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城池在眼前崩塌,大地發出轟鳴，異形的拉赫姆遮蔽天空，巨大的提亞馬特神長嘯着在她面前進。
她看到魔獸母神朝神塔發射了一束帶着殺意的光線,看到了數百臺神權印章打出了成千上萬的魔力彈，也看到曾經心愛的人再度化作天之鎖,束縛住了神明。
漫天的黑潮,提亞馬特猩紅的雙眼,和夢境逐漸重合在一起。
雙腿發軟，骨骼發出悲鳴,胸腔已經快要炸開了,但她沒有停下腳步，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神塔的頂端。
吉爾伽美什王站在那裏。
“莉……莉莉烏姆小姐？！”
“蠢材！你怎麼回來了？！！”
“囉嗦——！”
在看到男人身上那正在汩汩涌出鮮血的洞口後,她再也忍不住了，舉着手杖指着面前的人大聲喊道。
“回來了怎麼了？當然是因爲我想回來啊！！”
在場的人被少女突如其來的怒氣驚了一下，有那麼幾秒竟然都沉默了下來。
“給你……給你當牛做馬那麼久……”
她喘着氣，一步步走到已經受了傷的吉爾伽美什面前。
“我難道就不能隨心所欲一次嗎！”
話雖如此，她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
“剩下的市民全部撤離到了戰鬥範圍外，士兵們……已經全部陣亡。”
這座城,距離滅亡也只有一步之遙。
但烏魯克卻永遠不會消失。
明明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前天晚上才哭過一次，莉莉烏姆的內心竟然異常平靜。
“請讓我……陪您走過這最後一程。”
只要打敗提亞馬特奪回聖盃,身爲特異點中心的吉爾伽美什與魔獸母神消失,那麼世界就會被拯救,這就是少女在決戰前夜從面前的男人口中所得知的真相。
她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物,是與外神連接的危險品，是永遠無法死去的被過去束縛的亡靈。
但即使如此，她卻還記得當初那位女神對自己
說過的話。
“去守望着天之鎖想要守護的土地和人”
在漫天飛舞的怪物,與巨大的提亞馬特前，莉莉烏姆露出了一個微笑：“這就是我的願望。”
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一個“隨便你”的笑容，她便也舉起了手中的長杖。
碧藍的寶石閃爍着光輝，留存在內的魔力與少女自身的魔力一同，被注入進了原本已經停止運轉的神權印章中。
“藤丸立香，人類最後的御主喲。”
莉莉烏姆聽到立於身側的王如此道。
“最後的終結，交予汝之手了。”
兩名少女的眼眶紅紅的，但其中閃爍着的充滿決意的光輝，卻比任何星辰都要耀眼。
“雖然很短暫，也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她看着面前與自己同爲異界來客的二人，緩緩點了點頭。“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們。”
“有緣再見吧。”
“吉爾伽美什王……莉莉烏姆小姐……！”
耀眼的光芒映滿了天空，金星在衆人的頭頂顯現。
埃列什基伽勒對冥界的轉移已經完成，他們的作戰計劃只差最後一步了。
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注入進了女神伊什塔爾的寶具中，化成一道銳利的紅光直直朝提亞馬特與衆人所在的烏魯克急射而來！
隨着一聲巨響！大地開始崩落，城市在眼前化作無數土塊，衆人腳下的神塔開始分崩離析。
提亞馬特身上的天之鎖已徹底碎裂，他們於空中墜落。
一切似乎都變得慢了下來。
在那股令人恐懼的失重感中，莉莉烏姆猝不及防地踉蹌了一下，然後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摟住了腰。
她空出的一隻手下意識地抓住了對方的衣服，手被溼潤的鮮血染紅，白色的長髮在空中飛舞。
墜落的瞬間，少女與吉爾伽美什的目光相交，她看到男人那因爲魔力透支以及失血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溫和的笑容。
緊接着，意識就被漆黑所吞噬了。
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弗雷凡斯毀滅的那一日，耳邊盡是淒厲的慘叫與哭泣聲。
身體忽冷忽熱，疼痛一波接着一波襲來，甚至越過肉////體，直接侵蝕到了靈魂本身。似乎有兩種不同的力量在裏面遊走破壞，想要不顧一切地衝破枷鎖。
想要尖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要掙扎，四肢卻不聽使喚。她似乎只能像個石像一般承受這些無盡的痛苦，甚至連哭泣都做不到。
莉莉烏姆拼盡全力，將自己的意識從詛咒與慘呼聲中剝離出來，在那比火焰或是寒冰更尖銳的痛苦中睜開眼。
漆黑與暗紅交織在眼前的空間中，如浪潮般翻涌着，如生物般鼓動着，有一雙巨大的，紅色的雙眼，正在頂端，靜靜地俯視着她。
少女清醒的意識僅僅維持了這麼一小會兒，便再度被拉扯進了力量的互相角逐中。
就在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要四散碎裂的時候，那股無法抑制的疼痛忽然停了下來。
