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景長霽重新看向太子,後者死死盯着那兩幅棺木,咬緊牙關,隔了這麼遠他也能看到對方繃緊的下頜骨,顯然已是怒到極致。
夏侯騫還在笑:“不是吧?小王廢了不少功夫幫太子找到你的兩位雙親,不會恨上小王了吧?小王這可都是爲了太子着想,畢竟這要是落在太子的幾個皇弟手裏,到時候可就沒小王這麼好說話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太子深吸一口氣,冷冷擡眼直視夏侯騫。
“也沒什麼,只是太子不是說要證據嗎?如果人證太子不喜歡的話,那這裏就是太子生父母的遺骸,不如滴血認親試試?”夏侯騫瞧着太子心情大好,彷彿能將這種人踩在腳下,他有多痛苦。
景長霽聽到滴血認親四個字,表情僵了下:大哥,這壓根不靠譜好嗎?
但古代這時候沒有親子鑑定,一般都是用滴血認親或者滴骨認親。
景長霽木着臉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瞧着,察覺到旁邊有道視線,他看過去,剛好對上衛殷的目光。
衛殷:你這是什麼表情?
景長霽:沒有,王爺想多了。
衛殷的目光順着景長霽的視線落在那兩幅棺木上,想到景長霽是大夫,挑眉:你好像對滴血認親很懷疑?
景長霽不是好像懷疑,是壓根不信好嗎?但這話肯定不能和衛殷說,畢竟說出來衛殷也不一定能信。
再說了,就算真的擱在他這邊也不可能真的確定太子與這兩幅遺骸有沒有關係,畢竟他也做不了親子鑑定。
系統如今只能兌換藥草,還做不了更高級別的東西。
太子自從聽完臉色鐵青一片,但他也沒廢話,他既然敢來這一趟,也是想知道一個結果。
太子走到棺木前,也沒有讓夏侯騫動手,而是自己蹲下身掀開兩幅棺木,知道是一回事,等看到裏面躺着的兩幅白骨,還是怔在那裏許久。
隨後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毫不遲疑將手指劃破,血立刻濺在兩幅白骨上,他一直死死盯着,咬着牙瞧着,直到真的看到血融入白骨,他饒是再淡定,身體還是忍不住輕微顫抖起來。
夏侯騫在一旁哇了聲:“說起來小王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幅場景,死而無憾了。”
景長霽看太子這模樣像是下一刻就要捅死夏侯騫,不過他站着沒動彈,許久起身,再也沒看那兩幅骸骨,只是陰沉沉盯着夏侯騫:“你想做什麼?”
夏侯騫聳聳肩:“太子這話說的……哦對,不應該稱作太子了,畢竟如果成賢帝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你這儲君之位還穩不穩就不知道了。”
太子聽出威脅:“你的目的。”
夏侯騫笑了:“小王就喜歡痛快人,你我合作,這件事小王不僅會替你瞞下來,還會扶持你上位。只是到時候你要助小王奪得北冥的皇位,這事你也不喫虧對不對?”
夏侯騫可看不上一個五毒派的長老之位,先前他是看上合歡宗的少宗主的位置。
但現在他改了,有大衛朝這個後盾,他想要的東西那還不是輕易就能到手?
最重要的一點,等太子登基,助他成爲北冥皇帝,到時候他根基穩了,再揭穿這一切,大衛朝一旦大亂,他可趁機攻下大衛朝,到時候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太子深深看他一眼,卻是痛快道:“可以。”
夏侯騫知道他有後招,但他也不怕,畢竟有這麼大的證據在手,他怕什麼?無非就是魚死網破。
景長霽和衛殷回到帳篷裏,天色已經晚了,外面寂靜一片,只能偶爾聽到將士巡邏到附近的腳步聲。
景長霽坐在衛殷對面一時竟是忘記了反應,他沒想到看個好戲竟然吃了這麼大一個瓜,順便知道了太子的身世。
但書中可沒提及這一茬,或者第一世的時候知道他死也沒出現這些,或者太子私下裏是知道的,只是從景長霽的角度來看並不知道。至於書中他只看到自己死前的事,後來發生的他並不知道,甚至連衛殷的結局他也不知道,更何況太子這些事。
景長霽心情複雜,忍不住將書中關於主角攻受的事又想了一遍,怕錯過什麼更多的細節,怎麼瞧都覺得匪夷所思。
他想的太過專注,所以當衛殷突然開口時,他也沒察覺到,順嘴回了。
衛殷出其不意問道:“你在想什麼?”
