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拿你的心與朕換,可好
窗外風吹葉動,沙沙作響,笙曲妙音隨風吹送,穿過緊閉的門窗落在耳中,聽來迢渺悠遠,缺了幾分熱鬧歡慶之感。
雲樂舒默默思量,這會兒該是君亦止宴請朝官賓客,共饗凱旋與納妃之喜的時候,然後便是宴罷珠簾半卷,賓客各自散盡,君王酒酣心熱入洞房。
倒是有點好奇,今夜他會選哪一位共度良宵。
她不知道君亦止對於這場封妃無奈幾何?不過這些又有什麼重要,會有越來越多的女人,被人以各種名義送到他的身邊。
這君上真是不好當,做他的嬪妃,也不是件易事,怎似隱於山林小居,一心一意,一琴一笛,來得怡然快意。
正腹誹着,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你家夫人就要餓死了......”雲樂舒懶懶攤攤,有氣無力地擡了擡眼皮,見到來人,驀然一驚。
來人一身赭紅冠袍,雙袖上飾九龍紋樣,腳蹬烏皮錦翎皁靴,不是君亦止又是誰?只是他此刻怎會在此?
雲樂舒呆怔地看着他,見他在門枋外頓了頓,才撩袍邁入,裹着一陣寒氣朝她走來。
混着酒氣的微涼夜風迎面撲來,雲樂舒頓感神氣清明,清醒了大半,淺淺打了個噴嚏,纔想起把被子拉緊了。
君亦止推開門那一瞬,聽見那輕柔而鬆弛的聲音,又見到那張久違的容顏,心中諸多不悅、憤懣便全然給消磨得一乾二淨,饒是他努力自抑,眉梢眼角仍顯出細碎的笑意。
她一臉病容,卻不似那日尖銳涼薄,那般呆呆地看着自己,還打了個噴嚏,懶洋洋的,透出幾分從前病中的乖順模樣來。
君亦止想起宮人昨日與他說的那番話,凝眸看着她,終於舒心一笑。
他首先開口打破沉默,“還有力氣說話,說明還餓不死。”掃了眼四周,蹙眉道,“怕冷,爲何不讓人燃起暖爐來?”
雲樂舒略顯無措,正猶豫要不要起身給他行個禮,他竟隨意地在她牀邊的五腿紫檀木花凳坐了下來,她只好擠出一絲笑來,“風寒患者既畏寒又發熱,時冷時熱的,暖爐燃滅麻煩,冷了多蓋牀被子便罷了。”
房中的紫檀長方桌上擺了一個溜肩細頸的素紋瓷瓶,插了幾柄蒼秀的梧樹枯枝,枯枝上綴了幾片將黃未黃的葉子,很有秋意。
君亦止頭一回見有人拿這枯枝殘葉插瓶,竟覺別有一番雅趣。
桌前鋪陳着一張長形雪浪紙,紙上繪了一半的園景,色調淡樸,有種灰濛濛的觀感,梧樹下的紅色鞦韆懸在空中,成畫中唯一一抹亮色。
桌上擺了個蘭亭寶盒,裏頭裝了若干顏料,藤黃、胭脂、青碧等色似乎還未被啓用,桌上的筆山架着幾支已被滌淨的畫筆,筆頭的毫毛已乾透。
紫檀長方桌旁並了個稍矮的方形桌案,上頭堆疊着許多話本雜文,最上面一本是《清平山堂話本》,書中夾着一片梧葉,應是作書籤之用。
他命人送來的笛譜被攤開放在那桌案之上,玉笛壓着笛譜一角,靜靜地躺在案上。
君亦止見此情景,彷彿能窺見平日裏她侍弄藥材、煉製丸藥之餘,還會坐在此桌前,透過那方窗牖一邊觀園景一邊繪畫,或將畫卷收起,閒吹幾支笛曲,看看書文的嫺靜模樣。
屋內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藥香,兩人雖相對而坐,卻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雲樂舒在被子下捏着手,面上卻儘量裝得雲淡風輕。
君亦止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雲樂舒,見她臉頰帶着隱約的潮紅,伸手去碰她的額頭,“還燙嗎?”
