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立後

作者:壑中溪
臨近年關,君亦止開始張羅起立後之事,祭司局擇了幾個吉日上呈,君亦止未有半刻遲疑,直接選了臘月二十五。

  選完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去打量雲樂舒的臉色。

  除了臘月二十五,其他的日子全在年後,他自然要選最近的日子。

  只是自己前科累累,哪怕知道她如今不再介意他的強勢霸道,卻還是怕她誤解,怕她不悅。

  雲樂舒正由肖嬤嬤伺候着擦藥,微微擡起下頜,注意力全在銅鏡裏,不曾瞧見他陡然的倉皇。

  她看着脖子上幾乎看不出來的傷口,隨口便說,“好呀,當年王府大婚正是在臘月二十五辦的,巧到一塊兒了。”

  肖嬤嬤收起藥膏子,欣慰道,“奴婢恭喜皇后娘娘。”

  雲樂舒笑得靦腆。

  君亦止鬆了口氣,又覺自己實在好笑,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應皇后娘娘所求,立後大典一切從簡,便只張貼皇榜公示天下,再宣百官聽召,就算禮成。另外,立後之日大赦天下,除謀反,大逆,不道,無故殺人者,一律赦免其罪,放歸家去,吳治,你且先擬份赦令,明日再來商議其他事宜。”君亦止道。

  吳治點頭應是。

  雲樂舒正想說什麼,又聽他說,“昨日朕讓戶部去清點朕的私庫,你稍後正好去一趟,問一問能取出多少來籌應立後的正項或雜費......”

  “不是說好不要立後大典,不要勞民傷財麼,怎麼還有地方要花銷啊?”而且國庫已經這麼窮了麼?一切從簡的一個立後禮,竟然要用他私庫來抵。

  雲樂舒霍地轉過身來,滿臉狐疑,就怕他悄沒聲兒地把立後大典辦得聲勢浩大。

  祭司局的人也不知情,聽她語氣急促,心中不免戰慄。

  近來她小日子來了,脾氣時常是說爆就爆,君亦止見她誤解,忙道,“不是立後要花銷,是朕要以你的名義佈施天下,借立後之喜,施恩於民,朕答應你不在立後的虛禮上大肆靡費的,怎會食言?”

  君亦止這副妻管嚴的模樣連吳治看了都忍不住瞠目結舌。

  同爲男人,吳治也深受悍妻之苦。

  出於對君亦止的維護,他急忙幫腔,“娘娘,如今大戰方休,天災不斷,朝廷撥銀賑恤的出項均從國庫出,是君上堅持要再以私庫銀錢恩澤萬民,與圖璧子民共慶立後之樂,君上這一片愛民的誠熾與一心爲娘娘積德累仁的苦心,請娘娘明鑑。”

  君亦止不過淺淺說幾句,吳治便這麼不吝辭藻地替他把話說盡了,他這禮部侍郎當得倒果真......周全。

  真不愧是禮部的撰文高手。

  只是,把此事動機一言道出,倒不如讓她自己慢慢體察來得感動。

  於是,他又嫌吳治礙事。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吳治拱手作禮,想了想,又有些遲疑道,“君上,娘娘,這立後之禮哪有帝后均不到場的道理?相爺那頭叫臣勸勸君上與娘娘,說是到底去露個臉,再當着百官之面宣讀立後詔書......”

  雲樂舒擡眸瞧了君亦止一眼。

  悠悠的一眼,眼睫繾綣間就流露出極爲刻意的幾分可憐兮兮。

  君亦止知道她是故意扮可憐,在哄他扮紅臉呢。

  她不想叫公孫朔知道是她不樂意到場,想把事兒全推在他身上,要他出面做惡人,自己卻仍是公孫朔面前那個守禮懂事的好孩子。

  他壓了壓脣邊馬上便要露餡的笑,正色道,“相爺在外奔忙,實在辛苦,你只回信告訴他,臘月二十五日不必特意回京來,當日朕只叫百官到殿前聽召,宣讀完立後詔書便成,皇后冊寶早已交到皇后手中,皇后又不必挪搬宮室,仍在這承天殿中住着,一切只爲補個儀式,就不必那麼麻煩了。”

