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解圍
王自用雙眉緊皺,捧着一捧河水擦洗着臉上的血污,一旁的紅軍友絮絮叨叨問個不停:“那是哪來的官軍?不是山西沒兵了嗎?怎麼又冒出這麼一支強兵來?難道真是大同邊軍來了?”
“不是大同邊軍!”王自用斬釘截鐵的判斷道:“大同邊軍常與北虜作戰,以騎兵見長,步卒大多是靠車營火器逞兇,今夜突襲咱們的那支官軍,重甲長矛、步戰逞兇,和大同邊軍完全是兩種風格!”
灰頭土臉、胳膊上還帶着贍任亮啐了一口:“他孃的,俺之前就過許賊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太原城的,太原本就城高牆厚,城上火器不少,還有紅夷重炮,守軍也調度有方,尤世祿也是個有能力的,咱們本就打的艱難,如今又多了這麼一支強軍入城,這太原咱們如何能取?”
“敗退之時額看的清楚,不過一兩千人而已,左右不了大局!”紅軍友冷哼一聲:“咱們今夜戰敗,是因爲大意輕敵的緣故,都山西沒有官軍可以調動,就算能調也只能從大同調邊軍來,所以咱們只盯着大同防備,沒想到官軍卻從東面殺來,被人偷了雞!”
紅軍友着,目光瞥向王自用,王自用心中惱怒,紅軍友明面上在分析軍情,實際上卻是在暗諷自己,但他卻沒法還嘴,確實是他藉着朝廷在山西無兵可用的理由攛掇着紅軍友和任亮等人一起來圍攻太原的。
就在此時,一名老營兵飛馬奔來,氣喘吁吁的稟告道:“紫金梁大王,大同方向有大部官軍襲來,旗幟如海、營帳連綿不絕,的們去檢查過他們紮營地的竈臺,當有數萬之衆,似是許賊親領大同邊軍主力殺來。”
王自用等人頓時臉色大變,紅軍友也顧不得和王自用勾心鬥角,趕忙問道:“他孃的,許賊真把大同邊軍都帶來了?他有這膽魄?不怕半路譁變?”
“不可能是大同邊軍主力出動,許賊沒這膽子!”王自用臉色沉鬱的分析道:“依額看,許賊是在虛張聲勢,人馬有個一萬人左右了不得了。”
“不管來多少人,只要他們紮營在我軍身側,與太原城互爲犄角,咱們就沒法全力攻城!”任亮嘆了口氣:“太原有強軍爲中堅據守,咱們本就糧草不多久戰不得,再打下去,是在太原城耗幹咱們的力量,不如暫且退兵,先回呂梁山整頓兵馬,之後再另尋出路。”
“葫蘆王兄弟的是正理!額現在就去收攏部衆準備撤兵!”紅軍友點點頭,起身掃了王自用一眼,陰陽怪氣的諷了一句:“也怪額,太看得起某些人,輕信了他們的話,早知今日如此,還不如在平陽府繼續瀟灑!”
王自用冷冷看着紅軍友離去的背影,雙目閃着寒光,瞥到任亮翻身上馬而走,眉間一皺,看向太原城的方向發着呆,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鼎臣是第二晌午才趕到太原城的,此時農民軍都已經退去了,馬承和虎大威領着騎兵追擊監視,餘下的將佐都在城門口等待巡撫車駕抵達。
許鼎臣緊趕慢趕而來,一路顛簸也是疲憊不堪,滿眼都是血絲,身形有些佝僂,頭髮鬍子都是亂糟糟的,他顧不得打理,與一衆將官一起寒暄撫慰了一陣,這才轉向人羣之中鶴立雞羣一般的女將張鳳儀,如沐春風的笑道:“得幸夫人領軍前來,否則以本院這幾千烏合營兵,如何能解太原之圍?此番夫人領兵入晉,還未休整便趕來參戰,實在怠慢。”
“許巡撫的哪裏話?婦奉詔入晉討賊,自該盡心作戰!”張鳳儀依舊是一副男裝打扮,顯得英姿颯爽,畢恭畢敬的回道:“大淩河戰事緊急,孫太傅親往錦州彙集遼鎮兵馬準備入援大淩河城,夫君奉子詔書率川兵調守山海關,此番入晉,只能由婦一人,領兩千部衆助戰,望許巡撫海涵。”
“夫人率兩千川軍勇銳而來,本院已是驚喜萬分了!”許鼎臣苦笑一聲:“如今山西匪亂猖獗,一兵一卒都是極爲寶貴的,夫人,我等也別在城門口事了,太原城中的醉仙樓有個尚膳監裏出來的名廚,我等去置辦一桌酒宴,爲川軍將官接風洗塵,也爲太原城的將帥們犒勞犒勞。”
張鳳儀自無不可,衆人便隨在許鼎臣的馬車後往那酒樓而去,圍城的農民軍退走了,城內卻依舊吵嚷不斷,不時響起慘叫聲,入城的川兵日夜不停的跑了那麼久的路,又剛剛經過大戰,緊繃的精神鬆弛下來,便四處踹門踏戶、滋擾百姓,城內的守軍見狀,也有樣學樣,在百姓身上發泄起這麼多的守城之苦。
城內守軍還有些顧忌,只敢對門戶下手,那些川兵本就是客軍,又剛剛拿下解圍太原之功,正是肆意妄爲的時候,專往大宅大院闖,太原的士紳倒了血黴,沒被農民軍幹掉,卻被川兵洗劫凌辱了一番。
聽着城內的慘叫聲,張鳳儀秀眉皺了皺,回頭吩咐道:“鄧恩,去約束一下,剛入城就如此放肆,像什麼樣子?”
“終究還是一羣賊丘八!”跟在張鳳儀身後的川軍將領領命而去,正在下馬車的許鼎臣聽到張鳳儀的話,暗暗輕蔑的笑了一聲,換了一副溫煦的表情,道:“夫人也不必管束太過,川軍遠道而來,實在辛苦,讓他們放鬆放鬆也無妨,城內百姓幸賴川軍降,才得以保全,只要不是鬧出人命來,想來百姓們會理解的。”
張鳳儀聽着許鼎臣這番話,不由得眉間大皺,但她也知道許鼎臣這話是在爲她開脫,只能低下頭去,回道:“許巡撫,我等遠來山西,是爲了保境安民,行伍之軍總歸還是要有些樣子的。”
許鼎臣一愣,心中極爲不屑,臉上卻依舊笑呵呵的道:“夫人的是正理,夫人,醉仙樓到了,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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