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堂平乱 作者:凤之翼 马德這一辞职,其他衙役纷纷高喊,也要辞职。一百多人一起呐喊,声音何等响亮。岳肃心头一震,当了多年警察的他怎会不晓得其中厉害,所有人都辞职,自己岂不是成了空头知县。 下面群情汹涌,岳肃倒吸一口凉气,不過他马上反应過来,這帮人是受人挑唆前来逼宫。要是现在让步,对方定会得寸进尺,日后更加不好收拾。 略一思量,他马上想出主意。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喝道:“肃静!尔等既然打算辞职,本官也不阻拦,一一批准就是。” 惊堂木一响,下面马上安静,而岳肃這一番话,却是他们万万沒有想到的。竟然還真批准他们辞职了。众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只好一起看向一边坐着的县丞大人。 夏宽冲他们一笑,伸出手来晃了晃,告诉他们沒事。 下面静了,岳肃大声說道:“马德,本官已经准了你的辞呈,怎么還不脱下号服,摘掉佩刀,留在大堂意欲何为啊?” 马德哼了一声,退到一边,开始脱衣服,不過动作极慢,想要看看岳肃怎么收场。 岳肃在上面淡然一笑,說道:“谁還要辞职,一一将辞呈递上来。”說完,看向童胄,“童捕头,你也打算辞职嗎?” 童胄并未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将纸展开,恭恭敬敬地送到公案之上,随后躬身退到一边。 岳肃朝纸上一瞅,随即大笑起来,满意地点点头,将這张纸叠好放在一边,指着排在前面的一名捕快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 “属下名叫赵四,因父亲生病,故辞职回家照顾。” “孝心可嘉,准了。把号服和佩刀留下,可以走了!”岳肃說完,向旁边一指,叫赵四過去脱衣服。 赵四一看還真脱,心头是七上八下,沒個着落,這么好的工作要是真丢了,回家可怎么交代。当下一动不动,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四,你不是要辞职嗎?既然不想做捕快了,還穿這套号服,留着佩刀意欲何为啊?”岳肃双眸圆睁,猛然厉声喝道:“還不速将這套号服给我脱了!” 马德在一边看的真切,沒想到手下這些捕快一到节骨眼上,竟是如此孬种,于是說道:“赵四,到我這边来,把号服脱了。” 有了马德的话,赵四才算有了点底气,磨磨蹭蹭地走到马德身边,开始脱号服。 岳肃又指向另一名捕快,還是刚刚的問題,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這名捕快的回答和赵四几乎是如出一辙,岳肃当即准了,让他去脱衣服。這家伙也是一样,拖拖拉拉地,好半天才走到马德边上去脱号服。 接下来,岳肃又点了二十多名捕快,這些人都是如此,很不情愿地走到马德身边去脱号服,不過人多了,胆气似乎也壮了。越往后面的,动作倒是越快。 岳肃一看,也差不多了,总不能真的一次性把所有捕快给炒了吧。這时,他沒有再去问下一名,而是看向童胄,說道:“总捕头孙大成已经辞职,所谓蛇无头不行,這個空缺可得尽快补上!”随即,他的嗓门突然提起,“童胄,本官现在就提升你为我阳朔县的总捕头,你可否愿意担任。”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全部震惊,一個個转头看向童胄,不知他是否答应。只见童胄跨前两步,来到公案之前,单膝跪地,大声說道:“多谢大人提携,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很好!起来吧。” “多谢大人。”童胄這次站起,真是挺胸抬头,意气风发。 岳肃再次大声說道:“现在三班差役多有空缺,本县命你张贴榜文,立即重新招募。” “属下遵命!”童胄答应一声,见岳肃向他摆手,马上退到一边。 招揽来童胄,岳肃的威势更盛,指着一名差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辞职?” 這名差役见点到自己,吓得浑身直哆嗦,要是再瞧不明白,那就是傻子。现在要是再說愿意辞职,那马上就是脱衣服走人,以后再想讨這份工作,便是千难万难。可以說,有了童胄来当這個总捕头,哪怕所有的差役全都辞职,只要告示一张出,不出两天就能补齐。 明朝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這样旱涝保收還威风的差事,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這小子也不傻,知道什么叫小胳膊拧不過大腿,连忙答道:“小人名叫刘三旺,沒打算辞职。” “那你刚才喊什么?”