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河岸
“前沿的陣地都被放棄了……”盧象升輕聲唸叨着,渾河漲水漫灌兩岸,大熙的營地也往後退了不少,一直徒撫順的城牆根下,而清軍預先構築的防禦陣地卻沒法移動,就連內圈的戰壕陣都被淹沒了半截,清軍只能徒炮臺旁新建的壕牆工事後。
“就連老都幫着咱們!”一旁的姜秀才自顧自的接話,伸出一隻手到城門樓子的屋檐外試了試:“雨也了。”
雨確實了,籠罩在空中的烏雲稀薄了不少,有絲絲陽光開始穿透雲層照耀在大地上,上游的雨或許已經停了,渾河原本還算洶涌的河水和緩了不少。
“是個適合強渡的好日子!”盧象升微微一笑,雨停水緩,正適合渡河進攻,而連日的陰雨讓灘塗河岸都一片泥濘,清軍的炮彈砸在河岸上不會形成跳彈,清軍的反撲也得先跟泥濘大地“戰鬥”一番。
“也許是當年渾河血戰的英靈在保佑咱們?”身側的楊廷麟玩笑道:“這場雨來的巧、去的也巧,大熙也爲那些英靈立碑祭祀,他們在有靈,便來助我大熙一場。”
“只可惜阿濟格必然不會在渾河邊與我們血戰一場……”盧象升看向空,太陽從逐漸消散的烏雲中鑽出半截身影:“我不信鬼神,但不會浪費機會,傳令進攻,當年明軍在渾河全軍覆沒,今日我大熙便要直擊沈陽!”
哨聲響徹兩岸,阿濟格的身子挺得筆直,沉默的看着一條條紅線彙集在對岸,一艘艘木船和木筏被推下渾河,擡頭看了看上漸漸消散的烏雲,喃喃念道:“這場雨……停的真是時候。”
一旁的鰲拜全身心都放在河面上,沒有聽到阿濟格的自言自語,扭頭見阿濟格看着空出神,冷哼一聲,朝身邊一名將領吩咐道:“傳令各部準備,半渡而擊!”
那名將領領命而去,鰲拜冷眼掃視着河面,大熙軍的戰士已經在乘船向北岸而來,河面上到處是醒目的紅色,大熙的游擊隊普遍穿戴和使用的是朝鮮的裝備,或者繳獲的清軍裝備,以素藍色爲主,如此鮮豔的紅色,是大熙的正兵精銳的身份證明。
“只要擊潰他們,便只剩下那些只會搶掠民人、遊而不擊的傢伙了!”鰲拜狠狠咬了咬牙,耳朵被火炮的轟鳴聲震得有些刺痛,清軍的炮隊在之前大熙軍的炮火準備之中一直隱藏着實力,如今開始次第開火,轟擊着渡到江中心的大熙軍船隻木筏。
大熙軍的炮隊反應也飛快,他們分爲幾隊,在觀察手的引導下集中轟擊,一個個拔掉清軍的火炮陣地、消滅清軍的炮組,掩護着大熙軍的戰士強渡渾河。
關外的清軍炮手不像在關內的同袍那般,在與大熙軍高強度的對峙炮戰之中用鮮血磨礪出了高超的技術,更是從未經歷過像今日這般高強度、高技術水平的炮戰,而大熙軍的炮隊大多是水師炮手調來協助陸軍作戰,在顛簸的大海上也能熟練而快速準確的放炮殺敵,在平緩的陸地上更是大展神威。
第一輪交鋒,清軍炮隊便被完全壓制住了,清軍的火炮數量本就遠遠不如大熙軍從海船上拆下來的火炮,重炮也很稀少,面對大熙軍的打擊根本無法反制,一輪炮之後便幾乎沒有再開炮的機會,落在河面上的炮彈頓時顯得稀稀拉拉。
大熙軍的戰士趁機奮力划槳過最危險的河流中段,直逼清軍陣地而去,清軍壕牆和炮臺上噴發出一道道白煙,銃子和羽箭雨點一般撲向他們,身着輕甲的大熙軍戰士豎起立在船頭的長牌,紛紛從船隻兩側跳下半人高的河水之中,拖着船竹筏涉水衝向河岸。
與此同時,幾艘靠前的船上傳來一陣震耳的雷鳴,一股股濃煙竄上高空,長牌後佈置的型臼炮噴射出一個個刻意剪短了引信的開花炮彈,有些船受不住臼炮的後坐力,隨着轟隆的炮聲而翻覆,船上的火器兵和戰士落進河裏浮浮沉沉,慌得一旁船筏上的同袍趕忙跳下河去營救他們。
而清軍損失更爲慘重,壕牆後的清軍毫無準備見到開花彈砸來想要再躲避已經遲了,凌空爆炸的炮彈噴發出無數鐵釘、碎鐵、碎瓷,如同暴雨一般將壕牆後的清軍沖刷了一遍,只留下滿地的碎肢碎肉和哀嚎慘叫的清軍傷員。
但大熙軍的打擊還沒結束,不少木筏和船上又噴涌出一股股濃烈刺鼻的白煙,拖着長長尾焰的火箭如蝗蟲一般撲向清軍的壕牆工事,射在土牆上發出樂曲一般“篤篤”的聲響。
這一波火箭不像臼炮一般用來殺尚軍,而是爲了打亂清軍的防線,大熙軍的戰士趁機衝上河岸,身穿輕甲的火銃手列出數列稀疏的陣列,銃口直指清軍的壕牆工事,陣列後的長矛手和刀牌手則從船筏上取下重甲穿戴着。
“殺出去!把他們趕回河裏!”鰲拜怒喝一聲,身旁的戈什哈揮動令旗,周圍的牛皮大鼓猛然擂響,隆隆的戰鼓聲傳遍整個河岸,無數清軍的餘丁包衣被披甲人驅趕着翻過壕牆向灘塗上的大熙軍發起反衝擊,清軍披甲人混在其中,一面是督戰,一面也準備作爲接戰之後殺破敵陣的尖刀。
大熙軍剛剛登岸,甲兵都還沒來得及披戴重甲,陣形也正是混亂的時候,此時正是其最爲脆弱的時候,只要殺入敵陣混戰一場,餘丁包衣也能靠人數壓倒他們!
但大熙軍反應飛快,前列的火銃手飛快的集結起來,本來稀疏的陣列迅速凝結成三道長長的長陣,隊側的總旗將木哨含在口中,平放的銃口直指踩着淤泥蜂擁衝來的清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