  吳治再無言相勸,頓了頓,才與祭司局的官員出了殿。

  “舅舅是心疼你,怕朕委屈了你,你倒好,覺得是負累。”君亦止踱步到雲樂舒身邊,居高臨下地看她。

  她這會兒倒乖覺,笑吟吟地張開手臂,圈住他的腰封,親熱地將小臉靠在他腹前。

  肖嬤嬤識時務地說要去準備晚膳,腳步輕快地就溜了。

  “方纔是我誤會你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話雖如此,態度卻見不到幾分認錯的意思。

  明知他不會生她的氣,她卻總還要假惺惺地“道歉”,君亦止向來拿她沒辦法,只能怪自己把她寵壞了

  “那你下回在朕的臣子面前,可否稍稍給朕留些顏面?”他任她抱着,口吻哀怨。

  “留留留,自然要留,方纔吳大人爲你美言時看我那眼神,活像看着一隻母老虎似的,我可不願像他家夫人一樣,以‘兇悍’聞名。”她答應得痛快。

  君亦止:

  原來不是爲顧及他的臉面,是怕自己擔了“悍婦”之名

  罷了罷了,雖目的迥異,到底結果是一樣的,便不計較太多了。

  她撒開手站起身來,微微仰頭看他。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如璧如玉一張臉,映在他眸間,像粼粼的波光,耀眼得很。

  “其實眼下這光景,剛結束戰亂,又天災人禍不斷,百姓一心求安求穩,安身立命,只要我行端坐正,不做傷害百姓的事情,少引人注目些,他們便不會無端對我發難......你不必這樣苦心極力地爲我美名,你每日要處理的劄子那麼多,這樣微細的事情,實在......唔......”

  諄諄叮嚀裏藏着的愛意和心疼,他又怎會聽不出來?

  修長的脖頸微微彎下,疏雋的眉眼逼近,滾燙而溼潤的吻忽然覆住了她絮絮不休的口脣。

  清甜的口脂香味在舌尖綻開,他似是覺得不夠,伸手扣住她後腦,幾近沉淪地加深這個綿長的吻。

  小心翼翼、忽進忽退的含吮,淋了雨一樣溼噠噠的親吻,脣壁間有意無意的攪弄,男人乾淨利落的鬢角,蠱惑人心的喉結,清冽卻叫人上癮的佛手柑香

  雲樂舒被吻得雙頰漲紅,氣息都亂了,渾身軟得像初春的柳枝,柔順地依附在他身上。

  她腿腳發軟,就要滑落下去,他卻及時扶住她的細腰。

  她還未及鬆口氣,下一刻,人便騰空了。

  她目眩神迷,半眯着眼,看清君亦止抱她而去的方向,脖子根都紅透。

  承天殿裏的宮人悄悄擡頭去看皇后娘娘羞怯得無地自容的模樣,被肖嬤嬤趕雞崽似的趕了回去。

  雲樂舒簡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青天白日,竟然被他誘哄着做了那事

  他沒臉沒皮,還要連累她被人嘲笑,豈有此理!

  唉,還是怪自己意志不堅!

  晚間,肖嬤嬤捧着熱了三回的膳食,終於也忍不住嘀咕起來:君上這般,是要將人連骨頭也拆了麼?

  她眉頭皺得厲害,唉了幾聲,終究沒去敲門。

  只叫來慕梅和印雪,憂心忡忡地吩咐,“印雪,你悄悄到太醫院去問問張院使,君上與娘娘這般的......頻次,於身子可有害?有沒有什麼那方面的藥膳,吃了能滋養身體的,請院使大人送些來。慕梅,你隨我去廚房做些娘娘愛喫的,一會兒哄她多用一些,好歹補補體力......”

  臘月二十五,立後的皇榜下達圖璧各州府,張貼在城中最醒目之處,朝臣們也陸續入宮聽召,雲樂舒與君亦止卻偷偷從皇宮側門溜了出去。

  君亦止答應冊封這日陪她回山祭拜亡父亡母,也真的撥冗陪她來了。

  寒冬臘月,山中並沒有什麼好景緻,入目便是滿眼蕭索。

  看守的府兵見是他們,驚了一瞬,“見過君上、娘娘。”

  “不必聲張,朕只是陪皇后娘娘來祭拜,祭祀所用之物,取一份來。”君亦止哪怕與人說話,眼睛也看着身邊的女人,小心觀察她的情緒波動。

  高個的府兵轉身便去取香燭。

  橫風忽起,兩人身上的滾毛領披風被吹得凌亂,雲樂舒主動挨近君亦止,像是要借他身體取暖的意思。

  君亦止便笑着擁她入懷裏,長臂半環,順便替她壓住飛揚的披風。

  “有人來祭拜過麼?”她在他懷裏,是舒展的狀態。

  “回娘娘,王爺王妃常來,江醫師偶爾也來,其餘的......就沒有了。”

  “哦......”她微微撅起脣,像是暗惱,又像是失望,總歸不是旁的情緒。

  香燭取來了,她伸手接過,擡頭衝他笑了一下,“君上,醜女婿要見岳父岳母了,緊張嗎?”

