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幕 相見 作者:未知 兩年後, 柬埔寨首都, 金邊市。 中午的陽光灼熱刺目,東南亞特有的悶熱空氣撲面而來。一輛輕型摩托車駛過中央市場, 停在了喧鬧的路口。 騎車的年輕女人緩緩摘下頭盔, 露出利落及肩的黑髮,小巧而挺直的鼻樑架了一副墨鏡, 白皙的肌膚曬得微微泛紅。 迷彩軍褲的褲腳整整齊齊地塞進靴子, 黑色上衣袖口挽起,領口和袖標都有聯合政府東部防禦區的標誌。林舒喬站在街角東張西望,卸下沉重的黑色揹包, 低頭查看手機定位。 她這身政府人員的行頭有些顯眼,過往行人紛紛回頭側目,林舒喬並不介意, 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停車休息…… 這是她兩年來到達的第20個國家,第75個城市, 每去一個新地方,她就會在世界地圖上做一個標記。不管有着怎樣驚心動魄的過去, 現在的林舒喬只是個漂泊的旅人。 她越過曾經戰亂的交火區和國境線, 踏着無數感染者焚燒後的屍骨, 到達一個個正在建設的城市, 或者貧瘠的山村小鎮。700多個孤獨的日日夜夜, 林舒喬堅持過來了, 向着最後的希望靠近…… 兩年前, 第三代抗病毒特效藥物人體試驗獲得成功, 疫苗開始大規模投放,人類宣佈戰勝x病毒。 聯合政府啓動了城市重建計劃,逐步撤銷安全區,讓倖存者回到城市,同時徵用大量的勞動力,監獄系統也在徵用範圍內。得知這個消息後,秦璐欣喜若狂,暗中和tiger女子監獄的監獄長達成交易,把薇安的名字放進了“勞工名單”。 只要薇安離開女子監獄,找到她的派遣地,把人撈出來就可以了。不料聯合政府突然改變政策,所有勞工被隨機派遣,薇安被送到了全球500個城市之一的某個地方,而這地方到底在哪裏,秦璐都沒有權限知道。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薇安徹底失聯了。 秦璐心急如焚,一直在聯合政府疏通關係,但那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莫秋鏑提出用技術手段找人,她調用了目標城市能用的監控攝像頭,接入臉部識別系統,24小時不間斷排查,只要疑似薇安的人出現在監控裏,就能找到她…… 但薇安作爲一個“派遣勞工”,怎麼能自由出入有監控的地方? 林舒喬無法坐着等待,她中斷了康復訓練,腿腳剛剛恢復,就在一個深夜獨自離開了環球大廈總指揮部。她帶着手.槍,背上行囊,憑藉秦璐給她的政府人員身份,穿梭在一個又一個城市,大海撈針一般尋找薇安的下落。 她相信自己有生之年,一定可以找完這500個城市。因爲座標不斷變化,秦璐跟不上林舒喬的行程,只能一次次跟當地政府打招呼,然後給林舒喬的賬戶匯款,支持她的行動。 林舒喬坐在摩托車上,觀察着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東南亞的幾個國家也隸屬東部防禦區,人流密集,經濟生產的恢復也很不錯。她這次是爲了找金邊郊區的兩個施工點,那裏有接受來自監獄系統的勞工。 只是碰碰運氣而已,如果人不在那裏,再去下一個城市。 林舒喬從揹包裏拿出一張薄薄的紙,那是薇安入獄時候的登記表,貼着一張醒目的照片。薇安背靠身高刻度線,擡起手,對着鏡頭比了一箇中指…… 她撫着薇安的照片輕輕笑了,她愛的這個女人,連坐牢都這麼有個性。 林舒喬休息夠了準備出發,忽然發現水已經喝完了。在這個常年氣溫30度城市裏,她穿着長褲長袖快中暑了,索性在中央市場周圍逛了一會兒。這裏是一個賣手工藝品的集市,攤販陸陸續續都復工營業,林舒喬用英語跟他們攀談,隨手買了兩件花花綠綠的夏裝塞進包裏,又在路邊打包了兩個椰子,狠狠喝了幾口解渴。 她拎着椰子,跨上摩托車戴好頭盔和墨鏡,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 目標地點位於城市東南部,林舒喬騎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到。