只要見了她,他總是情不自禁想與她親近,說來好笑,雖好些日子不見,雲樂舒這張臉卻日日都映刻在他心中,不曾有半刻消停。
收到皇甫丹上書請立其女爲後的奏章時,落拓冊封詔書之刻,崇陽殿封妃之際,還有夜夜燈明徹夜,孤枕難眠的分分秒秒,都是如此。
他氣自己日日記掛着她,不得好眠,她卻閒庭信步、插花描繪、看書寫字,夜夜酣睡,渾似個沒事人一樣無心無肺,所以忍着不見她,硬是捱到她先服了軟纔有所鬆動。
本想再晾一晾她,明日再過來,卻不想她忽然病倒了,他便再也等不得。
雲樂舒微微瑟縮了一下,卻到底沒有抗拒君亦止伸過來的手,任那暖乎乎的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他的手掌寬厚,掌心透着一股溫熱,像三月春風帶着絨雨拂過她的額頭,她忽然感到一陣心神恍惚。
這樣的感覺實在過於熟悉,可怎麼辦,君亦止不是雲湞。
於是,心中那一絲悸動便盡散了,徒留一片心灰意冷。
雲樂舒強忍了淚,使勁兒搖搖頭。
“很難受?”君亦止觸碰到的,是一片稍稍高於正常體溫的溫熱,想來應無礙,可看她眼淚汪汪的樣子,不免有些擔心。
雲樂舒怏怏地搖了搖頭,“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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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餓了。”頭甫一晃動,雲樂舒又覺一陣暈眩,便又悄悄地靠到牀頭,懶得在他面前費力支棱。
反正她萎靡懶散、不知禮數的態度,君亦止見得多了。
見她這副樣子,君亦止寵溺笑道,“膳房已經在做了。”
“我想喫桂花糕。”雲樂舒鼻塞聲略重,像是悶在被子裏說話,嗡嗡軟軟的。
君亦止一滯,“待你風寒好了再說,你現在不宜食甜物。”
雲樂舒垂下眼睫,順從地點了點頭。
他們之間的相處實在彆扭,浮於表外的溫情,格格不入的親密,既陌生又熟悉,一切皆是那麼名不正言不順。
可她迫於種種考量,又不得不視而不見,配合他演戲。
她害怕這麼一日日熬着,熬去幾分意志,再熬去幾分抗拒,最終變得麻木,信了這場所謂命定的緣分。
她的心,又忽然有些焦灼了。
並非桂花糕香甜,而是那被雲湞偷偷蘊存其中的心意,讓本無關風月的桂花糕無形中成了她的寄託,使她睹物便似見人,令她心緒漸寧,而她此刻,正需要。
說話間,慕梅送了膳食進來。
雲樂舒眼眸霎時亮了起來,君亦止看她一眼,脣角便含了笑。
慕梅剛端上前,她便從被子裏伸出手來,接過桃筍枸杞雞絲粥,幸福地往嘴邊送。
“小心燙着。”君亦止知她是個火般的性子,忍不住出口提醒。
雲樂舒咕喃一聲算是迴應,手上卻沒放慢一點速度。
雪白素手穩穩捧着鈞窯天藍釉碗,碗麪騰起嫋嫋熱氣柔柔撲在她的臉上,有種煙霧朦朧的柔美。
隨着她擡手喝粥的動作,那繡了粉荷的袖口微微垂落,便見那隻妙異的結心扣懸在皓腕之上,彷彿是替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不大不小,恰好卡在其間。
君亦止看着那枚結心扣,目光微瀾,隱隱透出幾分悅色。
慕梅暗暗看了看倚在牀邊喜滋滋喝着粥的雲樂舒,又瞥了眼眉梢眼底皆帶了笑的君亦止,心中似有鐘鼓齊鳴,盼星星盼月亮可終於把君上給盼來了。
君上這個時間過來,足以證明他有多在意她家夫人。
眼見他們二人的關係稍回了溫,慕梅才定了心,暗道夫人這場病來得可真及時。
待雲樂舒喝完了粥,慕梅遞上燙熱的巾子與她擦手,又伺候她漱了口,到外間新沏了兩盞茶進來,才趕忙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雲樂舒撫了撫饜足的肚皮,見君亦止盯着她看卻不說話,隨口問道,“你怎麼會來?”
