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背鍋
駱養性不可察覺的冷笑一聲,王德化這鍋甩得更徹底,往嚴重,便是一口揣測聖意、假傳聖旨的鍋扣在楊嗣昌身上,若是坐實了,楊嗣昌恐怕要腦袋不保。
“蠢材!”崇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狠狠瞪了王德化一眼,扭頭看向楊嗣昌,滿眼都是怒火和疑慮。
楊嗣昌心中大急切,雙目噴涌的怒火幾乎要把整個地都焚盡,三步並作兩步走出班來,跪倒在地就欲爭辯:“陛下,駱養性、王德化血口噴人!臣……”
“陛下!”溫體仁忽然出班打斷了楊嗣昌的話:“駱指揮使和王公公一貫恭謹,他們既然皆如此,此事必然爲真!”
楊嗣昌大爲震驚,擡頭看向溫體仁,卻見他轉過身來,朝自己使了個眼色,隨即聲量驟然提高,怒喝道:“楊少司馬!事到如今,你還不向陛下認罪嗎?”
楊嗣昌猛然一驚,渾身冷汗直冒,瞬間打溼了衣衫,他終於反應了過來,王德化和駱養性爲了減輕罪責,默契的準備把他給拉下水,這兩人聯手欺君,哪裏還有回頭路走?只能徹底咬死自己,這口黑鍋他們是死也要扣在自己身上了!
東廠和錦衣衛聯起手來,全下還能有比他們更會栽贓嫁禍的嗎?值守禁宮、護衛御駕的全是東廠和錦衣衛的人,自己若是還要繼續爭辯,只需要一個暗示,他們能弄出一堆“鐵證”來,沒準連“東虜細作俘虜”都能搗鼓出來。
楊嗣昌偷眼看向崇禎,卻見他臉上怒意更濃,明白崇禎皇帝已經信了幾分,先內而外之策是子撐腰支持的,崇禎不會自打臉,即便自己認了罪,受到的懲處也不會太過,最多不過是罷官去職、從此失寵而已,可若是堅持爭辯下去,卻會在崇禎心裏留下一個死鴨子嘴硬的印象。
子能容忍臣子犯錯,但絕不會容忍臣子死不認錯!自己若繼續分辯,必死無疑!溫體仁忽然出班指責自己,實際上是在救自己一命。
“陛下,此事確實是臣一時大意,誤信了東虜的承諾,請陛下責罰!”楊嗣昌長嘆一聲,一頭磕在地上,霎時間淚流滿面、痛哭流涕,心中滿是悲涼,他認了此錯,確實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他那三策,日後卻是徹底施行不下去了。
崇禎更爲惱怒,正要呵斥,溫體仁卻搶先道:“陛下,東虜一貫無信無義、反覆無常,莫楊少司馬,自萬曆年來,多少重臣名將爲之矇蔽?楊少司馬一時不察,故而釀成此禍,雖是罪不可赦,但楊少司馬自入京以來,一直勤勤懇懇爲君分憂,請陛下看在他往日辛勞的份上準其戴罪立功。”
溫體仁頓了頓,繼續道:“陛下,東虜因何造亂京師,還不能妄下定論,沒準是某些官言官一時誤會所致,楊少司馬也許只是被其牽連而已。”
崇禎微微一愣,盯着溫體仁看了一會兒,頓時反應了過來,溫體仁這話得不偏不倚,實際上卻是在暗示自己,楊嗣昌與東虜勾連是自己在背後撐腰,此事京中誰人不知?若是嚴懲楊嗣昌,豈不是污了自己的名聲和威望?
崇禎眯了眯眼,漸漸冷靜了下來,楊嗣昌若是倒了,他那三策必然會受到嚴重影響,溫體仁的意思很清楚,找個官,把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既能保住楊嗣昌,也能保住自己的臉面,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正要出聲,忽然聽得殿外一陣陣吵嚷的聲音傳來,不一會兒,一名內侍急匆匆跑入殿中,慌慌張張的稟告道:“皇爺,都察院數百名御史衝破午門,值守錦衣衛攔阻不住,那些言官在皇極門外叩闕上奏,言楊嗣昌勾結東虜造亂京師、襲殺朝廷命官,請斬之!”
殿中又是一陣譁然,崇禎的面色變成了豬肝色,溫體仁臉色也是大變,幽幽嘆了口氣,喃喃念道:“楊文弱,這下子你是徹底完蛋了啊!”
駱養性心中纏繞着一絲疑惑,悄悄擡頭看去,卻見周延儒朝他挪了一步,微微頷首,頓時明白過來,京中剛剛遭襲,錦衣衛必然是嚴防死守,怎麼可能連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御史都攔不住?必然是自己的父親和周延儒私下裏商議好了,周延儒使人鼓動御史叩闕,而駱思恭則暗示值守的錦衣衛故意放任這些御史衝破午門。
駱養性的目光落在溫體仁身上,兩隻老狐狸聯手把事鬧大,就不會是隻爲了對付一個的楊嗣昌。
崇禎剛剛稍稍平息的面上又填滿了怒火,周延儒咳嗽一聲,出班道:“陛下,若楊少司馬勾結東虜襲殺朝官,臣是絕計不信的,楊少司馬和這次東虜造亂有多少關係,臣覺得也有待商榷,但如今這番動亂,與楊少司馬先內而外之策脫不了干係,此事是可以確定的。”
“陛下,東虜造亂到底是何緣由,真相不重要,臣等如何認爲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下百姓百官是如何認爲的!‘東虜造亂京師是由楊少司馬的先內再外之策引起的’,此事在百姓百官之中已經成了公論,否則也不會有如今的叩闕之事!”
周延儒頓了頓,目光炯炯的掃了崇禎一眼:“陛下,堯舜之所以爲堯舜,是因爲他們順應民心、爲下萬民所敬仰,萬民百官之心不可逆,陛下可還記得萬曆年爭國本之事?”
崇禎眉間漸漸皺起,聽着外面嘈雜的喊聲,忽然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刑部記下,楊嗣昌大意釀禍,罪不可赦,開革兵部侍郎及一應官職,杖四十,流放陝西充軍!駱養性開革錦衣衛指揮使之職,杖四十,以白身暫留北鎮撫司效力,王德化革司禮監秉筆,暫留東廠查抄東虜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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