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幕 清醒 作者:未知 林舒喬每天早上八點半準時醒來。 她醒來的時候, 臥室的智能感應窗簾會自動打開, 露出一整排的摩天大樓落地窗。75層高空接近雲端的陽光每天都很耀眼,光照好的時候, 從這裏能俯瞰到整個海市安全區,從軍事管制區一直到生活基建。 只是一米八寬的雙人牀始終空空蕩蕩, 無論房間的溫度開到多高,她每天醒來的時候被窩都是一片冰涼。 林舒喬緩慢地起牀, 久病初愈的身體就像一臺陳舊的機器…… 護工和醫療專家組每天九點準時進來, 穿衣洗漱, 抽血測溫, 調取她的24小時身體檢測報告。 從重症監護室醒來以後, 她又在病房裏躺了一個月,然後就轉到了秦璐安排的房間。環球大廈作爲東部防禦區總部,從70層開始都是高官政要的住所。感染沒有爆發的時候,這裏的全國最好的五星級酒店, 商務套房的格局得以保留。 套房裏有全套豪華傢俱,歐式沙發、大理石書桌、紅木酒櫃、一架鋼琴、開放式廚房和整排餐桌, 還擺放了幾臺林舒喬進行康復訓練的儀器。每天九點半她在醫生的觀察下喫早飯, 十點至十二點開始康復訓練, 十二點半午餐,下午一點半午睡, 三點起牀再繼續進行大腦康復訓練…… 所謂的大腦康復訓練, 就是在專家的指導下完成不同難度的聽說讀寫, 漸漸地, 林舒喬的思維和記憶力趨近了正常人水平。 林舒喬的康復結果一天天變好,精神狀況評估也良好,但她始終寡言少語,對着大廈窗外的景色發怔。 生活仍在繼續,日復一日,週而復始,唯獨少了那個人。 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秦璐,她就已經預知到了。直到病情真正平穩以後,秦璐才慢慢將真相告訴她…… 那天凌晨薇安一個人留下,用高射炮擊落兩架敵方直升機,爲她們的撤離創造了最後的時機。又幸虧她熟悉地形,趁增援部隊迫降的時候逃進地下避難所,與平民混在了一起……又一個小時後聯合政府下令所有地面部隊撤出,因爲感染者衆多,整個第九安全區被炸燬。 所有的一切,曾經去過的地方,棕櫚街的那個家,所有記憶都連同罪惡一起瞬間化爲了灰燼。 轟炸過後,聯合政府全面接管倖存的平民,薇安已經孤立無援,她選擇自己站出來自首。 秦璐第一時間得知薇安被正式批捕,立刻組建了最強大的律師團,準備爲薇安辯護。同時,律師團隊將張凱寅教授所掌握的、所有米勒上校的罪證全部遞交給了聯合政府……米勒的罪名很快坐實,經過一系列流程,被非法拘禁的陳秋敏教授被釋放。 就這樣,林舒喬的母親終於能夠回國接受治療,也算告慰了林見深教授在天之靈。 作爲同謀的娜塔莉上尉,因爲逃到東部變成了國際逃犯。她的未婚夫查爾斯少將上位了,接管了西部防禦區總指揮部,但他把自己的妻子當成棄子,不僅劃清界限還反覆利用輿論造勢,要求判薇安死刑。 娜塔莉對這個男人失望至極,在東部防禦區謀了新的職位,就等着哪天和他戰場上見了。 從爭奪科研成果開始,林見深教授一家三口的拘禁案最終演變成了東西方的政治鬥爭。西部防禦區損失慘重,一個安全區從地球上消失,所有人只能等待着,軍事法庭會怎麼判……律師團一直在盡最大努力,只要不是死刑,以後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也許是不想讓朋友們擔心,林舒喬知道整件事以後都表現得很剋制,她沒有再提起薇安,甚至沒有在大家面前流過一滴眼淚…… 簡晞和莫秋鏑也住在75層,她們每天中午都會和林舒喬一起午餐,在她臥牀期間親自喂藥和照料。樓下74樓一整層都屬於秦璐,她只要人在總指揮部,就會過來探望。 逃回來的這半年,簡晞和莫秋鏑兩人也一直在休養,整天無所事事,莫秋鏑甚至胖了不少…… 聚在一起的時候,林舒喬會仔細聽她們聊天,會配合微笑,看起來心平氣和,毫無異常。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狀態,薇安這個人,成了大家心裏共同的一根刺。