睜開眼，目之所及的已不是那些可怕的黑潮，而是空無一物的白。
莉莉烏姆能感覺到一個女人正靜靜地站在蜷縮在地的自己面前。
那個人的頭髮很長，垂在了地上，呈現一種奇妙的青色，雙腳則被漆黑的綁帶所束縛。
……是誰？
少女想轉過身看清對方，身體卻一如既往地動彈不得，只能轉動眼珠去盡力確認自己頭頂的那個虛影。
恍惚間，耳邊傳來了一道輕輕的嘆息。
莉莉烏姆猛地回過神，下意識張開嘴大口呼吸着。
不管是黑還是白都消失了，出現在眼前的，是地宮熟悉的石頂天花板。
身體下方似乎是堅硬的石臺，少女動了動手指，碰到了被放在手臂旁的長杖。
“恢復意識了嗎，雜種。”
她循着聲音看去，在陰影與光的交界處，看到了那頭熟悉的金髮。
“……王……？”
“提亞馬特已經被再度封印，她們成功了。”
他身上的傷口奇蹟般地消失了，整個人看上去毫髮無傷，狀態甚至比之前還要好。
不，不對，這是……？！
“別動。”吉爾伽美什按住
了她的肩膀，“你跌進了提亞馬特的原初之海，但卻沒有被改造成功。現在恐怕有兩種力量在你體內同時存在。”
“本王還不想讓烏魯克再毀滅一次。”
這話一如既往地聽起來有些傷人，但莉莉烏姆並不在意，她甚至對自己體內的兩種力量是什麼都不想太追究。
因爲現在的吉爾伽美什，周身縈繞的魔力與安娜，伊什塔爾，甚至牛若丸，弁慶等人並無區別。
也就是說他的身體確實已經在之前的那場大戰中死亡，正在與自己對話的男人，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爲什麼我會在這裏？”
男人挑了挑眉：“梅林那傢伙乾的好事，他在你身上設置了魔法，黑潮退去，魔法被髮動，本王就將你帶回來了。”
“……是嗎……”
莉莉烏姆原本想道謝，還想問問自己那個便宜師傅的情況，但舌頭卻開始不聽使喚，眼皮也逐漸像是灌了鉛一般地沉重。
久違的疲憊感與睡意，在不經意間悄悄席捲了她的意識，以無法抗拒的姿態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
‘好睏……好想睡……’
僅僅眨眼的功夫，少女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還不行……’
苦難磨練過的意志卻讓她撐起眼皮，因爲她還有很多想問的，很多想說的。
在逐漸渙散的視線中，她注意到金髮的男人正坐在石臺邊沿，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
對方的神情看起來已有些模糊，但那雙紅色的眼睛卻依舊鮮明。
“……請……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努力地扯了一下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
“不會有事的。”
“謝謝你，吉爾伽美什……”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謝謝你們，給了我如此美好的東西。’
往後的時光，她會揹負起這些回憶，好好地，一步一步地，努力活下去。
“……晚……安……”
倦意徹底戰勝了其他，少女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好好說出這個詞，便沉沉地睡去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聽到王的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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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鈴聲忽然在耳邊響起，莉莉烏姆從悠久的回憶中甦醒過來，她習慣性地從被窩中伸出手，摁掉了牀頭櫃的鬧鐘，並順勢坐了起來。
夢境中的回憶那麼漫長又歷歷在目，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但從回憶中抽身的時候，又總會覺得有些寂寞。
深栗色的頭髮從肩膀滑落，她眨了眨眼，望向透出絲絲光亮的厚重窗簾布，起身下牀。
帶着奇妙鮮紅色印記的手猛地拉開了窗簾，任憑早晨的陽光鋪滿整間臥室。陽臺落地窗的玻璃上，映照出了一張略顯清秀，帶着異國血統的成年女人的面容。
莉莉烏姆勾起嘴角，玻璃裏的女人也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早安，莉莉安小姐。”
今天，是她前往遠阪家大宅，進行英靈召喚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卷叫烏魯克回憶錄嘛，也就是說其實這些都是莉莉烏姆的回憶。
是她作爲lv1級新手打lv99級難度副本的刻骨銘心的回憶（不是！）
咳咳開玩笑的
總之，下章開始，莉莉就不再是弱雞了！回憶和現實之間隔了很多很多年！她已經成了lv99級的法修！
ps：叫自己莉莉安是有理由的，下章和下下章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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