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阻礙
鄧廉讓隨從卸了馬車,在車轅邊上看了好一會,走回來的時候,眉頭皺着。
“確實如王妃所言,那麼馬車被人動過手腳。”他低聲對孫微道,“那車轅的斷裂處有一小段十分平整,是鋸刀所致。想來這馬車本就不牢靠,加之路途顛簸,車轅隨之斷裂亦是情理之中。”
心中的猜想應驗,孫微點點頭:“看來,有人不想讓我上船。”
阿茹喫一驚:“是誰?”
孫微沒有言語。
王府裏,唯一不想讓她來的,是司馬雋。但孫微知道不是他。他要阻撓,辦法多的是,用不着這麼鬼鬼祟祟的。
這馬車是宮裏來的,眼前能動手腳的,一是孫容,一是郭順。可孫微直覺,也不會是這二人。
孫容的那點心機,都擺在了臉上,能耐不足,藏不住事。他若是要對她下手,方纔便不會多此一舉巴結她。至於郭順,他是太子的貼身侍從。以太子的謹慎,能留在他身邊的人,必是十全的忠心。就算存了貳心,也不會動這樣明顯的手腳。
此事,暫不可查。
孫微思量片刻,向孫容問道:“我若遲了,不知碼頭上可還有空閒的船隻?”
孫容說:“幾艘官船都是要隨太子走的。不過還預備了一艘漕船,雖然不大,但京口不遠,走起來倒不費事。”
“如此甚好。”孫微轉而向郭順道:“煩請郭內侍親自前往碼頭,將此中緣由稟告太子,並請太子放心,明日,我必不違時。”
郭順一愣,問:“那王妃……”
“太子到京口去,還有許多的事要辦,不可拖延。請太子按時啓程,我稍後乘漕船,自當設法追上。”
郭順想了想,這倒是個辦法。
“只是太子說了要等王妃……”郭順猶豫地問。
“放心吧。”孫微知道他的顧慮,於是笑道,“這是我的主意,與內侍無關。”
得了孫微的保證,郭順纔敢安心去報信。
一行人在原地等了小半個時辰,去城裏尋馬車的人仍未歸來,孫微已經斷定,她今日定然是等不來馬車了。
孫容的着急寫在臉上,連續派了二三人去仍沒有音信,他不禁惱怒:“這是去的龍潭還是虎穴,怎麼就有去無回了?再去!再派人去。”
“區區馬車,不是壞了就是不來。”阿茹在孫微邊上陰陽怪氣,“太子將王妃出行之事交給了太常,他們就這般怠慢。”
孫容忙道:“並非下官怠慢,這其中必是有緣故。”
孫微看了阿茹一眼,對孫容道:“只是如今已經誤了行程,不可再耽擱。主簿是太常屬官,那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還須主簿去看一看才知曉。否則見了太子,主簿只怕也不好交代。”
孫容一時說不清心中的滋味。雖然眼前的人與自家女兒同歲的,可說起話來全無一點怯意,不怒自威,讓他連頭也不敢擡。
“王妃說的是,說的是,”孫容一個勁地點頭,“下官這就去辦。”
說罷,他匆匆地招呼身邊人上馬,往城內而去。
——
正當早晨,江面上,已是繁忙了起來。
十餘艘官船一字排開,旗幟招展,華蓋錦繡斑斕。太子立在船頭,與外兵曹郎中王治等人一邊說話一邊眺望着開闊的江面,欣賞景色。
看日頭升高,他轉頭問身邊的趙通:“豫章王妃還沒到?”
趙通正要答話,忽而聽得有人道:“郭內侍回來了!”
只見郭順氣喘吁吁地登上船來,身後卻不見人。趙通忙上前去,問道:“你怎麼現在纔回來,王妃呢?”
郭順擦着汗,說:“王妃的馬車壞了,耽擱在路上。”說罷,他跪倒在地,向太子稟明路上的事。
“馬車壞了?”太子露出詫異之色,看了看趙通,“這出行之事,不是交給了太常?怎還會出岔子?”
“正是。”趙通想了想,忙道,“殿下,依臣看,此事有蹊蹺。宮裏的馬車都是大將精造的,怎就恰巧壞在這個時候。”
太子蹙眉不語。
身旁的王治道:“殿下,當下時辰已有些遲了,再晚,只怕今日趕不到京口。明日一早,殿下還要巡營,只怕……”
“王侍郎說的是。”坐在下首的外兵曹參軍附和道,“北府的將士早聞殿下要去,已經操練了好些日子,若耽擱了,怕是不好。”
太子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笑了笑:“照二卿所言,這巡營,是十分要緊了。”
“此言甚是。”有個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衆人望去,見是尚書僕射王磡,紛紛行禮。
王磡的身形豐偉,當年尚長公主之時,就是京中出名的美男子。如今雖年紀上去了些,但仍頗有名士之姿。穿上官袍,自有一股權臣威儀。
“太子代聖上巡視北府,於朝廷於地方都是大事,外兵曹和北府不敢怠慢。”王磡道,“臣不知,究竟是何事耽擱了,船竟然遲遲不發?”
趙通看了太子一眼,趕緊道:“是豫章王妃的馬車壞了,如今還耽擱在半道上,不能登船。”
“哦?老夫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王磡笑了聲,對趙通道:“既如此,另外安排一條船,捎上王妃便是。太子的行程要緊,切不可耽擱。”
趙通恭立着,卻不敢答話,只瞥向太子。
太子沉默片刻,忽而也笑了笑。
“便如王僕射所言。”他說罷,吩咐啓航。
王磡又向太子稟報了一番朝中的事務,沒多久,告退下來。
回到船艙裏沒多久,王治來見。
“都安排好了?”王磡問。
“父親只管放心,都安排好了。她需得等到下午才能乘上馬車,那時再出發,夜裏就到不了京口了。我已經吩咐下去,讓船儘量走的慢些,讓她明晚纔到京口。屆時塵埃落定,她再有能耐也無濟於事。”王治道,“只是,父親果真相信魯氏有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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