她們都默認讓那根刺永遠長在心裏,只要不拔.出來,就不會失血而死……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午三點,林舒喬照例又結束了一天的康復訓練,房間裏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的右腿膝關節腫脹還很嚴重,撐着柺杖慢慢走到鋼琴前坐下,只是靜靜坐着,陷入某種沉思。窗外突然下起了雷雨,雨滴如冰雹一般砸在落地窗,這在十月初的南方算是罕見了。 十月初,十月初,日子差不多就是這幾天了…… 林舒喬有些恍惚地想着,房門在這時被人刷卡打開,她從琴蓋的反光裏看出了秦璐的輪廓。秦璐手裏端着東西向她走來,林舒喬回眸看她,那似乎是一套新的制服。 黑色圓領上衣,袖標是聯合政府旗幟和中國國旗,迷彩工裝褲,一雙嶄新的靴子,還有一件灰色防彈背心。秦璐說過,等她康復以後穿上新的工作服,就能在這裏暢行無阻,開始新的生活。 秦璐無聲無息地,把東西放在林舒喬的牀上轉身就要走,“少校,”林舒喬叫住她,有些費力地支起身子問道: “判決結果是不是出來了?” 秦璐回過頭,凜冽如冰的眸底有明顯的淚痕:“舒喬,不管發生什麼,她都希望你好好的……” “告訴我。”林舒喬壓抑已久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她的聲音低微而顫抖,握着柺杖的手滲出絲絲冷汗,心臟被無形的一雙手攫住,痛得喘不過氣。 “判了。”秦璐低聲回答道,“有期徒刑,四十年。” ****** “薇安·米勒上尉。” 有人低聲叫出這個名字,這是一間四面鐵壁的審訊室,只有入口的鐵門縫隙透出一絲光亮。 黑暗中的女人披頭散髮,紅脣輕輕一動,泛着幽冷的光:“那不是我的名字,我不姓米勒。” 監獄長是個白胖禿頂的中年男人,他翻閱着厚厚的一疊資料,手指托住鼻樑上的鏡架:“你被控一級謀殺、叛國、間諜、非法持械、反人類罪等十三項罪名,造成兩萬名聯盟軍士兵死亡,10名平民死亡,五百人受傷……”他不緊不慢地敘述着薇安的罪行,“經聯合政府臨時最高軍事法庭審判,罪名全部成立。”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我再問你一遍,你對判決認可嗎?” 薇安被銬住的雙手在審訊桌上交叉,她身子前傾,目不轉睛地盯着監獄長的臉,幽幽地笑道:“你說呢?“ “全世界都覺得我是個殺人惡魔,那就是吧。”她深邃的眉眼如危險的漩渦,一絲悔意都沒有。 監獄長被她盯得很不自在,眼前這個女人從高級軍官淪落爲階下囚,作爲一場暴.亂的主謀,不僅用極爲殘酷的方式殺死了米勒上校,還能躲過增援部隊的追捕和聯合政府的轟炸,四肢健全。身上除了一些皮外傷以外,幾乎毫髮無損,不是魔鬼又是什麼? 據說增援部隊找到米勒上校的時候,他已經是個死無全屍的感染者了,整個腦袋幾乎掛在脖子上,晃來晃去的。 “不得不說,你的律師團隊非常厲害,但你還是要在tiger女子監獄度過餘生。”監獄長放下手裏的資料,譏嘲道,“提醒你一句,這裏是一個隸屬俄羅斯的孤島,我知道你是個瘋女人,越獄那一套就別想了。” 薇安攤開雙手,柔和一笑:“謝謝提醒,我很樂意待在這裏。” “好啊,”監獄長露出古怪的笑容,“這裏有兩千名女囚犯,她們對你慕名很久了。去換衣服吧——” 獄警將一套早就準備好的女式囚服扔到薇安懷裏,灰藍色短袖和長褲,上面印着犯人編號和薇安的名字。獄警不由分地把人拽起來,推開審訊室的門,往另一個房間走去。 新人進監獄有一套流程要走,先被拖去更衣室洗澡,洗完澡換好囚服就要拍照登記……薇安舉着自己的名字,站在刻有身高線的背景板前面拍照。一米七六的高挑身材,凌亂的黑色捲髮垂在肩頭,她面無表情,依次朝前、朝左、朝右,相機快門連續不斷地拍。 最後重新面向正前方時,薇安忽然脣角一勾,面對鏡頭狠狠比了一箇中指,笑容放肆而魅惑…… 這間監獄還從來沒有一個犯人像她這樣狂妄,對即將到來的生活充滿不屑,又或者是麻木。