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再也不会是一人独宠
将秦云朵送给了父亲,也就预示了她和梅氏母女之间的战争正式来开了帷幕,但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就算是再不济,难道還能比上一世的情形更糟糕?
想及此,宋凉月脚下的步子未免有些轻快起来了,如今外头虽依旧冷得厉害,但好歹沒落雨雪了,更是难得见到天空放晴了。
二门旁,一禾早就等着了,如今见着宋凉月来了,疾步上前,低声道:“奴婢方才打听到老爷的马车已经牵到后院去了,只怕老爷這会儿子已经去了大书房,再過一会儿就能进来呢!”
宋凉月点点头,扶了扶秦云朵发髻上的素金钗,轻声道:“你莫怕,爹爹是個最好不過的人了,平日裡连句重话都不会說的。”
秦云朵低下绯红的双颊,轻声道:“但凭二姑娘做主。”
這般模样,虽有些怯弱,但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若是好好调教,用些心思,說不准就真的能分去了梅氏的宠爱。
只是不晓得,這日子久了,她会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来……
正想着,宋凉月瞥眼见就瞧着宋元嘉走了进来,忙迎了上去,轻声唤道:“爹爹!”
宋元嘉微微颔首,“有何事?”
“沒事就不能来寻爹爹呢?”宋凉月面上笑的一片和煦,将那满肚子的小心思都藏起来了,“這几日天气冷,我闲来无事,写了几张字,還想請爹爹指点一番。”别的不說,宋元嘉那一手字写得可是极好的。
小女儿本就难得与自己亲近,宋元嘉脸上也荡起笑意来,完全沒注意到跟在宋凉月身后那個垂头不语的女子。
宋凉月与宋元嘉一路說着话,朝书房中去了。
可這一路上,秦云朵一直都低着头,看那样子,恨不得一头扎进地裡去,气的胡嬷嬷在旁边脸色很不好看,可当着宋元嘉的面,也不敢說什么做什么。
若是做的太明显了,叫老爷看出来了如何是好?
就這般,等着宋凉月父女二人进了书房,宋元嘉依旧沒有注意到秦云朵,拿起宋凉月這几日写的雕花小楷看着,“……這字写的比之前好多了,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的,只是還需努力,不可骄傲。”
“是。”宋凉月点了点头。
恰好這個时候丫鬟端着茶水奉上来,宋凉月朝后退了两步,站在她身后的胡嬷嬷也跟着退了两步,也不晓得是有心還是无意,竟不小心撞到了奉茶的丫鬟。
那丫鬟是晓得胡嬷嬷的厉害的,心一慌,那脚下的步子就更加乱了,一個不小心,就摔倒在地。
好巧不巧,那茶水竟撒在了宋元嘉的衣摆处,好在冬天衣裳穿得多,并无什么大碍,“凉月,你有沒有烫到?”
宋凉月摇头,略有些感动,“我沒事儿,倒是您這身衣裳都湿了,怕得回去换一件才是。”
宋元嘉這才松了口气,“无碍,就是衣角湿了些,擦一擦就是了。”
胡嬷嬷见状,在后头推了秦云朵一把,這下子,秦云朵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可宋元嘉压根就沒注意,依旧点评着宋凉月的字儿,“……你姐姐比你大不了几岁,可這字写的却比你好多了,虽說女子无才便是德,可這一手字写好了用途很多,到时候你总是要管家的,看账本,若是字好了,旁人对你也能多敬重几分!”
话毕,他就将那几张纸交還给了宋凉月,只是垂眸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宋元嘉只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又瞧了瞧,跪在自己脚下的那人不是秦姨娘嗎?
不,那不是秦姨娘,虽生的与秦姨娘有七八分相似,但却比故去的秦姨娘年轻许多……
宋凉月虽看似在喝茶,但眼神却从未有一刻从宋元嘉面上挪开,如今更讶异道:“难不成爹爹也觉得她像一個人?”
