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出頭
聽聞早間吾鄉山房極爲熱鬧,她興致也高,不僅出來看宮人放爆竹,還親自將壓歲錢賞賜下去。
怎麼這會兒卻一個人悶在房間,又砸起東西來了。
嶽暻招來薛芳仔細一問,才知她爲了淑妃的弟弟和太后起了爭執,被盛怒之下的太后打了一耳光。
他既心疼,又頗感意外。
太后劣根難消,定是又對沈家公子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雲樂舒去搶人的理由他便是不問也能猜到。
只是她這看淡一切的的性子,竟會爲了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和太后正面起衝突,也是奇了。
又聽小宮婢們補充說沈公子琴音妙絕,聽得貴妃娘娘如夢如醉,便覺得她應是十分喜愛聽琴,對那沈公子動了惜才之心。
他也願意她心有所依,心有所喜。
嶽暻推門進去,便見水窗框出的一副動人畫卷——雲蒸霞蔚的綺麗背景,勾勒出支頤望遠的玲瓏女子身影,髮帶輕揚,青絲如墨,被餘霞渡上薄薄一層金光的姣好側顏,在耀目的霞光裏若隱若現。
嶽暻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猜得出她的柳眉定然微微蹙着,模樣看起來大抵是淡然的,不會是太高興的樣子。
他走近貴妃榻,在她身邊坐下,伸長雙臂把她身子圈住,緩緩扳過她的臉。
果然是他猜的那般神情,只不過眼裏多了幾分疏冷。
過了大半日,她臉上的指痕已消了腫,只是還有些輕微發紅,他劍眉冷豎,心頭對宋太后愈發不滿。
“團圓家宴本不該有妾妃在場,我不想去。”她別過臉,目光落在淺池裏五顏六色的碎瓷之上。
嶽暻順着她,“讓你一起去,是爲了緩和你與母后之間的關係,今日你們起了衝突,去了也是枉費,便不去吧。”他收攏雙臂,抱得稍微緊了些,語氣柔軟,“孤替母后向你道歉,你若還生氣,便也打孤一耳光,當做替母后還你的。”
他討好地摩挲她的雙臂,她連頭也沒回,淡淡道,“不必了,我以下犯上,太后只賞一耳光已是難得,她容忍至此,我沒有什麼好氣的,是我該受的。”
她頓了頓,忍不住又道,“忿如火,不遏則燎原。欲如水,不遏則滔天。太后縱慾而無度,甚至無德,無底線,連未及冠之少年也要荼毒,很是不該,她貪圖肉慾,就該去尋那些願意夤緣攀附,獻身討好的人,而不是把前途光明,展翅待飛的翩翩少年折在手裏,毀於一旦,她是太后,自能享盡尊榮之樂,填盡欲壑之歡,卻也應該知道有所爲,有所不爲。”
她厭惡宋太后,厭惡到毫不避諱地在嶽暻面前斥責她的荒唐。
她本不想與嶽暻說這麼多話,她對他的厭惡並不比宋太后的少,可宋太后之荒謬無恥,實在讓她忍無可忍。
嶽暻卻很高興她願意同他說這麼多,他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仿似一副深受其害的樣子,同她吐起苦水來,“前幾日母后突然昏厥,孤特意從外面趕回福寧殿去瞧她,誰知醫士說她是於男女之事沉溺過多,血熱相搏,導致血弱陰虛,這才暈厥不醒,孤氣得好幾日都沒有去向她問安,今夜這團圓宴也不過是爲了你才攢的局,本來孤就不願去。”
“孤雖看不慣她如此作風,可是也管不了她,孤爲這些事情沒少與她爭執,也曾殺過她的面首以示警告,她窮極享樂,貪歡縱慾慣了,一時收斂,很快又會死灰復燃,孤也只能在日後多加規勸,不過你放心,像今日這種情況,絕不會再出現。”
“有時候也爲有如此生母感到羞愧,但在這泛泛塵寰之中,與孤血脈相連之親寥寥無幾,孤也不願頻頻干預於她,讓這本就稀薄的母子情分更加齟齬。”
他兀自說了許多,卻見她一直看着窗外,也不知有沒有在聽他說話,他扶着她的肩,又將她的臉輕扳了過來,與她對視。
他指間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心疼地問,“還疼不疼?”
她搖搖頭。
“淑妃的弟弟哪點值得你得罪母后,你何必去趟這渾水?孤愛你寵你,別的人忌諱着孤,不敢對你做什麼,母后那裏卻未必能容你這般觸忤......”他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偏向她的。
雲樂舒是無甚所謂的,她今日救人是遵了本心,得不得罪太后,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她目光遊移,似乎在懷念沈琅渲那曲琴音,喃喃道,“沈公子的琴不受塵埃半點侵,有種至真至純的拙樸之感,正如其人,我幫他這一回,很值得。”
嶽暻微微闔目,眸色黯淡了下來,像是爲這番話感到不悅,“不說他了,命人多做些菜,今晚孤就留在陪你過團圓夜。”
雲樂舒一怔,問他,“你不去福寧殿?”
