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沒什麼可計較的了

作者:壑中溪
竟是如此嫌他煩。

  透過屏風可見外間靜立的宮人一個個鴕鳥般垂下頭去。

  嶽暻臉上討好的笑卻未見半分消減,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當着下人的面落他的面子。

  他隨手拿起她面前那沓書冊最上端的那本笛譜,翻了幾頁,“這笛譜你又開始鑽研了麼?許久沒聽你吹笛了。”

  像是有意緩解尷尬,只是幽幽目光裏,雖十足忍讓,又百般討好,卻混合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得意。

  雲樂舒的眼神隨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翻動紙張的動作緩緩地動,而後端起茶盞,將餘下的液體抿進脣裏,脣齒間的香氣流連,她擡眸,與他短促對視一眼。

  後知後覺地發現,嶽暻今夜有點不同。

  “是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她問。

  嶽暻仍舊翻着那笛譜,漫不經心回她,“過新年,賀新歲,心愛的姑娘就在身邊,難道還不值得高興?”

  他不肯明說,她也知趣不再問下去,只看着他將笛譜合上,放回原處。

  抄錄下來的那張方子已經託戚荀帶回給江九皋去驗證,而嶽暻的那張生辰八字也同樣交託給了戚荀,戚荀在宋太后之前找到了那位謝穩婆,將人安排在一隱蔽處幽居養老。

  嶽暻的生母,果然是顧嬤嬤。

  戚荀這次離開,只說有些私事要處理,可能要費些時日,道別時還特別叮囑她,“娘娘切勿輕舉妄動,一切待我帶回圖璧那邊的消息後再行商議。”

  當年顧嬤嬤被老嶽君臨幸,一朝有孕,宋太后隨即收買太醫假稱有孕,將顧嬤嬤囚在宮中,瞞住了她有孕的消息,對外只道她回鄉省親。

  後來產期將近,謝穩婆被宋太后安排入宮接生,兩人瞞住闔宮上下,對外稱孩子是宋太后所生,宋太后本欲以此子傍身,誰料嶽暻不受老嶽君看重,她漸漸也對嶽暻撒開了手,這也是他們母子無法親近的緣故。

  雲樂舒只同戚荀說了句嶽暻的身世於她有大用處,戚荀卻立即洞悉她欲何爲,與她分析時局形勢,又將君亦遠夫婦接下來的安排、他們在禁宮中安插的暗樁細細道來,怕她不信,還拿出紫璃信物以證真假。

  紫璃在信裏雖未道明,卻篤切地告訴她,“戚荀其人,可盡信矣。”

  她當然信他。

  鄺家說圖璧曾有過兩次試圖派人混入禁宮與她建立聯繫,但均被嶽暻察覺並暗中處死,爲她一人,要冒這麼大的風險行事,她相信戚荀,卻不願見到他們興師動衆地來救自己。

  利用宋太后,一旦事發,大不了拉着宋太后陪葬,何用折損自己的同胞。

  她要靠自己離開這裏,不牽扯任何一個真心要幫她的人。

  “貴妃娘娘,史醫士來了......”

  宮人汪蓮冒冒失失地進來,沒瞧見含桃飲露朝她瘋狂使眼色,像往日一樣躥進內室去尋雲樂舒。

  良兒調離之後,內府又送了個小姑娘補缺,小姑娘名喚汪蓮,大家都叫她蓮兒,做事算不上仔細,卻極會講俏皮話,時不時地逗得雲樂舒笑,薛芳便將她調爲近侍,卻也沒有指定要負責些什麼活,像養着個小孩一樣隨她去。

  汪蓮最是知道她們家貴妃娘娘害怕見醫,同她一樣怕喫那黑乎乎的藥,因此見了史醫士,便焦急忙慌地就來通報。

  “蓮兒放肆,王上在此,還不快行禮。”薛芳喝道。

  汪蓮這才瞧見挨着貴妃娘娘的王上,立時驚住,撲通跪下,“奴婢蓮......汪蓮拜見王上。”

  “你同孤行禮,卻沒瞧見你家貴妃娘娘麼?”嶽暻問。

  汪蓮心中叫苦:貴妃娘娘寬厚仁慈,從來不計較這些虛禮的,王上平素這個點也不會來,今天突然撞上,叫她慌得連規矩都忘光了。

  一時又害怕起來,怕受責罵,張着嘴想着要怎麼回話,就聽雲樂舒岔開了話題,“前些日子史醫士纔來看過,蓮兒,你隨便找個理由打發她走。”

  汪蓮如蒙大赦,正想趕緊去趕人,突然福至心靈,扭頭瞥了薛芳一眼,卻見她微不可見地朝自己搖了搖頭。

  她而後立住,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嶽暻,“王上,那奴婢就照貴妃娘娘說的去辦了?”

