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全然不相像的兩個人
她心驚膽戰撐了一會兒,稀裏糊塗也睡了過去。
慶功宴後果然又忙起來,一早慎懷已等在吾鄉山房門外。
嶽暻醒來時見女人窩在自己懷中睡得跟只貓兒似的,連他落在她後頸的吻都未曾察覺。
肌膚相貼的親密,彌補了從夢境墜落的空虛,他小心翼翼抽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暗歎了一聲,悄然起身。
接下來,恐怕再難有藏於吾鄉山房只一味與她相伴的逍遙日子了。
雲樂舒醒後,心裏亂的很,怎麼都無法靜下心來,連薛芳都瞧出她狀態不對。
“娘娘,往後那羅浮春還是少些喝吧,昨晚您定是又沒有睡好,臉色這樣差。”薛芳伺候她沐浴。
雲樂舒魂不守舍地點頭。
“一會用完膳,要不要傳醫士來瞧瞧,拿些安神的丸藥喫一喫?”
“我見着史醫士便發憷,你們王上好不容易同意取消太醫院的例行應診探脈、開方侍藥,千萬別叫她來了。我只是有些心神不寧罷了,不若你去禮樂司請個琴手過來,聽聽琴音正好靜靜心。”雲樂舒聽見要吃藥,倒是回了神。
薛芳也知她這連月來被逼着灌藥鍼灸有多辛苦,只好妥協,“好。”
雲樂舒被伺候着拾掇乾淨,清清靜靜用過午膳,抱着紫狐踱步去了載雲榭。
吾鄉山房裏,亭榭樓閣,花木水色,皆沐浴在一片薄薄的春光裏,風帶着花木香軟軟拂過來,也帶着充滿水汽的暖意。
有那麼一瞬,令她產生了身在圖璧的錯覺。
她昨晚夢見自己孤身一人飄蕩在無邊無際的菡萏翠葉中,正苦於尋不到出處,恰好就聽見風荷深處有琴聲傳來。
那琴聲很熟悉,她撥開荷葉,見一人靜坐舟楫,垂首撫琴,舟楫穿破荷海,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幾乎就要看清那人了。
她腳下小舟卻翻了。
她隨即從夢裏驚醒,又被嶽暻做夢的驚世之言嚇個半死。
說到琴,她不知爲何突然想起前幾日爲淑妃奏琴的琴師。
夢裏那琴曲......便是他那日譜的曲子。
她光是想起那琴音,心頭雲翳竟就消散幾分,忍不住催促道,“含桃,去看看禮樂司的琴師幾時能到?”
含桃腳才邁出去,遠遠瞅見曲廊那頭揹着琴囊緩緩走來的男人,扭頭欣喜道,“娘娘,人已經到了。”
雲樂舒嗯了一聲,騰出一隻手攏了攏撒在美人靠上的灑金潞綢百褶裙的裙襬,帶得腰間繫着的玉環宮絛叮鈴作響。
紫狐原本在她懷裏安生趴着,一聽見聲響,興奮地跳下地,雙腿蹬着站起,一隻前爪彆扭地搭着她的裙腿,另一隻一勾一放,撲玩她裙間盪漾的玉環。
紫狐被她宮裏的春生養得胖乎,扒在她腿邊撥弄玉環的動作就更顯得憨態可掬,她一時被逗得失笑。
君亦止有幸,沒有錯過她稍縱即逝的那個淺淡的笑。
很久很久沒有看過她這樣笑了,他曾經隨手拈來之物,如今卻是百不得一的奢侈。
他心頭酸澀,輕輕解下琴囊,朝她行禮。
“戚荀見過娘娘。”他依舊低垂眼簾,以此掩飾眸中情緒。
紫狐乍見生人,嚇得躍上雲樂舒膝頭,縮回她懷裏。
雲樂舒輕撫紫狐,擡頭見是他,也有些意外,“怎會是先生?先生免禮,賜座。”
薛芳代爲解釋,“大典後,禮樂司不知怎的,樂工們接二連三染了風寒,琴師本來不多,這通病發後就只剩一個琴師勉強捱着,又不巧被蕭才人傳去,淑妃恰好去禮樂司請樂工修月琴,知道娘娘想聽琴,便向奴婢引薦了這位戚先生。”
君亦止取下琴囊,將一架長約六寸五的杉木琴輕輕擺在石桌上,順着薛芳的話繼續說。
“戚荀別無所長,唯有琴道尚可,爲人亦是木訥寡趣,與人不容,日子一直過得不順,幸得淑妃娘娘姐弟垂顧,讓我填了禮樂司的空缺,居宮中爲淑妃娘娘演奏,暫且謀得一份穩定的薪俸度日。”
雲樂舒見他垂着頭,只露出半張臉,脣片發白發乾,手置於琴身,手指不甚自然地曲着,瞧着略有幾分窘迫,又似緊張,只微笑道,“飲露,給先生倒茶......”
飲露取來茶盞,注入新茶,送到琴師手裏。
“謝過這位姑娘。”他嗓音不算明朗,接過茶飲了一口,擱回桌上。
忽想起什麼,又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作揖,“娘娘上回贈柳枝賜福,回去後不過兩日,便有沈公子奉淑妃之命相請入宮,還有,鄙人家中茅屋棚戶,門窗破舊,常遭竊賊,不久前剛被竊的一塊斫了一半的杉木竟找回來了,昨日更是又收到了一卷絕世多年的古琴鐠,那琴譜保管十分妥善,稍加修復便又可傳世人間,思來想去,全是娘娘福祉庇佑,鄙人無甚珍貴之物報答娘娘,只有一雙手,一張琴,一片誠,盼娘娘莫要嫌棄。”
他說到後面,情不自禁擡頭看向她,目光沉練明亮,不見半分侷促。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雲樂舒迎上那目光,有一瞬怔忡。
薛芳暗自皺眉,打量他半晌,又覺納罕,明明是阿諛奉承的話,偏他神情誠摯,一臉凜然正氣,教人察覺不出半分諂媚輕浮,也是奇了。
“先生只怕謝錯了人,我命帶孤星,是個不祥之人,不將災厄帶給身邊人就已是萬幸了,哪裏還有這般好事?”她眼波一動,幾許舊憶輾轉心底,脣邊笑意忽然變得苦澀,“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爲我......受盡磨難。”
“娘娘,您的命貴不可言,將來還有享不盡的福呢,切勿再說這樣的話了,啊。”薛芳捧過茶盞給她,往君亦止臉上瞥了一眼,忍不住將話引開去,“娘娘,不若讓琴師譜琴吧?”
雲樂舒笑笑,似乎也覺得自己對一萍水相逢之人言深了,“那日先生一曲《風入松》讓我回味許久,當日沒能聽完,今日便請先生再彈一遍吧。”
君亦止深看她一眼,緩緩坐了回去,喉間酸澀,良久才說出話來,“爲娘娘撫琴,乃鄙之榮幸。”
琴聲呼之即出,一時琅琅鏘鏘,一時采采粲粲,若雲雪浮於天際,又似溪澗迂在山間,其中撫慰之意,不陳自明。
紫狐已伏在主人膝頭安睡,雲樂舒只覺心裏莫名安定了下來,端詳眼前人彈琴姿態,又無可避免地想起幾幕舊事。
明明是全然不相像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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