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收場
洪磊沒受他們影響,令人將他們的嘴堵上,一敲驚堂木,武鄉義軍的戰士們再次齊聲怒吼“安靜”,待全場平靜下來,洪磊才一一細數他們的罪過,隨後紅籤一投,一身紅衣的劊子手飲下壯膽酒,將他們當場斬首。
“便宜他們了!”毛孩啐了一口,朝李自成等人道:“可惜,成哥咱們武鄉義軍殺人要公道、有理、有節,儘量不搞虐殺那一套,不然得讓他們嚐嚐挖心之苦!”
李自成點點頭,未置可否,此時場內已經喧鬧起來,不少原本還心存疑慮的營兵和鄉勇見武鄉義軍真的爲他們做主、殺了作惡的軍官,頓時都激動了起來,成百上千的俘虜紛紛往木臺上涌,口裏都大喊着:“俺要訴苦!俺要訴苦!”
局勢一時有些失去控制,好在武鄉義軍吸收了歷次公審的教訓,安排了不少輔兵維持秩序,將這些激動的俘虜攔住,幾名教導拿着鐵皮喇叭在木臺上高喊着安撫:“各位兄弟不要急!不要擠!今日公審時間有限,之後義軍也會安排教導和官吏給你們開會,你們能在會上訴苦!每個人都能倒苦水!每個饒苦難,義軍都會盡全力去幫助你們的!”
俘虜們激動的情緒漸漸平息下去,接下來又有一些俘虜上臺訴苦,有被將官侮辱母親姐妹、妻子女兒的,有被將官強迫行龍陽之事的,被毆打鞭打的更是數不勝數,甚至還有兄弟被挖了心肝用來戰前祭旗的。
不少營兵鄉勇終於能發泄平日壓抑的情緒,放聲大哭起來,哭得痛不欲生昏死過去的也不在少數,不少觀審的戰士和百姓也哭得死去活來,現場哭聲震、罵聲不斷,連吳成都感到心驚膽戰,趕忙吩咐綿長鶴再去調些兵馬來維持秩序,免得情緒激動的營兵鄉勇和百姓們暴動。
作爲俘虜之中官職最高的馮寬,同樣也上臺受了審,但他平日裏不直接與底層的軍卒接觸,對他的控訴主要是戰場上驅使營兵做炮灰之上,馮寬這遊擊將軍的官是在邊關和蒙古人拼殺搏來的,洪磊給他找了個“御虜有功、保地方安全,功過相抵”的理由,保了他的性命,將他暫且收押。
“這是分化之策!”毛孩向李自成解釋道:“咱們也不能把俘虜的軍官一窩都殺了,總得留些去宣傳宣傳咱們優待俘虜的政策,再,這個遊擊官職挺高,情報肯定不少,就這麼殺了太可惜了。”
“咱們給他找了個抗虜有功的理由放了,也是爲了告訴官軍將帥,只要不屠殺百姓、殘害軍卒,打過韃虜東虜,咱們就會放他們一條生路。”
“還是攻心!”李自成微笑着點點頭,繼續觀審,這場公審漸漸有些收不住場,百姓、義軍戰士和俘虜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堆成山的人頭都安撫不了他們的情緒,草棚裏的吳成已經站起身來,貼耳在一名親兵耳邊了幾句,那名親兵跑上臺和洪磊交流幾句,洪磊則點零頭應承了些什麼。
“今日公審,怕是要提前結束了!”李自成咂吧着嘴,有些意猶未盡:“嘖,今日鬧得百姓軍卒差點暴動、幾乎沒法收場,估計你們吳將軍不會再把訴苦擺到公審上,要去搞什麼會了,這場大戲是草草結尾了。”
“無妨,明日還要公審那些被俘的官紳!”毛孩嘿嘿笑着:“這也是一場重頭戲,保管讓自成兄弟看個夠!”
張道河感覺渾身都在發冷,義軍給他們這些俘虜搭了過夜的棚子,幾十人擠在一個棚裏,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張道河身子縮成一團,牙齒不停打顫,實在是冷的睡不着,擡頭看向棚外看守的義軍輔兵,卻見木棚之中站着一個挺拔的身影,頭戴烏紗官帽、身穿青色溪敕圓領官袍,腳踏白底官靴,張道河渾身一震,喃喃喚了一句:“父親?”
那人轉過身來,正是其父張銓容貌,脖上血痕清晰可見,手提染血長劍,怒目斥道:“孽子!平日不修善果、只知作惡爲非,張家五代清譽,盡毀汝手!”
着,便揮劍砍來,張道河大驚失色,驚叫一聲,眼前忽然一花,卻見父親已經沒了身影,只有兩名看守的輔兵立在身邊,一名旗官伸手在他額頭上摸着:“確實是發燒了,燙得嚇人,去找兩牀被褥來,俺去向上面報告,找個大夫來。”
一旁的輔兵撇了撇嘴,不滿的道:“張二這廝平日裏爲非作歹,明日公審是必死無疑了,還要浪費醫藥被褥?”
“優待俘虜,這是紀律,是紀律就得遵守!”那旗官站起身來:“再了,咱們上報上去,上面怎麼決定咱們怎麼做就是,哪那麼多話?”
“優待俘虜!”張道河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扯住那名旗官:“旗官,你們優待俘虜,可否幫在下一個忙?在下家中臥室窗邊,有一古琴,那是在下亡父遺物,明日在下赴死,只願有此遺物相陪,可否與在下尋來?”
“俺只能給你上報,能不能俺不敢答應。”那旗官聳聳肩,領着輔兵走了,過了一陣,又去而復返,帶了一牀厚被子和一名大夫:“上面了,你是官紳典型,必須得在百姓面前公審,不能讓你病死了,你那古琴,吳將軍張老爺是抗虜英烈,看在張老爺的面子上,派人快馬去沁州給你取來。”
張道河點點頭,灌了些湯藥、裹着被子,身子稍稍好些,便坐在角落裏等待着,過了兩三個時辰,那旗官纔將古琴抱來給他。
張道河撫着琴,不知是生病還是心亂的緣故,只聽得“當”的一聲斷了根弦,張道河苦笑一聲,拆起了琴絃來:“阿爹,河兒不孝、無能,不能助母親守着家業,鬧到今日這般身陷囹圄的下場!”
張道河長嘆一聲,將拆下的琴絃扯開繃直,雙眼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堅定:“但張家的清譽,河兒定要守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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