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谈
几個人面色皆是阴沉无比,尤其是此刻的雍少余,脸色更是铁青得吓人,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地面,心中反复思量方才林中一战,那黑衣人强则强矣,可功力這般高超,居然于江湖上声名不显,自己与之缠斗百招以上,竟也看不出他真正武功师门所在。
而另一边的三云道人也是愁眉不展,他此前与黑衣人近战相搏,却反被夺了手中拂尘,此刻只觉得丢脸至极,尤其当着玄岳峰师徒两人的面,更是汗颜不已。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辜御清飘然从外走了进来,只见他白袍似月,脸色微带苍白,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争斗,众人一见他空手而归,心知那黑衣人竟从掌教真人手中逃脱,不由得在心裡更添了数倍警觉。
四峰首座见掌教真人回返,纷纷起身行礼,辜御清却只是摆了摆手便示意众人坐下,自己也回到主座,长出了一口气。
“辜师兄,那黑衣人可曾拿到?”灵武峰首座谷道梁率先开口,他由夜间听闻竟有弟子被魔道妖人掳去,便带着弟子搜寻下山要道,却未曾想到战斗竟是在后山发生,故而知情不多,他生性敦厚爽直,见众人各自不语,便当先开口相询。
辜御清苦笑一声,說道:“教各位师弟笑话,老夫也沒能将那黑衣人擒下。”
三云道人闻言,立马說道:“掌教师兄言重了,三云与雍师兄与那妖人曾有過交手,此人武功极高,极是不易对付,一时之间擒之不下,也并非掌教师兄之過。”
辜御清摆了摆手,叹道:“武林竟出了這般强人,若他当真心术不正,只怕是正道灾祸啊......”
說罢他抬起头望了望墨止,温言說道:“止儿,你且上前,给我們說一說你究竟是如何被那妖人抓去的?你可瞧见那妖人武功路数?說出来或许我們還有提防之力。”
墨止听后,心中稍有犹豫,一则自己其实并非被黑衣人掳去,实是自己夜间修行沈沐川所传武功一时迷路撞破那黑衣人练功之所,而自己身负自闲心诀武功,乃是心中密辛,不可轻易吐露。
二则便是那黑衣人方才与众人对敌竟然使出极其强横的外功,与此前对战沈沐川时那般浑厚内劲全然不同,他缘何武学一时一变,全无定数?這也让墨止一时之间百思不解。
雍少余见墨止站在原地良久不语,已是想到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徒弟必定又是自己胡乱闯荡,惹出祸事,心中烦躁更甚,厉声說道:“犹疑什么!瞧见了什么便說什么!”言下之意,便是要他只谈所见黑衣人武学招路,至于如何迷失,尽量跳過即可。
墨止何等机敏,当即领会,朝着一众长老行礼后,便将在自己如何在林中闻到血腥气息,如何见到黑衣人修炼邪功,如何又被黑衣人袭击等等事宜统统述說而出,但關於沈沐川的种种痕迹,却是全然略去不言。
辜御清听罢,满面生虑,白眉紧皱,沉声說道:“若是止儿所說不错,那黑衣人想必修炼的当是魔道邪功《无厌诀》......”
“什么!”
辜御清话语一出,四峰首座各自吃惊同呼,墨止见眼前正道一众高手都对這三字如此敏感,心中也一阵惊讶:原来這個叫做《无厌诀》的东西這般厉害,难怪那矮胖子孟展那样急迫地想要寻到。
齐云峰首座田烛连忙說道:“当年天劫妖人死前,据說魔道众人分抢這邪功宝典,已是化作齑粉,如今怎会仍有人修行其中伤天害理的武功?”
辜御清摇了摇头,脸色冷峻:“那只是一种說法,据传說這无厌诀被魔道三大凶星各自保存一部分,只不過暂时隐沒不出而已,前些日子我听說青辰曾在西境现身,引得江湖侧目,而荒云、荧惑二人已是多年不知所踪,若是這二人已修成其中武学,能有這等修为,只怕也不奇怪。”
四峰首座各自心惊:只练成部分功夫,竟能有這般功力?
《无厌诀》虽为魔道邪法,据传修行之途极是凶戾险恶,修成之后嗜血好杀,但功力却能突飞猛进,举世无敌,当年天劫老人也未曾练成全本功法,已是凶煞盈恶,厉势莫当。
但即便是当年天劫老人,面对今日雍少余及三云道人两相夹攻,又如何敢言必胜?何况随后辜御清更是亲临擒拿,也不曾取胜,由此观之,這黑衣人所成功法,只怕已是超越当年天劫老人全盛之力。
众人皆是武学精深之人,此刻纷纷想到這一点,不過含而不发,但各自心间已是无比震惊。
辜御清略作思忖,說道:“止儿,你那日上山时,我曾与沈沐川师弟深谈過一次,他說你二人上山前,曾见過那黑衣人,并与之交手,不知那次情形如何?”