宋元嘉看着一片天真的女儿,缓缓点了点头。
宋凉月笑着說道:“先前胡嬷嬷与我說她像故去的秦姨娘的时候,我還不相信了,原来這世上還真的有這么巧的事儿,之前女儿不是去過灵隐寺上香嗎?正好在路上碰见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這位秦云朵姑娘了,当时她带着弟弟妹妹去山上捡柴火,为了躲开女儿坐的马车不小心伤了腿,女儿瞧着她衣衫褴褛,一時間发了善心,說她若是過不下去了就来宋府找女儿,這不,前几日她就找到女儿這儿来了,說愿意在宋府为奴为婢。”說着,她亲自将秦云朵扶起来,继续道:“当时在去灵隐寺的路上,胡嬷嬷见了她,就說看她有几分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過,等她到了宋府,才想起来她与故去的秦姨娘极为相似,谁知道這天底下還有這么巧的事儿,女儿一问,她正是故去秦姨娘的侄女,所以女儿就擅自做主将她留下来了。”
宋元嘉瞥了胡嬷嬷一眼,点头說道:“既然她和你投缘,那就让她在听雨轩中伺候罢!”
他的心裡隐隐有些怀疑,女儿是不是知道了当年蒋氏做的事情,可转而一想,应该是不会的,按照女儿的性子,若是晓得了,只怕是容不下秦姨娘的侄女的!
可天下难道就真的有這么巧的事?
宋元嘉思来想去,只觉得這定然是秦姨娘兄弟的计谋,当年秦姨娘沒了之后,秦姨娘那兄弟還上门闹了一场,說来說去无非就是想要银子罢了,当时他一次洗给了秦姨娘那兄弟三百两银子,可谁知道還沒過一年,秦姨娘那兄弟又找上门来了,更說若是他不给银子,就将這事宣扬开来。
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当时叫杨管事出面,随便找了個由头将秦姨娘那兄弟关了三年,這些年,秦姨娘那兄弟才老实了。
可若是他沒猜错的话,眼前這女子定就是秦姨娘那兄弟的女儿,這一切,莫不是计谋?
想及此,他看向秦云朵眼神中的关切就淡了几分,“我還有些事情要处理,凉月,你就先回去罢了,记得,如今的天儿虽暖和些了,但春捂秋冻,還是得多穿些衣裳,切莫染上风寒了。”
宋凉月应了一声就下去了,可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了問題,方才,她分明从父亲眼中看到了一丝情愫,可为何一個字都沒有与秦云朵說?
秦云朵也是怕的不行,手指头绞得像是麻花似的,恨不得将头垂到地下去。
众人一路无话。
等到了听雨轩,胡嬷嬷颇有些怨气的对秦云朵說道:“要不是你露出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事情怎么会变成這样子?之前我教你的那些话,都教到狗肚子裡去呢……”
因为今日将秦云朵带出去了一趟,所以听雨轩中有她這么一個人是瞒不住了的,胡嬷嬷也沒有避开众人,一进听雨轩,劈头盖脸就是這么一顿。
秦云朵也不過是個十六七岁的姑娘,一听這话,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還是宋凉月劝住了胡嬷嬷,“嬷嬷别說了,事情成了這样子谁也沒有想到,更何况我觉得依照爹爹的性子,這件事還有转机。”
胡嬷嬷這才止住了话头。
与此同时,這件事也传到了梅氏的耳朵裡去了,叫她骇了一大跳,“你說的可是真的?那人真的与秦姨娘生的极为相似?莫不是,秦姨娘的鬼魂寻回来了……”
最后一句话,她說的极轻!
周瑞家的多年前就与梅氏搅合在一起了,要不然,就凭着她男人的本事,只怕再過二十年也坐不上宋府外院管事的位置,所以她自然是晓得梅氏心裡再害怕什么的,“太太莫担心,秦姨娘十多年前死的,如今看那丫头的模样,估摸着十五六岁!只怕她不是秦姨娘的鬼魂,是二姑娘故意找回来的。”
“要不然這天底下還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儿?奴婢听在书房伺候的丫鬟說,說那丫头是二姑娘在去灵隐寺的路上碰到的,奴婢可不相信,只怕是二姑娘打听清楚了当年的事情,将這人找回来寒颤太太的!”
梅氏也就方才那一瞬间慌了心神,如今哪裡有不明白的,“看不出凉月還真的是长大了,平罗你在我跟前一副温顺至极的模样,可一转身就做出這样的事情来了,只怕那丫头被凉月带回来有些日子了,偏生我們一点消息都沒有听到。”
這话落在周瑞家的耳中,就变成了隐隐的责怪,“太太莫生气,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沒有弄清楚听雨轩那边的情形。”
“不怪你,這段時間你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若真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难不成還能去怪别人嗎?”梅氏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倦容,靠在贵妃榻上缓缓闭上了双眼,谁都不晓得她心裡在想些什么。
只有她自己明白,只怕這以后的宋府内院,再也不会是她一人独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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