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陷襄
吳成掀開洪如鍾屍體上蓋着的白布,看着他無神的雙眼和脖子上的勒痕,只感到可惜,洪如鍾是個抗擊過東虜的忠臣,在湖廣的官聲也不錯,對百姓還算負責愛恤,武鄉義軍正在逐漸構建自己的理論體系,向着爭奪下的一方勢力邁進,此時最缺乏的,就是一個有份量的高官投誠,洪如鍾很適合充當這個角色。
若是一任巡撫都投降了武鄉義軍,這對下官紳來將是一個巨大的衝擊,對武鄉義軍來則是一塊極佳的招牌,對大明來更是一個重大的打擊,有了洪如鐘的幫助,武鄉義軍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襄陽府乃至整個湖廣了。
但洪如鍾卻守節自盡了,讓吳成無比的遺憾:“爲一無能之君、一個禍國禍民的朝廷死節,值得嗎?”
吳成嘆了口氣,將白布蓋好,站起身來吩咐道:“去找兩副好些的棺材,將洪如鍾和那主簿收殮了,讓他們的家人帶回家鄉去安葬吧。”
綿長鶴領命而去,宋獻策舉着一把油紙傘走了上來,微笑着安撫道:“吳帥也不必太過遺憾了,聽武鄉義軍當年攻打沁州,官吏殉節者自知州以下數十人,如今咱們攻破棗陽,殉節的卻只有洪如鍾和那主簿兩人而已,飯要一口口喫,等咱們‘倡義救民、孔孟仁道’的思想傳播得更廣、咱們的勝利也來越多,總有一日,會有名臣大將主動投奔咱們的。”
吳成點點頭,掃了一眼院中跪着的那些官吏將帥:“咱們如今要從反賊轉型爲朝廷,那些官紳就得留下一些裝點門面,勞煩宋先生在棗陽停一段時間,我去讓蒲教導調些人給你,你看看那些官紳將帥是官聲較好、貪污較少、百姓比較擁戴的,就不要對他們進行公審了,你親自去勸降一下,只要他們主動投誠,我們就暫時不動他們的田產、妻妾奴僕什麼的。”
宋獻策笑着點點頭,剛要話,綿長鶴忽然去而復返,身後還領着一名行色匆匆的傳令兵。
“吳帥,武將軍令屬下急報!”那名傳令兵朝吳成施了一禮,彙報道:“襄陽城中有異動,城門大開,襄王王駕已在襄陽水師的護衛下離城,順漢江向南而去,城內不斷有兵卒車隊涌出,武將軍判斷,乃是襄王和襄陽城內官紳棄城而走,請吳帥早做定奪。”
“襄王竟然還真跑了,也好,省了咱們不少的事!”吳成哈哈一笑,拍了拍宋獻策的肩膀:“得了,宋先生,去襄陽之後再處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吧,這些棗陽的官吏將帥,也都帶到襄陽去!”
“傳本帥軍令,諸部立即集合兵進襄陽城,令胡狗兒的騎隊先行一步,告訴他們,襄王可以放走,但城內官紳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跑了,還得靠他們發財呢!襄藩的宗室也能堵多少算多少,入了襄陽城,就該拿他們做文章了!”
襄王確實逃了,朱翊銘早在左良玉東逃之時就做了兩手準備,一面賞賜大批錢糧勞軍,希望洪如鍾能守住棗陽,一面令家奴收拾細軟金銀,把王妃世子什麼的先送去武昌城。
待武鄉義軍攻克樊城,朱翊銘心中更是打定了逃跑的主意,讓王府長史去收集襄陽城內的船隻,又花了大價錢買通留守襄陽的水軍參將,抓緊時間往武昌運送金銀財物,武鄉義軍沒有水師,他們沒法將漢江封死,順漢江南下,就能直抵武昌。
雖然拋棄藩國逃跑,沒準會被京師的皇帝一怒之下扔進鳳陽圈養,這些金銀財寶指不定都會便宜了別人,但凡事總有個萬一,皇帝能容忍左良玉胡作非爲,沒準也能容忍自己的不戰而逃呢?有了金銀財寶,總能當個富家翁,又何必留在城內送死?
但他萬萬沒想到連棗陽都半時間沒到就丟了,洪如鍾領兵去鎮守棗陽之時,朱翊銘派了一些人遠遠查看棗陽情勢,沒過一這些人就狼狽逃了回來,報告武鄉義軍攻破棗陽的消息,朱翊銘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再搬運更多的財物,當即倉皇去港口上船,在水師的護衛下朝武昌逃去。
襄陽城內的守軍和官紳將帥見襄王都跑路了,誰還不明白定然是棗陽被攻破了?於是紛紛收拾財物細軟,僱車的僱車、找船的找船,打開襄陽城各門,朝着各個方向鼠竄而逃,滿載着官紳家眷和金銀糧食的車隊從官道上一路延綿到城門口,不像是逃命的,反倒更像是在搬家。
武鄉義軍的騎兵自棗陽直往襄陽而來,一頭就撞上了這些逃難的官紳,那些官紳見到武鄉義軍的旗幟出現在襄陽城東,頓時亂作一團,如熱水灌入蟻穴的螞蟻一般四散而逃。
護衛的家奴家丁扔下馬車便跑的不少,更多的乾脆把自家的東家夫人什麼的都給綁了,送給武鄉義軍當作功勞,有些機靈的官紳將帥扔下家屬逃命,有些則拼命往城裏躲,想要逃回城的和想要離城的擁擠在城門口,將各個城門都堵得水泄不通,官道上隨處可見失控的馬車撞在一起翻倒在地,車中的女眷頭破血流,或嚎啕大哭、或瑟瑟發抖。
胡狗兒領着騎兵驅散了一些敢於阻攔的官紳家奴,一面分兵四處追捕逃跑的官紳和宗室,一面領軍直衝襄陽城而去,襄陽城的城牆高聳入雲,卻沒有一根箭矢射下來,城門口的守軍自己都在想法子出城逃跑,見武鄉義軍的騎兵殺到,頓時一鬨而散,襄陽城已經徹底失去林抗的意志。
但胡狗兒卻進不了城,看着把城門堵得嚴嚴實實的一箱箱金銀、珠寶、糧食和各種馬車、騾車,胡狗兒不由得啐了一口:“呸!去押些官紳宗室來把城門清條道路出來,他們把城門給堵了,別想讓俺幫他們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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