公路的盡頭果然有一片正在開發的荒地,時不時有工程大車緩緩駛過,掀起來的風沙塵土都帶着粗糙的熱氣。 前方就是工地了,遠遠看去有一棟又一棟高層大廈拔地而起,基本都結頂了。林舒喬把摩托車停在路邊,一手拎着椰子一手看着手機gps,準備步行過去。這裏太偏遠了,地圖上已經不顯示小路,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對不對。 林舒喬每次都直接去找工地負責人談話,亮出東部防禦區總司令部的工作證,一般來說負責人都會配合給出一份勞工名單,偶爾有不配合的,就只能私下給錢搞定。 距離工地入口只有最後兩百米,兩個皮膚黝黑的男性工人推着板車從她面前走過,林舒喬揮手去叫:“hello?” 那兩人回頭看她一眼,沒有停下來,繼續推着車往前走。 不理人就算了,她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有沒有找錯地方,林舒喬繼續往前走,這時又一個人推着板車從她面前走過,安全帽壓得很低,看不清面貌,看身材似乎是個女的。 “excuse me?”她叫住那人,快步走上前,非常溫柔地詢問道:“may i ask you……” 她問到一半,整個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前那個女人也突然停下了,她倏地擡起頭,安全帽的帽檐下露出林舒喬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臉…… 她的眉眼美得動人心魄,如冰雪般冷冽。 薇安掀掉安全帽,難以置信地望着林舒喬,她推着板車的手一下子鬆了,板車直接翻到在地上,裏面的磚頭嘩啦啦地掉下好幾塊。 林舒喬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感到身旁的一切都在倒退、抽離,混沌的世界只剩下她們兩人在對望,她無數次幻想過會在什麼時刻,什麼地點與薇安重逢,卻從未想過是這樣的猝不及防。 “砰”地一聲脆響,林舒喬手裏的椰子掉在地上摔成兩半,沒喝完的椰汁灑了一地。 “舒喬?”是薇安先開口,聲音沙啞到不能認,她怯生生地靠近,雙手劇烈顫抖着想要觸及林舒喬的臉,她的眼神竟是絕望到近乎虔誠,彷彿在觸摸一塊雕像。 黑色的,正常人類的瞳孔,倒映出自己崩潰的影子,薇安恍惚地確認。 “舒喬……”她喚着心底最深的名字,淚水從泛紅的眼眶裏不斷滾落,“我又做夢了嗎?” 林舒喬屏住呼吸,猛地清醒過來,一把握住薇安的手,立刻感受到了她手心道道的傷痕。 曾經前程似錦的女軍官淪爲階下囚,又因爲勞工政策被派遣到一個陌生國度,從事艱苦的體力工作……薇安明顯曬黑了,原本白皙的肌膚變成小麥色,星星點點的塵沙粘在臉頰上,一身灰色短袖工服,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都有錯落的小傷痕。 最刺眼的是她腳踝掛着一圈電子腳鐐,林舒喬的胸腔劇烈起伏,心痛得快死了。 從第九安全區的漫天大火和爆炸,到壓抑的女子監獄,再到顛沛流離的異國。她爲了救林舒喬徹底失去自己的人生,這是怎樣的身心折磨? 薇安看起來風塵僕僕,甚至是狼狽不堪……在林舒喬眼裏,她卻永遠都是從前的模樣。 “是我。”眼淚瞬間模糊了所有視線,她用盡所有力氣拉住薇安的手,把她狠狠帶進自己懷裏。“薇安,是我。” “我來晚了……”林舒喬抱着她失聲痛哭,不斷重複:“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薇安陷在這個窒息的擁抱裏,她的臉深深埋在林舒喬肩頭,呼吸由壓抑變得越來越急促……林舒喬將她抱得更緊,雙手纏住她的腰,兩人如同藤蔓纏繞在一起。 薇安的手穿過林舒喬的後背,熟悉的體溫令她霎時失去力氣,虛脫了一樣往下墜,林舒喬抱着她,兩人竟是一起跪在了地上。