  眼角眉梢是鬆弛的,笑容也是真真的,語氣更是促狹淘氣。

  看起來,是全然釋懷了。

  君亦止摟着她,順着她的話說道,“自然是緊張的,不過,好在我將你養得白胖,也算是對岳父岳母有所交代,心裏倒不那麼怕了。”

  兩人說笑間到了墳塋前。

  墳塋整潔,墓碑乾淨,石臺上是新鮮瓜果,兩側有防風燭臺。

  兩人便各取了三炷香,從擋風罩下方點燃香,跪到碑前祭拜。

  其實君民有別,君亦止不該跪的,可他偏要以女婿的身份陪她一起。

  “岳父,岳母,小婿本該時常拜會,實是諸事纏身,拖延至今方攜舒兒前來,還望見諒。”君亦止腰背跪得筆直,拈香在胸前,神情嚴肅。

  君亦止登基之後,除太廟祭祀外,再沒跪過任何人,雲樂舒忍不住側臉看他,心裏百轉千回。

  修長的手指拈着香杆,拇指抵在香尾,連拈香的姿態都比尋常人要一絲不苟些,雲樂舒竟是怎麼瞧怎麼稱心,心裏不知怎的竟泛起綺思。

  君亦止發覺她走神,輕咳一聲,朝她輕輕擡了擡下巴,她才遽然扭頭看向身前的墓碑,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今日前來,是有喜事告稟,奉達未及,還請二老寬宥......”君亦止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輕快,“小婿今日以禮相聘,舒兒便是小婿落了冊的妻了,從前不敢輕言許諾,是怕行不及言,誤了她,也因誤會她無意,不敢強求,如今心意兩通,萬事見緩,乃敢聘之爲婦,往後小婿定當省身克己,把舒兒奉在掌心,護持顧念,珍之重之,不敢有一絲懈怠,半分輕慢。”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雲樂舒囅然而笑,笑得肩臂發顫,指間的香燃成一段灰,抖落下來,恰好落在她手背上,燙得她微微蹙眉。

  君亦止急忙騰出手,拉過她的手細看,“燙着了?好端端的笑什麼?”

  她反應得快,那灰才落下便被抖到地上,因此白皙的手背上除了微微發紅,倒沒什麼大礙。

  “我笑你謙辭一個接着一個,什麼‘拜會’,什麼‘見諒’,什麼‘告稟’‘奉達’‘寬宥’,說得那樣嚴肅,我忍不住在想,我爹爹和孃親會不會覺得你這女婿太過板正了,會不會覺得你是個不好相與的呀?”她仍在笑,梨渦開出花來,沒心沒肺的。

  君亦止目光炯亮,彎脣露出個得逞的笑,“如今木已成舟,你嫌板正也好,嫌不好相與也罷,總歸是沒得跑了,你這輩子都要與我綁在一塊了。”

  “不會跑......有相公奉在掌心,又是護持顧念,又是珍之重之,我跑什麼呢?誰跑誰是傻子!”她笑嘻嘻地扭過頭,得意地炫耀道,“爹爹,孃親,你們放心吧,他絕不敢負我,我們兩個,一定會濡沫白首,衍嗣繁茂,永遠在一起的。”

  君亦止瞧着她眼波流轉,點滴是情,不知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暖暖的,沉沉的,既厚重,又覺輕盈,有十分滿足,卻又藏着三分漂浮不定,始終定不下來似的。

  可她脣舌輾轉,說的那句“濡沫白首,衍嗣繁茂,永遠在一起”,叫他心裏頭翻騰着浪,浪頭一波一波地撞向胸膛,他在墓碑前維持的風度幾乎快要被衝潰。

  若是可以,他想親吻她

  她那樣促狹地揶揄,那樣不經意地逗弄,那樣正經地陳情

  美人面,千般變,她卻仍是她,映在他心頭永永遠遠盪漾着的那個她,叫人無法不動心,也叫人輕易失了分寸。

  他到底忍了下來,帶着她將燃了大半的香插到爐中,又在墓前與二老絮叨了些她往日的種種趣事,直到天色晚了,才欲回宮。

  丘塋立在桃樹下,桃樹的枝幹光禿禿的,橫斜出去,像一把沒有傘面的傘架撐在天際,庇護着樹下的亡者。

  “岳父岳母,就此拜辭,小婿下回再攜妻來訪,還請勿要掛念。”君亦止作揖。

  雲樂舒順勢牽住他的手,仰頭與他一笑,“我們回家吧。”

  他亦溫溫一笑,寵溺道,“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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