剛剛問出口便後悔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是說......這樣的日子,還能由着你性子說不去就不去?”又是這種彆扭的感覺,雲樂舒不自在地抿了抿脣,伸手捧起手邊一盞茶,遞了過去,“請......請用茶。”
君亦止忽視她彆扭的敬語,伸手從她手中接過茶,她才慢吞吞地拿起另外一盞,輕手掀了杯蓋,驚呼,“錯了,你那杯是我的,我近來愛喝香片。”
然後君亦止便看着她頗爲不好意思地將他那已捧至脣邊的茶又搶了回去,然後把她原來那盞塞回他手中。
推晃間茶水微濺,順着盞沿流入蓮式盞託之中,甚至落了幾滴在君亦止的衣袍上,緩緩暈成一塊墨色的水漬,君亦止嗅得一縷混了花果氣的茶香,沁人心脾。
自走進芷蘿宮,君亦止心情一直很好,哪怕她笨手笨腳地撒了自己茶水,他竟也覺得可愛,覺得心中歡喜。
雲樂舒顧自捧了茶,飲了一口,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尷尬的場面。
君亦止好笑地看着她,“你方纔問朕爲何會來,自然是因爲你這病,病得太及時。”
雲樂舒不知是心虛還是尷尬,只覺得臉上燙燙的,低頭又喝了口茶。
“可有怨朕?”君亦止的語氣又軟了幾分。
怨他什麼?怨他把她弄進宮來,怨他斷然拒絕了她出宮的請求,還是怨他禁了她的足?
雲樂舒呵呵一笑,一臉討好,“豈敢豈敢。”
哪裏敢輕易再得罪他,如今受制於人,可不敢再那麼放肆了。
“納妃一事,朕有苦衷。”君亦止一晚上臉色都不錯,此時卻稍顯黯淡。
雲樂舒才知他說的是這件事,她下意識張嘴,想與他說,“不怨不怨,別說三個,您再納十個百個我都無所謂。”
她怎麼會怨?高興還來不及,可擡眸望見他的神色,又生生把話吞回腹中。
君亦止舒眉朗目,生了雙極漂亮的瑞鳳眼,在那片幽邃的墨色中,雲樂舒看見自己斑駁的輪廓投影其中。
她不着痕跡地挪開目光,腕上的結心扣似乎傳來隱隱的熱燙,她緩緩說了句,“我理解。”聽不出半分情緒。
“你若真能理解,便好了。”
“啊?”
“嘭!”一聲爆炸聲似驚雷炸開,嚇得雲樂舒瑟抖了一下,她在驚嚇中被君亦止側身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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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亦止隔着被子單臂一攬,將她緊緊抱住,另一隻手把她的頭按在懷裏,掌心掩了她一側的耳朵,而她另一側的耳朵則緊緊貼着他的胸口,只聽見他的心跳聲,別的什麼都聽不真切。
君亦止這番動作,令雲樂舒遽然一驚,隨即渾身發僵,她深吸了口氣,甕聲甕氣地問,“是宮宴的焰火嗎?我不怕的,不必......”
若是雷鳴電閃她還會怕,焰火有什麼怕的,實在無須他護着,還護得這般嚴密,如此親密的舉止,實在令她渾身不自在。
“嗯。”君亦止淡淡應了聲。
雲樂舒就掙扎着離開他的懷抱,“好久不曾看焰火了,我想出去看看。”
誰料君亦止卻將她摁回懷裏,沒有一點想要放開的意思,“別動。焰火有什麼好看的,外面風大,你身上還燙着,不能受風。”
這焰火是禮部爲那三位準備的,不看也罷。
“我......我快喘不過氣來了。”風寒之人本就呼吸不暢,被迫埋在君亦止懷裏,幾乎不能呼吸。
君亦止鬆了手上力道,收回按住她的手,她才擡起頭來攫取空氣。
窗外的焰火還在燃着,熠熠芒光自窗牖透入,打在兩個人如玉琢冰雕的臉上,映得君亦止眸間星光灼灼,雲樂舒趁機撥開仍箍住自己腰身的手,卻聽他低聲說道,“讓朕抱會兒。”
說着再次輕輕把她摟在懷裏,只不過較上回輕柔了許多。
雲樂舒未及作反應,便又被他擁住,她還有要求要向他提,便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暗歎了口氣,順從地伏在他胸前,心裏卻亂糟糟的。
他這樣對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明知她已不是月前那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的癡傻丫頭了,卻仍不改與她相處時的親密舉止,這樣無由來的擁抱,那詭奇的結心扣,還有他眼裏流露的柔情......總不會真動了心吧。
雲樂舒心沉了沉,看着窗牖映出的光影,心想他怎麼還不放開她,怎麼還不回去,今夜不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嗎?莫不是他想在此過夜吧,她心裏突然又受了一驚。
她憶起從前在承天殿的每個同牀而眠的夜晚,好像每回都是她主動索抱,而君亦止只是被迫地容忍,總是一副不堪其擾的模樣,想來他確實對女色未有太多欲求,又或是他真是個端人正士,不屑趁人之危。
這般想着,她又放下心來,身上的緊繃感便弱了下來。
覺出她在自己懷中愈發柔順,君亦止頗覺驚喜,心下也似焰火騰空,熱鬧了起來。
“這麼聽話,朕允你一個要求,有什麼想要的嗎?”
