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帕子 一
顿时,她眼裡迸出寒光来,厉声說道:“宋凉月!你說什么!有胆子的话,再把你方才的话再說一遍?”
在场的丫鬟婆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這种场面,她们见得多了,不管谁输谁赢,一個不小心,遭殃的就是她们這些当下人的。
宋凉月沒有像往常那般被她压得說不出话来,冷笑說道:“怎么,還不准我說呢?难道你還觉得自個儿是宋家堂堂正正的嫡女不成?還是,你以为有些话不說,别人就永远不会知道了,宋安,你可别把旁人都当成傻子!”
上一世,宋安到了京城之后,不晓得诬陷了自己多少!
她的话音刚落下,宋安的巴掌就高高举了起来,只是還沒有落下,外头就传来了威严的声音,“宋安,住手!”
来者正是宋元嘉——宋凉月和宋安的父亲,他神色严肃,道:“怎么,還想要动手打你妹妹不成?你這是要造反嗎!”
“爹爹!”宋安很委屈,先前爹爹每次都是唤她“安儿”的,像這般直呼其名還是头一次!
宋元嘉脸色不大好看,說道:“先前你妹妹說的话,我也听到了,就算凉月再怎么不对,你到底是她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說?居然想动手?這是你一個大家闺秀能做的?”
說着,他转身看着宋凉月,看着這個和亡妻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儿,嘴巴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沒說出来。
是啊,女儿方才的话都是实话,叫他能說什么?
宋安躲到了梅氏身后,說道:“爹爹,可您方才压根就沒听见凉月說的话,她說……”
“好了,安儿!”梅氏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如今不管宋安怎么說都是错,“還不快给你妹妹赔個不是,你也是的,就算妹妹說错了话做错了事儿,也是由你爹爹罚她,你怎么就冒冒然出头呢?就算是好心,也不能办了坏事儿才是!”
之前,宋凉月见到梅氏就绕道走,压根就不晓得梅氏原来是個這样厉害的一個人,明明是宋安做错了事,转而又将主要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来了,“我想要請问太太,我到底什么话說错呢?又有什么事儿做错呢?如今爹爹也在這儿,還請太太說個清楚,若是我错了,我一定认!”方才,她說的话可都是实话!
梅氏一直都以为宋凉月是個闷葫芦,特别是在宋元嘉跟前,更是恨不得消失不见才好,何曾像今日這般据理力争過,“我……”
“好了好了,都别說了!”宋元嘉方才可是什么都听到了,如今冷着一张脸,說道:“安儿回去抄十遍女戒,至于凉月,回听雨轩好好反省一下,想想看有什么话能說,什么话不能說!”
宋安昂着头,說道:“爹爹,为什么……”眼泪顺势就落下来了,十遍女戒不算什么,但关键是宋凉月什么惩处都沒有!宋元嘉素来疼惜自己這個大女儿,长叹一口气,說道:“好了,罢了,今天是你娘的生辰,你素来听话,就让你娘省点心罢!”
生辰?宋安這才想起正事来,从梅氏手中拿過帕子,献宝似的递给了宋元嘉,“爹爹,您看!”
宋元嘉不解,“這是什么?不過是一方帕子,有什么問題嗎?”
宋安点点头,可怜道:“沒错,爹爹,這是凉月献给娘亲的礼物,前几日娘去听雨轩看凉月,凉月說等着娘生辰了要给娘绣一方帕子,当时娘回来告诉我,我就觉得很奇怪,這根本就不是凉月的作风,我后来派人查了查,說是這方帕子是今扇,也就是凉月身边的大丫鬟绣的。”
說着,她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轻声道:“爹爹,這帕子不算是什么稀罕东西,可凉月撒谎就不对了,她用這帕子哄骗娘开心,对娘撒谎,那就是不孝!”
這顶帽子扣下来,那罪名可不小。
宋元嘉這才接過帕子,细细看了看,這才问道:“凉月,安儿這话是真的還是假的?”就他了解自己女儿那性子,能送帕子過来就不错了,更不要說亲自绣帕子了。
宋凉月自然是不会认下的,轻声道:“爹爹,姐姐在撒谎!”
還未等宋元嘉开口說话,宋安却抢在前头說道:“你敢說這帕子是你自己亲手绣的?宋凉月,這话說出来你觉得旁人会相信嗎?還是你觉得,我們有這么好骗?你是個什么德行,外头人不清楚,我們還能不晓得?”
宋凉月也不恼,轻声說道:“可捉贼要拿赃,难不成就凭着你這几句话,就想要定我的罪不成?”
眼见着两個女儿又要吵起来,宋元嘉蹙着眉头,吩咐道:“来人,去听雨轩将二姑娘平日做的绣品带過来,這一对比不就晓得呢?”手心手都是肉,冤枉了谁都不好!
宋安得意道:“将今扇所做的绣品也都带過来!”她从来不做沒有胜算的事,更何况這事儿她也是打听清楚了的!
宋元嘉眉头皱了皱,将目光落在了宋凉月身上,若换成了平日,這宋凉月只怕早就动气甩头走了,今儿,她怎么這么听话?
倒是梅氏递了一杯茶上前,笑着說道:“老爷,天冷,您先喝杯茶!您怎么這么早就過来了,外院的客人都走呢?”
“都走了,原本我打算留他们喝会儿茶的,可他们却說這雪下得太大了,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宋元嘉点点头,目光中一片疼爱,整個扬州只怕沒几人不晓得,這知府大人和知府太太可是琴瑟和谐,羡煞旁人啊!
宋凉月自然将這目光尽收眼底,這宠溺的眼神,上一世她也曾有過,许慕原也曾這样深情满满看着她,沒想到,不過只是场虚情假意罢了……
想着上一世的事儿,她只觉得心口发疼,疼得叫她喘不過气,叫她双眼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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