岳肃大声喝道。 “是他们喊的,小人沒喊。”刘三旺战战兢兢地說道。 “既然不想辞职,那就站到童捕头那一边,别挡了别人去路。”岳肃說道。 “是、是……”刘三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连忙跑到童胄身边。 岳肃见震慑住众人,也不想再跟他们耽误時間,大声喝道:“本官還有正事要办,沒有功夫跟你们废话,你们這些人中,凡是想辞职的,将号服和佩刀留下,立即走人。不想辞职的,都给我站到童捕头那一侧。” 一众捕快听了這话,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是转头看向童胄,就是回头去看马德,此时此刻,马德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自己已然辞职,沒有了這個捕头的身份,日后在大街上谁還买他的帐,估计那些当初被他揍過的地痞无赖,听到這個消息,很快就会找他秋后算账。他现在,心中是這個后悔呀。 众差役并沒有马上动地方,也是孙大成余威犹在,大家不知该如何进退。倒是有几個童胄的心腹,见老大坐了着总捕头的位置,各個是心中欢喜,往日被孙大成的人压着,油水一向很少,从今以后,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了。 這几個小子迅速凑到一起,都沒有說话,彼此交换一個眼色,一起朝童胄那边走去。在這個关头,只要有一個动的,大家马上就能看准风向,差事不能丢。 当下,众人毫不犹豫地冲到童胄的那一边。尘埃落定,先前站在马德那边的差役可都傻了眼,看看马德,又彼此瞧瞧,反应快的当即跑到岳肃面前跪倒。“大人,小人不想辞职了。”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二十多個還沒脱完号服的捕快跟着跪下,一個個哭着嚷道:“大人,小人不想辞职了……” “你们不是家中有事嗎?有的還要回家尽孝,本官怎能阻拦。都赶紧把号服给我脱了,速速离开大堂,尔等已经不是我阳朔县县衙的人,若在逗留,小心本官治你们扰乱公堂之罪!”岳肃說完,将惊堂木重重一敲。 “大人,小人家中并沒有什么事,還請大人将小人留下。”“大人,小人的母亲早就過世了,不用回家照看,求大人留下小的,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小人的父亲也沒生病,都是孙大成和马德指使我們這么做的,求大人开恩,留小人继续在衙内做事,小人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這些人哭的可怜,但岳肃沒有丝毫怜悯之心,他明白,要是這次不好好惩治一下,给他们一個下马威,其他的差役還会认为他心慈手软。他大声喝道:“童胄何在!” “属下在!”童胄出列答道。 “還不将這帮人的号服扒下,撵出大堂,若有不从者,一律按扰乱公堂处置!” “是,大人!”童胄答应一声,向后面的差役一招手,“大人的吩咐难道沒听见嗎?是不是也想辞职?” 最后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一众捕快也顾不得往日的交情,立即上前动手,将跪在大堂下的差役全部架起,扒了衣服,解下腰刀,轰出大堂。 马德见事已如此,哪敢久留,脱下衣服便要离开。岳肃眼尖,不等马德出门,就大声喊道:“给我将马德留下。” 差役们也是红了眼,只要能保住這份工作,让他们去拿亲爹老子,他们也会去抓,何况是個马德。你马德当初是捕头,大家惧你三分,可你现在已经辞了差事,和平头百姓无二,谁来怕你。 四名差役立即上前将马德按住,押到大堂中间让他跪下,马德见以前的下属如此对自己,气的直骂娘,可又有什么用。只能跪在地上,冲着岳肃喊道:“大人,马德并无犯法,为何如此对待?” “马德,你身犯何罪难道還要本官言明嗎?煽动县衙差役集体辞职等同煽动军营士兵哗变,该判何刑,你也是当過县衙捕头的人,难道不清楚嗎?”岳肃厉声喝道。 一听這個罪名,马德可彻底崩溃了,煽动士兵哗变,根本就是砍头的罪名。把煽动差役集体辞职和這個罪名联系在一起,虽說略有些牵强,却也不无不可。 马德吓得赶紧磕头讨饶,“大人饶命,我也是受了孙大成的挑唆,才做出如此蠢事,還望大人法外施恩,给小的一條活路。对了大人,商议此事之时,童捕头和夏大人都在场,他们可以为小人作证,主谋确实是孙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