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晚自习,姜温枝正整理着手裡的讲义,许宁蔓问道:“枝枝,你今天還去d班上自习嗎?”
“嗯!”
从上周开始,她便利用晚上的時間给傅池屿补课。
近来,除了a班,其他班级留在学校上自习的人越来越少,傅池屿班上更是只寥寥五六個人。
這倒是方便了姜温枝给他讲题。
拿上笔记后,她穿過走廊,熟练地进入d班。
前排的几名同学从一开始看见她的惊奇已经转变为淡然。這两天,甚至在姜温枝进门后,還有人亲热地和她打招呼。
照例简短的寒暄后,姜温枝走到后排,在傅池屿裡侧的位置坐下。
今天复习英语,除了针对性卷子外,她還额外整理了一些相同的题型给他练手。
傅池屿先拧开一盒果汁递到姜温枝面前,然后才去翻她带来的笔记。
“姜温枝,你這学习习惯不错啊!”他指尖转着笔,挑眉道。本子上各個知识点记得详略得当,主次分明的。
姜温枝笑笑沒說话,把综合卷子摊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做。
看着傅池屿压着眉头,一下下划着選擇题,她心情愉悦了不少。
其实姜温枝自己学习,从来不需要记這些繁琐的概念條框。
這本就是整理给他的,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
不管他最后能不能看到,能不能用上。
晚自习铃声响起后,辛元德在办公室无聊地扣手,喝了两杯茶,還是踱步出门,往班级去了。
自从晚自习自由开始,老师们就不怎么管晚上的纪律了,随便同学自己发展去吧。
可教学神经绷了那么多年的辛元德還是放心不下。他明白,有的孩子是留下来学习的,那自然也有留下来捣乱的。
他可不能让這锅好粥被霍霍了。
辛元德首先去的自然是a班。他的步子放到最缓,踮起脚透過后门玻璃往裡看,面上掩不住地自豪。
自己班上的学生怎么看怎么满意,這种全勤,不需要他要求,人家一個個自觉的很。
扫视一圈,辛元德嘴角的笑意收了几分。
怎么姜温枝的位置又是空的,好像昨天她就沒来?是生病了嗎?
只想着可能性,辛元德并沒有推门进去,转身往后面的班级去视察。
bc班人数逐渐递减,走到d班时,他更不想看了,正打算快步略過,忽地被后排角落裡的两個人吸引住了目光。
男生高大随性地坐在靠過道座位,姿势散漫可垂眼看试卷的眼神却专注。
裡面的女生虽被遮挡住了大部分,可纤细瘦弱的手臂撑在桌上,隐隐露出白皙柔和的半张脸。
這個点,傅池屿留在教室不打游戏写试卷,辛元德已经很意外了。
但,他绝沒想到的是!
他班上的学霸,赤瑾今年最有希望冲状元的学生——
姜温枝。
为什么会出现在d班?
枉他自诩对学校花花草草的事情洞察秋毫,可自己窝边的草,啥时候被人啃了?還连锅端了!
辛元德的两道粗眉深深皱起,眼神在两人身上停留许久。
他得采取采取措施了。
最后半年,谁也别想动摇姜温枝学习的心!
2015年2月初
還有三四天就要放寒假了,姜温枝花了几天時間给傅池屿准备了生日礼物。
這段時間,他们算朝夕相处了,這次,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祝福他了。
姜温枝把礼物放进桌洞,想着等晚自习拿给他。
最近因为姜温枝去d班的频次实在是高,所以和傅池屿班上的人也混得十分熟悉了。
大部分人沒想到,看着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年纪传說,居然贼好說话。他们一开始只试探性地问些問題,可姜温枝不厌其烦一遍遍给他们讲解,還带着他们举一反三。
虽說d班成绩沒那么好,但高考来临之际,众人怎么着也对学习上了几分心。
就這样熟识后,大家沒了拘束,偶尔也会开开玩笑,调侃打趣姜温枝。
比如說:你喜不喜歡咱班傅哥啊,是不是想“驾”到d班啊,两人预备高考后在一起嗎之类的。
每次傅池屿神色倒沒什么波澜,只逗得姜温枝脸红不已。
开玩笑嘛,大家都沒放在心上,說话雁過不留痕,偏姜温枝每次都结结巴巴地解释。当然,她心裡也有按捺不住地窃喜。
有时,她进门被羞臊得過分了,傅池屿就从座位上起身,推开凑热闹的人,把她领到后排。
這样的日子,平淡极了,幸福极了。
冬日白天時間很快過去,傍晚,姜温枝和许宁蔓从食堂回到教室。
刚一进门便发现氛围有些异常,特别后位几名同学,纷纷用怪异地眼神看她。
姜温枝摸了摸脸,沒沾着米粒吧?
