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田瑛
而當下的局面,司馬雋和孫微都需要田瑛穩住兵權,以跟桓氏在尋陽城裏的勢力抗衡。
故而來尋陽之前,孫微就已經將田瑛納入籌劃之中。
她甚至從京中帶來了一位周太醫,此人醫術了得,也許能將田瑛的性命保住。
不料,田瑛竟是到了京城去,堪堪錯過。
“如此說來,田總管就在麗景閣?”孫微問道。
“正是。”司馬雋不緊不慢道,“不過夫人既然想回去了,那便……”
“世子既將田總管召了來,豈有不見之理。”孫微打斷道。
司馬雋望了望天色:“確實要下大雪了。”
孫微不耐煩:“世子走還是不走?”
司馬雋看着她,脣邊浮起微不可見地弧度。
“夫人請。”
田瑛已經在麗景閣裏等候。
見了二人,田瑛連忙行禮。
孫微看着田瑛,只見此人身形高大,頗有精幹武將之風。但他面色很是不好,泛着清白,說了兩句話,便連連咳嗽,看着竟有些虛。
“早聞田總管大名,今日終於得見。”孫微神色和煦,“世子說,田總管剛從建康回來?”
田瑛正要答話,忽而又低頭捂嘴咳嗽起來。
司馬雋令人遞上熱茶。
孫微看着田瑛,也喝一口茶。等田瑛平復下來,她開口問到:“田總管病了?”
田瑛咳得眼睛泛紅,卻更顯得面色不好。
“稟王妃。”他答道,“臣年前染了風寒,一直反覆。臣失儀了,還請世子和王妃恕罪。”
“當下正值隆冬,風寒雖小,但發作起來也是要命的。”孫微說罷,回頭對阿茹道:“去將周太醫請來,爲田總管看一看。”
田瑛露出訝色,忙道:“王妃不必勞煩。正值年節,臣這區區小病,豈值得大動干戈。”
孫微笑了笑:“此言差矣。田總管事務繁忙,若非正值年節才稍得了閒,妾如何得見?妾知先王一向視田總管爲愛將,他若還在,聞知田總管身體不適,必也是不肯忽視的。”
說罷,她看向司馬雋:“世子說呢?”
司馬雋看了孫微一眼。
她的雙眸溫和而清亮,一看就知道大約又藏着什麼主意。
“此言甚是。”司馬雋道,“讓太醫看一看不妨事,田總管不必推卻。我明日就走,知悉你康健,也要安心些。”
田瑛不敢推辭,只得連聲謝了。
沒多久,周太醫來到,給田瑛把了脈,又細細查問一番,蹙起眉。
“田總管先前可曾請過醫?”他問。
“請過。”田瑛道,“郎中說確是風寒,開了湯藥的方子。”
周太醫又再把了一回脈,隨即向司馬雋和孫微稟報,說須得另找幾位太醫來一道會診。
司馬雋聽得這話,便知不尋常。
他正要吩咐餘寬去辦,卻聽孫微道:“周太醫診得了什麼,不妨直言。”
周太醫的臉上有些猶豫,看了看司馬雋。
司馬雋道:“周太醫但說無妨。”
周太醫應下,道:“依在下之見,田總管不似風寒,倒像是中毒。只不過,這毒發的症狀與風寒頗爲相似罷了。”
田瑛聞之大駭:“中毒?”
司馬雋瞥向孫微,只見她神色平靜,似乎早在她的預料之內。
“可知田總管中了什麼毒?”他問。
周太醫搖搖頭:“臣不敢妄斷。不過看田總管的症狀,中毒不重。臣粗通毒理,這類毒物,通常隨藥而下,可掩人耳目。田總管近來一直服用湯藥,只要能細查這湯藥,在下大約就知曉了。”
司馬雋微微頷首。
孫微沒有說話,手裏仍端着茶杯。
司馬雋對孫微的行事之法已經有了些瞭解,知道她心裏大約已經有了對策。只是在外人跟前,她向來謹慎,不好僭越到他跟前去發話。
當下,她不過是等着自己先開口罷了。
司馬雋從善如流,看向她:“以夫人之見,當如何是好?”
孫微謙道:“此事,世子決斷便是。”
“夫人出身嶺南魯氏,通曉陰陽之學。”司馬雋道,“不妨爲田總管卜算一二。”
這話,面上是對孫微說的,實則是對田瑛說的。
果然,田瑛的面色一振。
這位王妃的軼聞,無論是在尋陽還是在建康,田瑛都聽說過好些,一個比一個傳得神乎其神。如今看來,連世子這不信鬼神的人也已然認可,可見王妃的能耐是真的。
“還請王妃賜教。”田瑛連忙下拜。
孫微讓內侍將他攙起,看着他,嘆口氣,道:“不瞞田總管。方纔妾見到田總管之時,便察覺到田總管身上有些不祥之氣,故而非要請太醫來爲田總管看一看。恕妾之言,若不及時發現,田總管便命不久矣。”
田瑛面色一變,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知是何人要取田總管的性命?”司馬雋道。
孫微搖頭,道:“其中緣由,虛實真假,妾暫且看不清。不過田總管若肯依着妾的計議,倒是不難查出來。”
“還請王妃吩咐!”田瑛忙道。
“田總管可佯裝不知,繼續裝病,以免打草驚蛇。”孫微道,“至於家裏的藥,田總管不可再服用。配藥的方子和藥渣,田總管可暗地裏交給周太醫,讓周太醫配製解藥。其餘之事,田總管可交由妾來安排,如何?”
性命攸關,田瑛沒什麼好猶豫的,趕緊應下。
——
待衆人議定了計策,天色已經暗下。
鄧廉送田瑛離開時,天空中果然下起了大雪。
鵝毛一般的雪片,紛紛揚揚,越來越大。
“雪天行夜路頗爲危險,”孫微對司馬雋道,“世子還要到大營之中去麼?”
司馬雋側頭看她:“夫人覺得我不該去?”
孫微知道,便是下刀子,司馬雋也會去的。
他就是這麼個執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