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残存之人
风化的院墙落破中凋零,失彩的漆色是那样勉强,即使剥落過半也要死死抓住那一抹红润。
常治龙随二人来到门前,守卫一见他俩,打招呼道:“回来啦……”
又一见常治龙,于是问:“那家伙是谁?”
黑发少年点了点常治龙說:“他是来找周大哥的……貌似不是敌人。”
守卫点点头:“哦,那就进去吧。”
几人走入院中,常治龙环看四周,见许多穿着同样制服的人正在忙碌。他们各司其职,有的站在院墙的破口处把守,有的则专注于手裡的工作。
這些人大多带伤,脸上、手臂、身体上缠着破布,布上的血迹已干透,有的甚至开始发黑,但他们仍然缠着,应该是沒條件换。而令人惊讶的是,即便如此困苦,常治龙也沒有从他们脸上看出绝望。相反這些人個個眼神坚定、意志不屈,仿佛无论到何种境地,他们的心中都充满希望。
常治龙路過那一张张面孔,时而听闻有人讨论晚上的吃食,时而看到两人合力作业,沒有一句抱怨,甚至沒有一声叹息。
魔尊曾說過,他的教徒们都是一群努力的孩子,尽管经历诸多坎坷,可他们从不会放弃。如果挫折与他们之间只有一個能站到最后,那倒下的一定是挫折。
常治龙以前還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他亲身体会到。而在看到這幅光景之后,他对這些人莫名产生一种亲切,就好像自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在很早以前就有過神交。
事实上常治龙之所以有這种感觉,很大程度是因为這裡的人大多跟他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悲惨身世。若非出于无奈,谁肯加入魔教?魔教是這帮人最后的避风港。
随同两位少年走入大殿,伤痕累累的厅堂中倒卧着各类泥塑,罗汉、佛陀……它们曾被奉为神灵的化身,却只因世俗利益而遭到遗弃,所谓“现实”原来对“神明”一样公平。
大厅中央的那尊佛像,伟大的佛祖如今只剩下半张脸孔。被雨水冲花的彩墨,双眼下仿佛泪痕般的黑线,那是控诉還是悲哀?亦或只是无奈的象征。
大殿中有人正在调配人员。
“你,去后门那边把守!你们两個去巡逻!”
那人個子很高,身穿一件灰黑色无袖紧衣,敞心露怀显出那健硕体态;一对剑眉、虎目圆睁,一头黑发怒冲而上,宽厚的鬓角挺拔有力;如此英气逼人仿似山中猛虎,一指一划无不展现其刚猛的气魄。
“是!”
小教徒们领命走了。
男人下达完命令之后,转头看见常治龙等人。迈步一走虎虎生风,他来到近前询问道:“你俩這是带了什么人回来?”
红发少年赶忙答道:“报告冯大哥,這人有毛病,非要跟我們回来。”
姓冯的冷冷地說:“你俩是傻了嗎?贸然带人回来,万一是奸细怎么办!!”
他這一吼吓得两位少年瑟瑟发抖,常治龙赶忙上前打圆场說:“别别别……你别怪他们,是我硬要他们带我来的。”
姓冯的瞥了一眼常治龙,蔑视道:“你算個什么东西?我們自家的事,哪轮得到你插嘴?”
這人還挺蛮横,常治龙被他說得一肚子火,不過由于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架,所以只能客气說道:“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常治龙,是卧龙派的掌门,請问你是這儿的首领嗎?”
姓冯的大手一挥:“什么长治龙短治龙,听都沒听過!”
說完看向一边,余光无意中瞟见红发少年手上的伤,他立刻紧张质问他道:“是谁弄的?是不是他?”
常治龙让人指着,想解释又沒机会。
那姓冯的暴怒:“好大胆子!闯我魔教山头還伤我兄弟!看来你是真不怕死啊!”
“阿三、阿四!”他命令两位少年,“把门给我守好了,别人這小子活着出去!”
常治龙一听,這是打算关门打狗啊。虽說自己本意不想动手,可对方要是這么不讲理的话,自己也就沒必要客气了。
两人各自摆开架势,大战一触即发。
這时只听厅堂内侧传来一声:“快住手,阿仲!”
姓冯的转头望去:“周大哥!你的伤還沒好,不能乱动的呀!”
常治龙闻声转头一看,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从后堂走出来的那個男人,长相真是太帅了!