嶽暻這時鬆開她,站起身,抖抖身上的錦袍,眉目清朗與她一笑,“孤現在去一趟,但不留食,一盞茶的時間會回來。”
說罷又出了門去,薛芳在門外聽見嶽暻要在吾鄉山房用膳,頗感奇怪,時間緊急卻也沒空猜他的心思,忙下去廚房安排去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嶽暻直奔福寧殿,一路神色不虞,眉眼都似攢着把火,蕭才人遠遠瞧見,也察覺出嶽暻那股子山雨欲來的疾厲之色,嚇得垂首,佯裝未見。
可又耐不住好奇,一路跟了過去。
嶽暻到時,酈婼樗、嶽峴與宋太后已經在席上,見他來了,宋太后旋即捏起帕子大嘆一聲。
嶽暻也不坐,只是看着她。
宋太后未曾察覺他臉色不對,作出委屈狀,與他哭訴道,“暻兒,這團圓日子母后本不該掃興,母后實是氣不過,今日好端端的,你在吾鄉山房養的那個寵姬不知抽的哪門子風,竟跑來面前辱罵我,言辭粗鄙,氣得母后心口這會兒還痛着,我念着她是你的心肝肉,纔沒處置她,可你也不能一直放任不管啊。”
宋太后避重就輕,一番示弱,嶽暻即便是與她不親近,也該生出點惻隱之心,可宋太后悄拿餘光覷他,卻見他皺着眉,隱隱透出些不耐。
“母后,您上一回喚孤暻兒,還是兩年前孤要賜死你宮裏那個面首的時候吧?他與宮外勾結、傳遞消息,欲陷孤於不義,母后卻只爲自己的私心,非要保他一命。”嶽暻自嘲一笑,眉眼卻疏鬆,似是釋懷,“母后,你我都是自私自利之人,你不顧兒子安危,也要護着你那個情人,兒子護着自己的女人,讓母后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宋太后豔麗的妝面略顯扭曲,張着口半晌無言。
嶽暻當日殺她愛寵時毫不手軟,她用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從那股悲傷裏走出,此刻被他提起,又勾起心裏的怨氣。
“母后,平日裏你如何荒唐行事,兒子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天家權柄在握,凡事也要講究你情我願,強買強賣這樣的事情,說出去輕則損害皇家顏面,重則挑起民怨,落下個倚勢凌人的惡名,如今國中還有餘孽未肅清,母后當慎行慎言,別給兒子招致禍患。”嶽暻語氣愈重,“至於舒貴妃,母后不許再動她一絲一毫,否則別怪兒子翻臉。”
你情我願?強買強賣?宋太后簡直想大笑一場。
他嶽暻做這樣的事還少了?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說她?
嶽暻說到這份上,宋太后也知雲樂舒怕是早在嶽暻面前說盡了她的壞話,自己畢竟打了人家一耳光,現下看嶽暻這護短的樣子,恐怕今天也討不到什麼好。
她說這些本就是爲試探嶽暻的態度,被他咄咄教訓雖然氣憤,倒還是可以遊刃有餘地擠出笑容來,“生兒到底不如生女,兒子總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王后,你說是吧?”
嶽峴聞言,垂下頭,不敢說話。
酈婼樗本來不想摻和他們母子的對立,突然被宋太后拉入局,既怕答是引得嶽暻不滿,兼之傷了嶽峴的心,又怕答否惹得宋太后不高興,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氣氛凝滯之際,還是嶽暻開口,替她擋住了宋太后這番戲問。
到底是血脈相連的母子,嶽暻聽了她自嘲的幾句話,細思之下亦覺得自己對母親說話有些過火,便退了一步,緩了臉色與宋太后笑道,“母后上回說南海的珍珠顏色好看,兒子特讓人往南海蒐羅採買,足有九九八十一顆之數,盡數做成頭面珠冠,耳璫項鍊,一會司衣局的人會替孤送來福寧殿,算是兒子給母后的賠禮,大過節的,是兒子不好,惹得母后不高興,兒子不敢在母后跟前添堵,這就走了,還請母后看在那南海珍珠的份上消消氣。”
嶽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宋太后也無意挽留,看在那南海珍珠難得的份上,也就欣然接受,擺手讓他離開。
酈婼樗母子卻是訝異了一番,嶽暻爲了安撫雲樂舒,竟連團圓飯都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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