確認沒有后,她放下手,不经意抬睫,倏地发现自己座位上赫然坐着個眼熟的。
不速之客。
女生一身鲜亮的打扮,披散着大波浪,明艳的脸上唇色极红,无比娇柔地靠在椅背上,一下一下摸弄着手上的戒指和手环。
a班班风向来平静如水,這样鲜活的性格在這儿显然格格不入,可女生周身扬着轻狂的傲气,丝毫沒有闯入别人领地的胆怯。
自己和這人交情并不多,也不是那种可以互相串班,坐到彼此位置上的友谊,恐怕来者不善。
教室裡零散坐着吃完饭回来的同学,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并沒人說话。
一片噤声中,姜温枝走上前去,平淡地笑:“施佳,找我有事儿嗎?”
听到她的声音后,施佳偏了偏头,用力踢开桌腿,幽幽站了起来。
两人身高差不多,同时站着,目光自然地交织在一起。
对上姜温枝恬静的神色,施佳脸上闪過妒意,她勾着艳红的唇,用极慢的语速說:“姜温枝,你怎么這么不要脸啊~”
“”
a班其他同学不约而同怔住,這什么剧情?
“我听說你最近和傅池屿走很近啊?早就勾搭他了吧?嗯?”施佳說,“你是不是還和齐峻說了什么骚话,他现在也不理我了,你要不要点b脸?”
施佳用蔑视的眼神把姜温枝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长得不怎么样,倒是骚气十足啊,是個男的你就不放過?贱不贱啊?”
“傅池屿和我分手,就是你搞的吧?做小三?”她讥讽地渲染道:“喂,同学们啊,你们都看看,這女的看着人模狗样的,這人品可真下贱啊!”
比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姜温枝,教室开始出现小声的攀谈声:
“不会吧,姜温枝看着不像啊”
“难說,最近她一直去d班找傅池屿,說不定是真的。”
“哎,果然学神也逃不過傅池屿的美色,但是总得有道德底线吧,学艺先学德啊!”
听到周遭的议论,施佳突然蹲到了地上,凄厉地哭了起来,含含糊糊的脏话却沒停止:“渣男贱女你俩绝配啊,都不要脸,欺负我是吧”
从一开始,姜温枝就笔挺地站着,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不屑和施佳去争辩這些不着调的屁话。
可直到這仿佛脑子有問題的女生开始骂傅池屿,她忍不了了。
“分手后诋毁前任是很沒品的事情。”
姜温枝后退了一步,蛮力把蹲在地上嚎啕的施佳扯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今天来闹什么,但是,既然你诚心喜歡過傅池屿,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坦荡干净,尊重女生,凭什么受到你這样无谓的辱骂?
听出她语气裡的鄙夷,施佳不顾花掉的唇彩,疾声讽刺道:“假清高什么?我說错了嗎?姜温枝,你敢說你不喜歡傅池屿嗎?”
“”
看着施佳胡搅蛮缠的样子,姜温枝陡然也来了火气。
她想反唇相讥,大声告诉所有人。
她确实喜歡傅池屿,可她从沒做過任何,有违边界的事情。
她的喜歡,清清白白。
可這样的形势下,姜温枝不想让自己给傅池屿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
更何况,那样美好热烈的喜歡,单方面的喜歡,她不想在這种沒必要又糟糕的场合公之于众。
于是,姜温枝抿唇不答,只眸光冷冽地看向施佳。
“施佳!你干嘛呢!”
人群忽然被推开,傅池屿惺忪着眼,神情满是厌倦和不耐,大步走了进来。
像是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他冷着眉,把姜温枝往身后拉了拉,看向施佳哑声道:“来這儿找麻烦?走错地方了吧你!回你班级去!”
见他一副袒护姜温枝的样子,施佳闹得更狠了,全不顾形象地鼻涕眼泪一起流下,“好你個傅池屿,我对你這么好,你怎么对我的?你和姜温枝是不是早背着我在一起了”
“咱俩的事,”傅池屿漆瞳越发深幽,冷嗤笑两声,“需要我详细說說嗎?”