薇安漸漸哭出聲,終於意識到這是真的,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林舒喬感到自己肩膀那一塊衣服被淚水浸透…… “你記不記得你說過”林舒喬抱着她,在她耳邊呢喃道,“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們找一個地方,永遠生活在一起……”“ “我愛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當林舒喬還是個感染者的時候,被關在病房,薇安從不停止和她說話,哪怕林舒喬聽不懂。後來每一句,每一個字,林舒喬都想起來了,只是那人卻不在了。 薇安哭得喘不過氣,柔軟的鼻尖摩挲着林舒喬的臉頰,氣息相貼,兩人的淚水和汗水交融在一起。“我找到你了。”林舒喬含着淚笑了,俯身吻住她滾燙的的雙脣,薇安低吟一聲,按耐不住地攀上林舒喬的領口…… “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兩人相擁在一起哭了許久,附近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薇安起身帶着她去了別的地方。 工地旁邊有一塊居住區,而這裏的房子其實算不上房子,都是臨時搭建的簡易棚屋。薇安牽着林舒喬走向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屋子,她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生怕又把對方弄丟了似的。 薇安用鑰匙打開一扇狹小的門,推門進去,林舒喬跟在她身後,棚屋裏光線昏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很多雜亂的東西和一張方桌。 “把門關上。”薇安輕聲喚道,林舒喬把門帶上的一瞬間,薇安把鑰匙隨便仍在了黑暗裏,然後她轉身回來,手臂攬過林舒喬的腰,兩人額頭靠在一起,一束細微的光不知從哪個角落照進來,映在她們臉上。薇安不由分地重新咬住林舒喬的脣瓣,激烈地索吻…… 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在彼此身上,暌別已久的思念讓人變得沉淪和貪婪。林舒喬神思迷亂,熱切地回吻推着她向前走,薇安的手摟着她的後頸,指尖繞進她的髮絲,兩人一邊親吻一邊在侷促的屋子裏打轉,一不小心撞在桌子上,七零八落的物品掉在地上。 “你就住在這裏嗎?”林舒喬忍不住問道,她眼角餘光打量着屋裏的一切,前後不足15平米的面積,帶了一個簡陋的衛生間,只有那兒有一扇通風的小窗戶。薇安身後有一張上下鋪,上鋪堆了東西,下鋪睡人。 林舒喬心裏又是一痛,恨不得把她捧在懷裏。 “別說話。”薇安把她的臉掰過來,癡癡看着,林舒喬濃密微卷的睫毛還沾着溼潤的淚痕。 她往桌子上一坐,把林舒喬扣進懷裏,兩人在極近的距離裏久久凝視着彼此。藉着一縷模糊的光,林舒喬發現了薇安肩膀上的虎頭紋身。 “是不是很醜陋?”薇安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眼底閃過從未有過的脆弱,“我所有的衣服和物品都會印上3756這個代號,拿不掉了。” 林舒喬搖搖頭,嘆息般呢喃:“不是的,很好看,性感極了。”她溫柔的指尖一點點掠過薇安的手臂肌膚,輕撫那道傷痕,每一寸都是致命的撩撥。 久違的渴望令薇安徹底甦醒,她吻住林舒喬的耳垂,一路向下,眼眸幽深而熾熱: “舒喬,要我。” ※※※※※※※※※※※※※※※※※※※※ 林舒喬:我這身子又要爲愛做1了嗎??? 苦命鴛鴦終於相見!!大家撒撒花吧,可以在完結之前甜甜蜜蜜了 不瞞大家說,寫到薇安和林舒喬重逢,我昨天激動得都失眠了!民政局在哪裏,我要送她們去了。 爲什麼會在柬埔寨金邊這個地方,因爲我對這個城市太熟悉了,有種落後的滄桑感。我跟我愛人在那邊做試管嬰兒,去過五六次快要吐了。所以寫到這裏做個紀念吧,哈哈哈 大喜的日子【評論就送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