的響起,但這一次衝橋的官軍有了盾車掩護,傷亡大大減少,緊跟在盾車後的弓手開始彎弓搭箭,斜斜朝空中射去,箭矢化爲一場暴雨從而降,步兵壕前瞬間插滿了一片白羽。
與此同時,官軍的銃手縮在盾車之後,時不時冒頭髮銃,或者將火銃縮在大盾後,將火銃伸出大盾盲射,他們不求殺傷和精準度,只是爲了掩護清理橋面的官軍步卒。
吳成冷冷一笑,令旗上下揮舞,木哨聲瞬間響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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