肌白如雪、潇洒如风,一袭白衫素雅伟岸,举止傲然风度翩翩,行步踏云顾盼生辉。
此人虽着文人打扮,但同时具有武者的利落与果断;相貌俊秀的脸庞,无论轮廓還是五官,细到眉角、额尖都犹如精雕细刻,浑然天成更胜人工修饰千百倍,那无暇的容颜堪称完美。
尤其是那双明眸,闪烁间媲美皓月,哪怕只简单对视便再难忘却那深邃的忧郁。
媚儿首先就把持不住了,尖叫道:“哇!!好帅!那人好帅呀!!”
常治龙耳膜快被震穿,眼睛几近闪瞎,他是沒见過如此完美的男人。传說中令天下女人痴狂,令男人自惭,這样的人竟然真的存在,就像在发光一样。
那美男子走到姓冯的跟前,深吸一口气教训道說:“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人家摆明了沒有恶意,你为何要咄咄相逼?”
姓冯的在他面前仿佛矮了一截,低头說:“可是他打伤了阿四,总不能就這么轻易放過他吧?”
“唉呀,你糊涂啊!”美男子教训道,“你以为阿三、阿四是那种做事沒分寸的人嗎?带他上来必有原因。你修炼时日也已不算浅了,那人的实力你看不出来嗎?他要是想取二人性命,阿四会只受一点皮外伤?”
姓冯的自知理亏,低头沉默,不再言语。
美男子走来,向常治龙笑着行礼道:“不好意思,這位兄台。刚才是我师弟失礼了,還望兄台海涵。”
常治龙笑着回应道:“沒关系,反正也不是外人,這点小事我不会计较的。”
“哦?”男子有些诧异,“兄台何出此言?”
常治龙从怀裡拿出一沓树皮,递上前說:“這個你应该认识吧?”
美男子接過一看:“這是……!教主的手笔!”
常治龙点头:“沒错。”
男子一把抓住了常治龙的手:“教主他现在在哪裡!?”
“很遗憾,他已经……”常治龙把有关魔尊的事告知了他们。
美男子听后,一個踉跄沒站稳,差点晕倒。姓冯的赶忙上来搀扶,一边怒斥常治龙:“不可能的!教主神通广大,怎么可能就這么死了?你小子胡說!”
常治龙摇头:“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可惜這就是事实。”
两少年听闻教主死讯,在那抱头痛哭。姓冯的也握紧拳头,强忍悲痛。
常治龙静静地看着這一切,魔尊的为人他再清楚不過,平日裡定待手下人不薄,他们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等待几人情绪平复,美男子擦干泪花询问道:“你說你是教主的义子,可有办法证明?”
“证明啊……”常治龙挠挠头,“那些树皮不能证明嗎?”
美男子:“树皮上的字画固然是教主亲笔所写,可光凭這些,实在难以证明你与教主的关系。如果是你在路边捡到的呢?又或者是你趁教主不备……偷来的……”
“你這话是什么意思!”常治龙怒了,“合着我千裡迢迢跑到這来,就是为了用几张树皮骗你们?”
美男子伸手說:“兄台你先别激动,刚才那些都只是假设。既然如此,我們换個话题好了。你到這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常治龙苦口婆心:“我来是为了救你们……你们不知道,现在黄毂的那些名门正派,已经在着手准备杀上山,打算将你们部杀掉!”
“哦?”美男子眉眼一抬,“那兄台打算怎么救我們?”
“加入我卧龙派!”常治龙挺胸抬头道,“摆脱魔教的头衔,从此成为正道!這样便能摆脱追杀!”
“哈哈哈哈哈……”美男子听后,边笑边摇头,“我還以为是什么高超的伎俩,原来不過是信口雌黄罢了……”
美男子看着常治龙的眼睛,坚定地說道:“我告诉你,一日魔教终身魔教!我們不会稀罕做什么名门正派,也不会与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为伍!”
常治龙:“可是现在只有這一條路,你们不会是想……”
“請别再說了!”美男子打断了常治龙的话,“若是沒别的事,兄台就請回吧!這裡不欢迎你!”
“真是不知好歹……”常治龙扭头就走,可刚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說,“那如果我确实能证明我就是魔尊的义子,你们跟不跟我走?”
美男子稍稍有些惊讶,看着常治龙一脸自信的样子,他问道:“那兄台想要如何证明?”
“打一场!”常治龙掰着手指,“我的武功都是魔尊亲手教的,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美男子点头道,“好!我就给你机会证明!对了,你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常治龙,你最好记住,因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掌门!”
“好!我叫周敬晚,他叫冯仲清……”美男子介绍過自己和姓冯的,转手又指向两位少年,“他们两個是蒋三成和彭四友。你說要打是吧?那么就由我来跟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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