  嶽暻只覺這丫頭看起來不機靈,倒還知道要看他的臉色行事,還算可取,語氣稍緩,“且慢。”

  “你答應過我,只要我身子康健,要不要見醫士,要不要進補藥,都隨我的意,你怎麼又出爾反爾?”雲樂舒從他身邊掙起來,仰頭看他一眼,這回眼中又多了幾分唾棄。

  說是前些日子才見醫,卻也是一個月之前了,那會雲樂舒心情不好,直接拒了史醫士號脈的請求,史醫士無法,只能靠着望聞問,問過她飲食起居,仔細觀察她氣色神貌,便回去稟告嶽暻。

  嶽暻這一年來,從未掩飾他想要從吾鄉山房裏聽到有孕之喜的迫切,史醫士自然知道這舒貴妃將來的貴不可言,又怎麼敢讓嶽暻知道自己不受貴妃喜歡,只硬着頭皮,道雲樂舒的身體在她細心調理之下,一切都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嶽暻卻不知道爲何暢笑起來,借勢將她抱在懷裏,貼着她溫熱的臉頰戲謔道,“又使性兒......罷了,上回史醫士既來看過,又沒說什麼不好的,往後就叫她不必來了,別生氣了,嗯?”

  汪蓮同薛芳看着這般畫面,立在那裏,擺出一副眼瞎耳聾的模樣。

  “你家‘貴妃娘娘’說什麼是什麼,去吧。”他低頭,見雪光影映之下,一張美人面勝雪欺霜,不知是否房內爐火暖的緣故,雙頰粉暈,渾似雪峯上一朵紅梅般引人注目,兩片脣微微抿成一線,也是粉中帶紅,霧裏菡萏一樣的美,當下就只想把礙眼的人都趕走。

  汪蓮薛芳聞言,同外間宮人們一起出了門去。

  嶽暻盯着雲樂舒的目光意味不明,說話也透着股奇怪的情緒,扭過頭去銜她嬌粉欲滴的脣瓣,深深地品咂了一番,只心滿意足地擁着她,卻沒有其他動作,言語繾綣,“貴妃娘娘,可消消氣?”

  “貴妃娘娘”四字,咬字重了些,好似意有所指。

  他深知從此後,他心頭的一根刺總算拔除乾淨,雲樂舒只可能是他的貴妃,是他嶽國唯一的貴妃娘娘了

  窗外雪壓枝,簌簌落雪聲偶爾也夾雜着一兩聲枯枝折斷的輕響。

  嶽暻身上很暖,雲樂舒的瞌睡蟲又找上門來,見他不像要做那檔子事的樣子,這會兒也懶得再猜他在想什麼,只道,“我乏了,想去牀上躺着,你別來打擾我,我便不氣。”

  說着一邊打哈欠,一邊將身上蠻氈剝下來扔給嶽暻,兀自越過嶽暻從塌上溜下來,往牀邊走去。

  嶽暻愕然,“這才什麼時辰......”

  “我真的乏了,別吵我了。”簾帳後傳來她不耐煩的聲音。

  她現在同他說話全然不講規矩,他也常因她沒深沒淺的話生氣,但細一思量,這樣一遞一聲的相處,不正像成婚多年的夫妻一樣平實自在麼,她已然習慣了他的存在。

  “宣歷八年末,帝后小有齟齬,帝欲挽手攜行,遭拒,後阿其所好,獻禮取悅,後哂然一笑,‘伯堯君自食其言,豈知區區一薄禮,又怎能抹去我心頭遭人失信之傷心、難過、失望、悲切......’帝百般好言,乃使後重煥笑顏。”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翻來覆去讀的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其中便有君亦止惹雲樂舒生氣,想盡辦法求她原諒的一則小紀,她裝模作樣地鬧,君亦止持之以恆地哄。

  他總也忍不住去同君亦止作比較。

  他和她,也是這樣地鬧彆扭,那不正說明,她對他,和對君亦止是一樣的麼。

  在雲樂舒入嶽前,他派人窺探雲樂舒的日常起居、往來交際,大到她動向如何,小到她當日用何餐飯,幾時入寢。

  本來最多每月也只有寥寥幾句,到後來皇甫丹倒臺,君亦止和她再也無須遮掩,暗探傳來的消息便逐漸多了起來,多到要有專人整理,編製成起居錄,一帙一帙地快馬飛送到他手上。

  他緩緩走到牀畔,隔着簾幔看她。

  君亦止死了,他同一個失敗透頂的死人也沒什麼可計較的了,她總歸是在他身邊,永遠都躲不開。

  他撩起一角簾幔,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盯着她的臉龐看了又看,卻見她果然沉沉入眠,不免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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