景長霽:“想太子。”
衛殷:“……”
景長霽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他回過神擡頭就對上衛殷古怪的目光,趕緊道:“王爺別多想,下官只是好奇罷了,畢竟今晚上發生的事太多,下官怎麼也沒想到,太子竟然……不是成賢帝的骨肉。”
但想想卻又覺得心情不錯,成賢帝算計來算計去,還想殺衛殷,甚至害死了老睿王,結果很在意盡心培養的太子竟然不是自己的種,想想就覺得解氣。
景長霽更好奇的是:“王爺,太子的生父母是什麼人?老王爺……認識他們嗎?”
剛剛聽到老睿王幫二人斂了骸骨時他就很好奇二人到底什麼身份。
畢竟如果只是不認識的人,老睿王應該不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從皇后手中帶回這麼兩具骸骨。
衛殷也沒瞞着他,緩緩開口,心情卻是頗爲複雜:“太子的生母是前太醫院黎院使的獨女黎彤婉,當年成昭先帝重病沒了後,宮中走水,燒燬了不少東西,也包括不少醫藥典籍,罪責被成賢帝算在黎院使頭上,他被抄家入了死牢,家眷女的入宮爲奴,男的發配。黎姑娘成賢元年入宮爲奴,後來被濮允玉運作去了冷宮當宮婢,雖然冷宮條件簡陋,卻是個安全所在。”
景長霽想到老睿王是被成賢帝給害死的,加上如今相處之下聽多了關於成賢帝的,他忍不住有個大膽猜測:“走水……不會是成賢帝乾的吧?”這位黎院使怎麼看都像是炮灰被陷害了。
衛殷擡眼看他,也沒瞞着,嗯了聲:“不僅是黎院使,後來說是告老還鄉的那些老太醫,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活成。只因爲成賢帝想滅口,瞞下一件事。”
景長霽望着衛殷平靜的雙眼,仔細想着這個時間點,前腳成昭先帝病死,成賢帝登基,沒多久宮中走水燒燬不少東西,然後就死了這麼多人。
景長霽壓低聲音:“成昭先帝的死有問題?”
衛殷挑眉:“你膽子倒是大,這都敢亂猜。”
景長霽卻沒聽到衛殷否認,那就是說是真的,他只知道書中提過成賢帝害了老睿王才導致衛殷這麼恨成賢帝。
但沒想到成賢帝狠到不僅殺了皇叔,連自己唯一的胞兄都沒放過。
爲了皇位不折手段,這位也是做到極致了。
景長霽:“那濮允玉又是什麼人?”
衛殷解釋了一番對方當年的才學,以及與黎家的關係,嘆息一聲:“黎院使和濮公子都是成昭先帝信任之人,所以成賢帝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他們,但也藉着黎姑娘拿捏住了二人,讓他們當年沒能說出真相,加上他們也沒證據,只能隱忍,但到底還是沒活下來。”
衛殷心情複雜,他是成昭先帝的遺孤,這二人說起來算是他生父的故人,也是因成昭先帝而死。
他對太子一直不太看得上,因爲成賢帝更是厭惡至極,但太子的生父母竟然另有其人,還是故人,所以一時間倒是覺得再面對太子……不知厭惡多一點,還是同情多一點。
景長霽回到馬車裏卻是睡不着,腦海裏都是衛殷說起的過去的事,事情竟是比他想的還要複雜,成賢帝比他想象中還要狠。
這麼一個人,太過善於僞裝,爲達目的也夠狠,他甚至迫切想知道書中衛殷的結局,可惜從他重生後劇情早就像脫繮的野馬和第一世完全不同,他也愛莫能助。
景長霽最後不知何時睡着了,接下來一路上倒是相安無事,甚至白日裏偶然遠遠瞧見太子,後者面上瞧不出什麼,加上有武老將軍的承諾,太子倒是沒再上前。
一行人就這麼順順利利回到京中,成賢帝爲了表達誠意,竟是親自在城樓上迎接他們回來。
景長霽只是一個醫士,快到汴京時他回到太醫院的隊列裏,隨着一通先進宮面聖,後來就匆匆回到王府,景大哥早就等在門口,遠遠瞧見馬車過來,立刻迎了上去,撩開帷幕,看到馬車上的景長霽,上前重重把人抱住,眼眶泛紅:“二弟!”
景長霽也忍不住鼻子發酸,任景大哥這麼抱着,只是擡眼對上衛殷似笑非笑的目光,難得不好意思,輕輕拍了拍景大哥的後背:“大哥,我這不是沒事麼?”
景大哥也抹了抹眼,鬆開他,認真上下看了眼,哽咽道:“瘦了。”
景長霽:“……”
一旁的衛殷表情也格外匪夷所思:“……”這就是兄弟情使人眼盲嗎?哪裏瘦了?他全程瞧着怎麼可能會瘦?