這话仿佛触及到了什么秘辛,施佳顿时跌倒在地,垂着脸抽泣。
“還有——”
瞥了眼脸色发怔的姜温枝,傅池屿冲施佳更漠然了,“我們俩的事情你扯别人干嘛!”
我們俩。
别人。
不知怎么的,姜温枝游离的脸上弯出了些笑意。
刚刚施佳說了很多难听骂她的话,可并沒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她沒做過那些事情,子虚乌有的骂名谁在意了。
可傅池屿這轻飘飘的一句话,姜温枝只觉得有些绷不住了,胸前颤颤地起伏。
他和施佳是“我們俩”。
而她姜温枝,只轻描淡写的一個“别人”。
狗血八点档的剧情在现实上演,大家都在看笑话,时不时交谈两句,姜温枝觉得心累极了,只想逃离這個地方。
她正准备离开时,施佳先发制人,抽抽搭搭地再次大哭起来,加上凌乱的形象,瞬间成了弱势群体。
姜温枝冷眼旁观。
明明可怜,可悲,可气,可哭的人,应该是她啊。
抢什么戏呢!
看着在别人班撒泼打滚的施佳,傅池屿厌烦至极,“起来,出去說。”
他的目光在姜温枝脸上逗留了几秒,喉结滚了两下,可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只迅速把施佳带离了a班。
姜温枝眸光久久未动。
這還真是。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良久,人群散去,姜温枝僵硬地走回座位。
见许宁蔓担忧地看她,她点了点头,回了個我沒事地笑。
出了a班,施佳不依不饶地跟在傅池屿后面。
两人刚到d班门口,被一道凶狠的声音叫住了。
“傅池屿!施佳!你俩给我過来!”
辛元德站在楼道拐角处,面色铁青地瞪着两人。
他刚吃完饭就看见這两人从a班走出来,后面還有不少同学在指指点点,不用问,他就能猜到這俩八成去自己班闹事了。
辛元德板着脸,厉声道:“不是我說你们,都高三了!能不能收收心学习?整天无所事事地乱逛!考不上好大学,你们打算以后干什么?”
“傅池屿,你别和我說你眼圈下面的乌青,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学习了?”
“”
傅池屿抬睫,舌尖抵了下腮,笑說:“主任,您還真猜对了。”
“你给我闭嘴!還有你,施佳,你班级在這层嗎?乱跑什么?你看看脸上抹得花花绿绿的,你自己看好看嗎?”
五分钟的思想教育,楼梯上不少同学上上下下,施佳脸上臊得慌,就沒停止過哭,傅池屿时不时插科打诨两句。
辛元德越說越来火,可快到上课時間了,只能无奈的点明主题:“我班上的学生,那都是冲潭清大的苗子,你们自己不好好学习,放纵也就算了,可别耽误了别人的锦绣前程啊!”
他眼神一撇,意有所指道:“傅池屿,你說老师說得对不对?”
這回傅池屿沒再和辛元德扯皮,平静地回答:“嗯,知道了。”
半夜十二点,姜温枝刷完两套卷子,疲惫地爬到床上。全身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沒有,可闭上眼睛却丝毫沒睡意。
晚上发生的一切在她脑子裡一遍遍重演。
尤其是傅池屿脱口而出的那句:
——我們俩的事情你扯别人干嘛!
像是开了单曲循环,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播放。
還有晚上的自习课,她佯装什么都沒发生過,照旧去了d班,可迎接她的只有傅池屿空荡荡的座位。
他班上的同学說傅池屿早拿着书包走了。
姜温枝沒敢问他是自己走的,還是和。
施佳,一起走的。
噔噔蹬蹬!
黑暗中,姜温枝猛然睁开眼,飞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开灯,直接在一团乌黑中摸手机。
社交软件可以给某人設置特别消息提醒。
她的特别关心只有一個人。
姜温枝的手在颤抖,揉了揉发干的眼眶,她把手机凑近到眼前。
在暗淡的环境中久了,乍一下接触到刺眼的光,她的眼眸不适极了,发肿胀不說,還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姜温枝高频率地眨眼,把它逼了回去。
可就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大颗大颗地掉落。
啪嗒啪嗒砸在屏幕上。
信息逐渐模糊,一片茫茫阴暗中传来低微的抽泣声。
久久不止。
发件人傅池屿:
【姜温枝,今天对不起了,我替施佳向你道歉。以后不用给我补习了,這段時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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