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握着匕首的手猛然用力
而自己拼盡全力,本以爲功夫不負有心人,就要得償所願,還來不及舉手歡呼,天羅地網便傾覆而下,狼狽又絕望。
她觸碰到的“自由”,不過出於嶽暻貓捉老鼠的惡趣味,是他撒下的一點迷幻獵物的餌料。
她汲汲忙忙、費盡心機,仍只是籓籠裏一隻被人玩弄得團團轉而不自知的雀鳥。
嶽暻不知是否刻意磋磨,生生讓她在這個血腥的暗室裏等了整整兩個時辰方前來相見。
既見了面,又彷彿無話可說。
子時正,萬籟俱寂,陰森的地牢只剩下暖爐嗶剝的聲響和偶爾一霎而過的風聲。
她近來心神疲憊,總覺得乏困,又兼冬日嗜睡,熬了這兩個時辰已經有些熬不住了。
蒼白的脣微動,她主動開口,“事到如今,沒什麼好說的,要如何發落,還請明示。”
嶽暻盯着她,半晌不語,倏地輕笑起來,本就過分俊逸的眉眼更是一片風流蘊藉,“還以爲這般被抓現行,你會害怕,看來還是孤小覷了你......”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也懶得回答,輕輕吐納了一口氣,淡聲道,“毒酒或是白綾,圈禁或是殺頭,我只求你給一個痛快的處置......”
他橫眉一挑,轉瞬又將憤怒碾碎在心房,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除了死,就沒有別的什麼值得你留戀?”
“比如......你那位舊愛?你的家國?亦或是鄺家那個小丫頭?”
柔情無限的眉眼似笑非笑,有意引導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語,“你苦心佈置的這場叛逃,由始至終可有一刻遲疑?在見到孤的氅衣之時,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愧疚和不捨?”
溫柔備至的模樣與平日裏閨房歡愛時的繾綣私語毫無二致。
雲樂舒迎着眼前的男人期待的目光,只覺可笑。
逃便是逃了,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她從來不曾有過心甘情願留下的念頭,還要她親口言之嗎。
舊愛?家國?阿妍?他無非又想拿這些她珍視的人和事牽制她,她不會蠢到去迴應這樣的問題。
事情敗露,不管嶽暻是否留了一線情面給她,她也已不願掙扎和求饒。
那一線情面,不知要用多少屈辱來換。
嶽暻幽沉的眸逐漸冷下來,狠狠按着圈椅扶手站起,伸手掐住她的頸項,“雲樂舒,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孤,你說話!”
她喫痛地蹙眉,眼神淡漠卻無畏,“我無話可說。”
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在這地牢裏直接拔刀殺了她,如同處決仇敵一般,鋼刀利水,毫不拖泥。
這麼多年,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灌注了多少情意,又將她的隨興戲言當真了多少次!
他自覺兩人早已解開心結,無論肉體或靈魂,皆有了那麼些相依爲命、非爾莫屬的意味,她今日這處心積慮的一出逃宮卻將一切撥回了原處,把兩人的恩愛繾綣都敲碎了,將他襯托得可笑又可悲。
他借那件鶴氅給過她回頭的機會,她卻仍是死不回頭,半點情分都不曾留戀。
這是背叛,亦是踐踏。
憤與恨喧囂不止,愛卻隨行而至,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手下敗將。
又怎麼捨得殺了她。
他手上的力度輕緩許多,“爲何不試一試求孤饒過?或許......”
幾乎與此同時,雲樂舒扭過臉,往後退了一步,出聲打斷了他,“嶽暻,你總是以此爲樂,當年逼我和親保國時是這樣,爲了阿妍求你收回成命時是這樣,求你放過我兄嫂時是這樣......你很喜歡看我跪地求饒,委曲求全,也喜歡踩着我的脊樑骨,迫我承認這段苟且的關係,現在......我不想這樣了......既不願給我個痛快,那我便自行了斷吧。”
一番話如同冰水澆頭,嶽暻手僵在半空,下意識摸向自己腰間的蹀躞帶,只覺由頭到尾都涼透了。
削鐵如泥的匕首被女人牢牢攥在手中,凝着火光的刀尖對準自己的左心房,臉上的表情安詳而平靜,彷彿只是託着一盞幽微的燭臺。
嶽暻呼吸盡亂,因爲過度壓抑胸腔中雜亂的氣息,聲音透出凝澀,“你既然無畏赴死,是早知如今圖璧與嶽國的局勢,料定孤不敢隨意出兵,既知道這些,爲什麼卻不知道君亦止已經死了......你追去圖璧也徒勞無益。”
似檐甃覆雪一傾而落,轟然一瞬的天塌地陷之感過後,是冰雪滲透肌理的寒冷刺骨。
嶽暻的聲音極其平緩,身體悄然繃緊了,目不轉睛地盯着女人握着匕首的手。
雲樂舒的動作也慢下來,刀尖就抵在胸前衣物上,衣料表面被尖刃一觸即破,綻出薄薄一層絨絮,再深毫微就要見血。
她脣齒交顫,目光也起伏起來,警惕地握緊刀柄,咬牙道,“我不信。”
“君亦止痼疾難醫,遍尋名醫而不得治,氣數早就盡了,支撐到臘月初便撒手歸西,現下已經入殮瘞葬,在地底下安息了,按他遺志,日前由北平王承嗣帝位,頒旨天下,更迭年號爲元熙......”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哪怕你千方百計回到圖璧,你也不能再與他廝守餘生,你身在嶽國或流落荒野,又有何區別,便留在這裏不好麼?這纔是你的家,孤永遠陪伴你,絕不會像他一般孤零零地遺落世上......”
“退而言之,既然你篤定他愛你如命,他怎麼捨得你餘下半生靠着殘憶而活,孤這樣愛你,他定然願意另有一人替他照顧你、愛護你,像他一樣,誠篤又無私地愛你......”
“舒兒......你放下匕首,今夜之事便一筆勾銷,往後你我好生過日子,再也不提這些傷心事,好不好?”
爐火被乘虛而入的寒風擾動,搖曳飄忽的火光好似在一瞬間弱了下來,雲樂舒忽然覺得冷起來,渾身涼意作祟,彷彿有傷筋蝕骨的威力。
嶽暻說的是實話,戚荀和紫璃卻騙了她,他們不願她傷心,卻不知善意的謊言被拆穿時依舊痛心入骨。
若君亦止真的無恙,爲何紫璃信中卻頻頻提到朝中諸事現如今大抵是君亦遠與公孫朔主理裁奪,提及君亦止,又總是含糊帶過,只說萬般都好,顯然不願多提。
夜宴之上,衆人唏噓又可憐的目光,原來是這個緣故。
嶽暻心驚膽懾,那把匕首如同抵在自己心房一般,他心跳得極快,幾乎低聲下氣地懇求,卻見雲樂舒沒有半分鬆動,臉色慘白一片。
她不再言語,神情有些浮鈍,忽然不知所謂地笑了笑,整個人彷彿鬆弛了下來,唯有握着匕首的手猛然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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