沈沐川乃是多年弃徒,早就被门中视为异类,年深日久众人自也不愿提及,而辜御清此刻忽然提出,众人也是稍稍心惊,但心知辜御清从来疼爱自己這位忘年师弟,更兼此刻形势急迫,便也不多话语,只有三云道人听到這個名字,重重地哼了一声。
墨止想了想,便說道:“沐川叔当日的确遇到過一個身穿黑衣的高手,可那人用的却并非是方才那样的外门功法,而是以内劲见长。”
雍少余听到此刻,忽然站起身說道:“這便是了,方才我与三云与之相抗,斗至最后一招时,那妖人左手使的是我們御玄宗门下的‘青萍之末’折我剑招,右手使的却是魔道的‘倒行逆施’,夺下拂尘,此人武学刚柔兼济,绝非开始时展现的那般只有外功,愚弟以为,此人必定是魔道凶徒,偷学了我宗门功夫,从而已是脚踏正魔两道,方才能有這等通彻之能。”
三云道人听得耳热,当即也脱口說道:“正是,如今魔道再起,玷污我宗门主峰,我們当下山除魔卫道。”
墨止当日与孙青岩、沈沐川虽不以师徒相称,但实有师徒之谊,早就知晓孙青岩虽为魔道中人,但为人义烈高风,心重如山,实是好汉,因而对魔道始终并无恶念,此刻听众人一口一個“妖人凶徒”叫着,心中着实不愿,虽不主动表露,面色上却也稍显不悦。
然而便是這短短一瞬的神情,却是被三云道人看了個正着,他话音刚落便又冷冷开口說道:“看来雍师兄的這位高徒对我們称呼魔道妖人的称谓颇为不满呐,莫非是非曲直都不分明?”
雍少余闻言大惊,低头望去,却见墨止果然面露不悦,此刻虽不解,但也抢先說道:“哪裡有什么不悦,不過是今夜受了惊吓,此刻心中栗六罢了。”
三云道人眼珠子转了转,說道:“不对吧,方才与黑衣人拼斗之时,他好像還会些暗器法门,咱们名门正派,哪裡会教弟子用什么暗器伤人?我看他不仅手法熟稔,认穴也十分准确,這手法倒和那魔......”
“三云师叔,”墨止此刻忽然开口說道,“我墨家做的是镖局生意,墨止自幼随镖队东奔西走,家中父母怕我遇到险情,故而找人教了我些护身本事,這当与门规不相抵触吧?”
墨止从来是個桀骜性子,对于礼法可谓循而不尊,只不過念着方才三云道人的确舍身相救,此刻才恭敬言說,若是以他往日個性,此刻只怕是要横着脱口而出也未可知,但饶是他刻意谦恭,话语中也带着刺,雍少余立马低喝道:“止儿,不可与师长這般无礼。”
辜御清干笑两声,连忙打個圆场,說道:“好了好了,少年心性,总归是有些傲气在的,好在三云并非心窄之人,今日两位师弟也损耗不小,既然此刻也想不出那黑衣人底细,我們枯坐苦思也是无益,不如先各自散去,我們近些时日還要多派些弟子下山探查清楚为好,若是真有魔道复苏迹象,只怕到时候要召集正道有识之士,共同抵御才是了。”
“辜师兄,今夜之事兹事体大,依我看這门内小较,或可暂停?”三云道人开口问道,他這般說倒也不无道理,只不過他此刻想着此次比试自己门下闹了個全军覆沒,终归不大好看,若是小较暂停,也不至于脸上无光。
辜御清沉吟片刻,目光再次回到墨止身上,轻轻笑着问道:“今夜年轻弟子中,只怕最为辛苦的便是你啦,依你說,這小较,停還是不停啊?”
三云道人见辜御清转而询问墨止,心中大为放松,心中明了墨止入门時間不长,中间又耽搁两月不曾练功习武,若是轮到自己只怕落個一败涂地,必定会主张停歇比试。
可墨止却昂然抬头,說道:“自然要比,有何可惧!若是需要我一同探查那黑衣人底细,我也不怕!”
一言既出,各位长老也是微微侧目,未曾想這入门不過两三個月的少年竟颇有胆气,雍少余自是露出得色,一旁的宁若芙此刻竟也是露出些许微笑之意。
辜御清闻言,仰头大笑几声,說道:“好好好,经历了方才诸般,此刻竟還有這等志气,实在难得,雍师弟,你這個徒弟教得很好啊!”
雍少余满面笑意,此刻只觉胸中大快,连方才胸口一股凝结之气也就此顺了下去,连忙拱手說道:“师兄過誉了。”
辜御清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么止儿我倒问问你,若是继续小较比试,你觉得你可比到什么名次啊?”
墨止此刻心中争胜好强的念头再起,想也不想,开口便說:“弟子觉得小较头名的位次十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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