雲樂舒心裏一激靈,打疊起精神來,試探地問,“可以讓公主來看看我嗎?”她本想說解了禁令可否?可又覺凡事沒有一蹴而就的道理,總得慢慢與他纏磨一番方能如願,便退了一步。。
君亦止似低低笑了聲,然後靠近她耳邊,說道,“朕解了你的禁足如何?”
“真的嗎?”雲樂舒沒想到他竟然主動說要解除禁令,不免受寵若驚,忘了耳邊那隱隱的灼熱。
君亦止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卻也知她定然是高興的,眼睛裏會綻出笑來,嘴邊的梨渦也會悄然跑出來,他伸手撫摸她的長髮,寵憐地繼續說道,“若碰見那幾位,你不必搭理,躲着便是。”
雲樂舒仍沉浸在解除禁令的快樂裏不可自拔,模模糊糊聽了君亦止的話,不以爲意地點頭應好。
“至於位分,朕對你有別的安排,總之絕不會委屈了你。”
雲樂舒心中正想着禁令解了,便該想想如何通過君亦萱傳信給君亦遠了,冷不防聽見什麼位分、安排,剛想問清楚又聽他說道,“朕還要再忙上一陣,恐怕顧不及你這頭,你好好照顧自己。”
君亦止身上暖和,又似哄孩子一樣,輕輕地撫弄她的頭髮,雲樂舒喫飽饜足,方纔還凝神想事情,這會兒藥效又未散盡,嗅着滿鼻的佛手柑氣味,竟開始有些昏昏欲睡,又聽他說近來沒時間搭理自己,便卸了包袱,軟軟地趴在他胸前,不願再動腦筋了。
“嗯......我曉得的......”任他什麼天大的事情,明日醒過來再想吧。
君亦止胸闊手長,身上又暖和清爽,躲在他臂彎內極舒服,雲樂舒盯着窗牖上的光亮,眼皮懶懶耷拉着,目光漸漸地渙散開,門縫似有風漏進室內,她扭了扭身子,無意識地伸手回抱住君亦止,攫取對方身上的暖意。
君亦止既驚又喜,只覺他心中所圖,到底有望。
雲樂舒對男女之防其實並不敏感,她喜歡這樣安穩溫暖的擁抱,甚至癡迷,所以雖知不妥,她也並不排斥,迷離之際,還會主動索求。
幼時在薛家,人人都避她如禍祟,沒有人願意與她親近,直到與羅不悔、雲湞相處過後方知,原來她也可以像尋常兒女一樣得到家中長輩的偏愛,那時候,羅不悔、雲湞一直是她打心裏認定的長輩。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羅不悔手把手教她繪畫製藥,輕功武術,她初學輕功時常有跌傷,曾有一回她從高處摔下,羅不悔恰好在她身邊,竟毫不猶豫奔過來接她,她被護在懷裏,絲毫未傷,羅不悔卻崴了腳,半個月都下不來牀,雲樂舒當時便偷偷地想,她一定要永遠留在師父身邊,這樣她就可以賴在師父那溫暖的懷抱裏。
這種厚實的溫暖牢牢留在了少女懵懂的心裏,初嘗甜味,自然而然更加嗜甜,她再不復從前縮手縮腳的模樣,而是敞開了心,主動去親近,後來她漸漸長大,雲湞對她開始有意剋制,再不允她肆無忌憚地索抱、拉手、把臂等等,唯有趁着病中昏沉或酒酣意迷之時,方能像個孩子一樣縮進他懷裏撒嬌賣乖。
那種穩穩的幸福、厚實的溫暖,好像只要伸手抱住,就永遠都跑不掉。
窗外的焰火不知何時停了,君亦止下巴抵貼着雲樂舒的額頭,肌膚相觸,兩人抱在一起,既緊密又纏綿,使他心頭的柔軟蘊出幾分火熱,他喉間暗啞,“雲樂舒,朕將心給了你,你拿你的心與朕換,可好?”
屋內靜悄悄的,君亦止沒有如願聽見迴應,空氣中唯有懷中人均勻而悠長的呼吸聲,他小心翼翼低頭,只見跳動的燭光下,雲樂舒已睡得香甜,他無奈地輕嘆了聲,瞥了一眼門外李懷賢踱步的身影,斂了笑意,將懷裏人放回牀上,輕手蓋好被子,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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