照片自動打印出來,獄警瞥了一眼,竟然覺得不錯,把它錄進了犯人檔案。 最後她被獄警推着,走向住宿區。 穿過一條黑暗的長廊,擡頭就可以看到五層樓改造成的集中牢房,每一層都密集排列了二三十個房間。薇安被推進來以後,其他女犯人都出來看熱鬧,她們將手臂伸出鐵欄杆,對着薇安發出一陣陣怪笑和噓聲。 tiger女子監獄,關押着來自全球各地的女重刑犯,一個新來的、年輕又容貌出衆的女犯人能瞬間讓她們沸騰,像野獸看到獵物一樣興奮。 “都給我安靜!”獄警揮舞着警棍大叫道,把薇安直接帶到305號牢房門口,解開了她的手銬。 鐵門在她身後重重關上,宣告着她的塵埃落定的結局。薇安冷冷地打量着這間牢房,不足10平米的區域擺了兩張上下鋪,她要和另外三個獄友同住…… 不巧的是,那三個女獄友都是黑人。 她們此刻正倚着洗手池,犀利的目光將薇安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爲首的是一個身材渾圓壯碩的女黑人,將近兩百斤的體重把囚服繃得沒有一絲縫隙,狹長的眼角向上瞥,鬢角剃得發青,粗壯的脖子佈滿紋身。 另外兩個女黑人清瘦一些,她們正竊竊私語,說着薇安聽不懂的語言。 薇安繞過她們直接坐在了自己的牀上,她心中暗想,幸虧進監獄的是自己而不是林舒喬,她那柔弱的體型,可能一天都熬不下去。 想到那個人的時候,她的脣角依然會不自覺的,彎成一道溫柔的弧線。 “你就是米勒上校的女兒?”短髮的黑人女獄友忽然開口,打斷了薇安的思緒。“我們都在食堂的電視裏看過你。” 說着,她們三人聚在一起鬨笑起來。 薇安坐在牀上一動不動:“我不姓米勒,記住了麼?” “放輕鬆點兒,”女獄友不知收斂地繼續笑,“以後我們住在一起,有的是時間互相瞭解。” 她直勾勾地盯着薇安,囚服領子裏性感的下頷曲線和若隱若現的鎖骨,彷彿眼前是一個沒穿衣服的人間尤物。 “聽說你喜歡女人?” 薇安擡眸看向她,眼神瞬間冰冷至極。 “很久沒做過了吧?”她突然吐出一句露骨的話,朝薇安靠近。黑人獄友一隻手狠狠拍在上鋪牀沿,另一隻手作勢鬆了鬆褲腰帶,猥瑣到令人作嘔的渾濁氣息幾乎撲到薇安的臉上。 她挑釁道:“這裏的獄警不會管的,要不要跟我試試?” 性.暴力,拉幫結派,打架鬥毆,監獄裏的這些齷齪事她閉着眼都能想到。 薇安眯着眼,對她勾了勾手:“你過來!” 五分鐘後,監獄三樓的警報突然響了,兩個獄警匆匆趕到,305號牢房已是一片狼藉。 短髮的黑人女囚倒在地上,整張臉的五官都被打變形了,鼻樑骨差不多被打歪了,鼻孔正在不斷冒血。她捂着肚子不停地呻.吟,似乎腹部也受了重傷。另外兩個女囚犯也滿嘴是血,脖子和手臂都是青紫的淤痕,地板上還掉了好幾顆帶血的牙齒…… 監獄長這時也趕到了,站在門口着實一驚,他知道這個大塊頭平時蠻橫慣了,在監獄裏凌.辱過不少人,沒想到會被打得這麼慘? 薇安咬着嘴脣冷笑,彷彿打的不是人而是幾個沙袋,有種宣泄過後的快意。 “你,剛進來第一天就給我惹事?!”獄警氣急敗壞,揮着警棍就要朝薇安打過去,監獄長一把拉住他的手:“哎哎哎,算了,把她關到單人牢房去。” 獄警只好作罷,極爲粗暴地拽起薇安,重新拷上雙手往外面推。監獄長從褲兜裏掏出一根菸,望着薇安執拗的背影,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監獄裏折磨人的花樣多了,但這個女人動不得。 東部防禦區執意要保她的命,很快就會來監獄打點,這裏怕是關不住她太久了…… ※※※※※※※※※※※※※※※※※※※※ 看!!!!沒有虐吧,兩個人都好好的,只是暫時牛郎織女,我就是那個王母娘娘 希望林舒喬趕緊把自己的老婆從監獄領回去,不然會有很多人覬覦薇安,然後被打 其實我有一個很邪惡的腦洞,就是把林舒喬也送進監獄,然後她倆在鐵門裏翻/雲/覆/雨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