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撫攬
“揚州雖美,所託非人!”堵胤錫對瘦西湖的美景沒什麼興趣,興致缺缺的評價道:“落在左良玉手中,再好的地方也會被禍害得一片狼藉,揚州繁華之地,經歷了左良玉的縱兵大掠和東虜的搶掠,如今也早已不似當年的繁盛了。”
孫傳庭默然一陣,長嘆一聲:“這揚州的劫還沒過去,東虜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二次南下,揚州乃是大運河和長江交匯之地,長江防線能攔得住左良玉的兵馬,但能不能攔得住東虜,本閣是一點信心都沒櫻”
“所以揚州這個突出部必須握在我們手裏,我們在揚州釘住了,便能吸引住東虜的重兵集團,使之無法安心突破長江防線直逼南京......”孫傳庭扭頭看向瘦西湖,又是幽幽一嘆:“這揚州城多災多難,又要遭受一番摧殘了。”
“若是我軍據守揚州,在江北便成了孤軍之勢!”堵胤錫眉間緊皺,左右掃視着:“揚州有運河聯通長江,有鄭家的船隊在,咱們倒是不會被斷了後路圍死,只是......江南萬一有事,單靠傅閣老和謝總督他們恐怕是應付不聊,寧國公困在這江北,恐怕是來不及回援的。”
孫傳庭默然一陣,他自然清楚堵胤錫在擔心什麼,江南的官紳豪貴不少和左良玉私下勾結,對掌權的復社更是無比仇視,而復社掌權之後一直受困於馬士英留下來的鉅額虧空,就等着借左良玉反亂一事掀起大案好抄殺一些官紳豪門填充國庫,兩邊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那些紮根江南幾十年乃至數百年的豪門貴胄,自然不會束手待斃,孫傳庭很清楚,他們正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懸在他們頭上的刀子被捆住的機會。
東虜再次南下,孫傳庭的大軍被困在江北,這就是他們等待的機會,這些官紳豪門必然是要趁機造亂的。
“按下葫蘆浮起瓢,這下的亂子,最怕的就是扎堆一起來!”孫傳庭只感覺心情無比的沉重,勒住馬,看着瘦西湖發呆:“事有輕重緩急,東虜南侵,此事比任何事都要緊急,咱們得用十二分的精神去應付,只有擊退東虜,大明纔有扭轉局面的機會......”
“至於江南.......要對朝廷有信心、對復社的那羣娃娃們有信心......大明,兩百餘年列祖列宗保佑,不是一羣宵之輩就能推翻的!”
堵胤錫沒有迴應,他也清楚孫傳庭這番話看似是在安撫他,實際上是在安撫孫傳庭自己,也不知該些什麼,只能沉默以對,就在此時,一名將領飛馬奔來,給孫傳庭送上了一封軍情急報。
“黃總兵送來的消息,淮安的左部參軍開始陸續北上山東了......”孫傳庭粗粗看了一遍,將那封軍情遞給堵胤錫:“不出所料,左夢庚他們是要當漢奸了,有左部殘軍作爲前驅,東虜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南下了,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不會太多了!”
山東兗州府,原本大明的魯王府內,如今是絲樂聲聲、歌舞昇平,穿着一身滿清親王服飾的豪格一副主人派頭,宴請前來投誠的左夢庚、金聲桓、吳學禮等左部將領。
前明的藩王王府,在大熙除了少數如沈王那般合作的藩王保留居住之外,大多改造成了學堂、書庫等公用設施,但在滿清手中,則大多被八旗貴胄瓜分,被皇太極賞賜給八旗宗親用來收買人心。
兗州府的魯王府也不例外,豪格攻略山東之時,時任魯肅王朱壽鏞驚懼病死,接任的魯安王朱以派還散了金銀募民壯和敗湍左部明軍守衛兗州,但在清軍的攻擊之下只堅守了兩兗州城便被攻破,朱以派自縊身死,其子及弟朱以洐、朱以江皆死於亂軍之中,只有一弟朱以海躲在屍堆裏逃過一劫,逃到南京嗣位爲魯王。
豪格佔據兗州後,便將魯王府據爲己有,他擔着應對殘明的“重擔”,平日裏呆在兗州的時間比呆在濟南的時間都要長,每日都讓前兩任魯王的妃嬪侍寢,鬧得魯南盡人皆知,皇太極還專門就此事下旨教訓過豪格,歷次南侵,豪格也都是在兗州的魯王府內策劃實施的。
如今在這魯王府內,豪格身爲“主人”,當仁不讓坐了主位,但他也聽從洪承疇的建議,專門把左夢庚安排在自己身側,又請來曲阜的衍聖公陪坐,算是給足了左夢庚等饒面子。
“本王與南國公一貫親善,若非分屬兩國、各爲其主,本王與南國公必然是忘年摯友!”豪格舉着一個金盃,呵呵笑着安撫着左部衆將,論政治智慧,他遠遠比不上他的父親,但論起演戲來,也算是得了其父真傳:“南國公以忠良之心興兵清君側,不幸遇難,實在是可惜可嘆,本王深感痛心!你們勢窮來投,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
左夢庚心中藏着怒火,若非清軍突然襲擊左部後路,左部又怎會全軍大潰、左良玉又怎會掉進長江裏屍骨無存?如今豪格一副沒事饒模樣,讓他怎能不憤怒?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左夢庚只能低着頭,朝豪格行了一禮:“我等喪家之犬,實在無路可去,肅王爺願意收留我等,已是大的恩典,我等別無所求,只願爲肅王爺的馬前卒,一生爲肅王爺當牛做馬!”
一衆左部將官都捧着酒杯站了起來,紛紛嚷嚷道:“願爲肅王爺當牛做馬!”
有人面色難看、有人略顯尷尬、有人滿眼興奮、有人隨波逐流,一旁陪坐的洪承疇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掛着一絲微笑,啜着酒掩飾着表情,心中暗暗盤算着。
“好好好!”豪格哈哈大笑起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們全心全意的投奔本王,本王自然也會全心全意的對待你們,從此都是自家人,一起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