但這只是開始,等衛殷先一步回到主院沒多久,景長霽兄弟兩個求見辭行。
景長霽也是跟景大哥回到院子纔看到滿院子已經放好的行李,因爲二人是臨時搬進王府躲避。
所以行李不多,加上景長霽之前帶走一部分,所以剩下加一塊也就一個箱子。
景大哥這兩個多月在京中也沒閒着,他知道二弟已經與侯府撕破臉,他也不想帶着二弟回府看他們那好父親的臉色。他又是當兄長的,不能一直躲在二弟身後,加上也不能一直住在王府,所以他這段時間看了不少房子。最後,景大哥在離王府不遠的地方,租賃下一處宅院,打算另立門戶。
景長霽知道後也沒反對,他回來後本來也是打算和大哥搬出王府,畢竟已經兩個來月,朝夕相處住着肯定會被發現問題。
更何況,睿王府這麼多暗衛,更加不好藏。
所以等決定好後,兩人過來辭行。
衛殷就坐在主院內的涼亭裏聽着二人拱手拜謝辭行,全程都是景大哥表達這段時間對睿王的感激之情,以後定當鞠躬盡瘁報答。
衛殷一直靜靜聽景大哥說完,擡眼看向一直沒開口的景長霽:“這也是你的意思?”
景長霽斂下眼沒去看衛殷:“回稟王爺,這的確也是下官的意思。”以前他還擔心夏侯騫再來搞事,但先前太子的事,讓他知道夏侯騫這時候怕是也顧不上他們,光是太子的身世就足夠夏侯騫將目標轉到別處。
合作怎麼替太子坐穩儲君之位已經夠忙了,自然也顧不上他這個小嘍囉。
衛殷最後深深看了景長霽一眼,沒再說別的,只站起身,背對景長霽開口:“想走那就走吧。”
景長霽直到離開前回頭看了眼,最後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經恢復正常。半個時辰後,二人帶着行李駛離了王府。
景大哥選的是一處二進的院子,兄弟兩個都是孤家寡人,暫時都住在主院,只是一個東院一個西院,隔得不遠,若是有事也能聽到互相照應。
景大哥不敢再用景安侯府先前的下人,所以重新買了四個下人,還買了個廚娘在後面管着兄弟兩個喫食問題。
景大哥對景長霽很是愧疚,等收拾妥當後,忍不住開口:“等大哥努力升官,到時候換個大一點的宅子,還有以後長霽你要娶妻也不能咱們兄弟兩個住一個院子,肯定要買個更大的,到時候……”
景大哥暢想着以後的事,卻事事都是以景長霽爲主,事無鉅細彷彿都已經替景長霽安排妥當,只是沒想到自己的事。
景長霽認真聽着景大哥話裏的各種憧憬與安排,即使再不願,可還是隻能由他親自打破這些。
更何況,接下來朝夕相處間,他也沒辦法瞞得住,他也需要藉助大哥的安排,想想怎麼在肚子大離譜前想辦法尋個合適的理由離開汴京。
但怎麼開口,他卻是犯了難,一時間垂着眼,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
但最後想了想,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景長霽爲了防止有人可能聽到,消耗積分設置了屏障,才擡眼認真看向景大哥:“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景大哥被景長霽認真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啊?長霽你要和大哥說什麼?”怎麼突然這麼嚴肅?
這讓景大哥的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生怕嚇到了景長霽。
景長霽開了口,但張嘴話到嘴邊,還是不知道怎麼直奔主題,想了想,循序漸進問道:“大哥,其實我有件事一直瞞着你。”說話間,他擡眼深吸一口氣,“其實,我是斷袖。”
景大哥愣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問道:“是、是我知道的那個斷袖嗎?”
景長霽反而被景大哥逗笑了:“對,就是那個意思。”
景大哥想了想,雖然聲音更加謹慎,但還是認真道:“那也沒事,大哥……”只是剛開了頭,突然想到什麼,景大哥臉色一變,身體都僵硬了,“那你與睿王之間的傳聞……”不會是真的吧?
景長霽一看都知道他在想什麼,趕緊搖頭:“假的,那些都是假的,只是睿王不知道我的情況,我也沒敢提過。”
景大哥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景長霽看他接受良好鬆了口氣,果然在這些事情面前,大哥對他總是這麼包容,以前他明明是個紈絝沒什麼作爲,在大哥眼裏他也是最好的弟弟,這讓景長霽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首先自己在大哥心裏這個弟弟很重要。
景長霽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就不覺得……我這樣很不對?”
景大哥搖頭:“大哥又不是老迂腐,不管長霽你是娶妻還是娶夫,大哥都支持你。”
景長霽沉默一會兒,趁着這個功夫:“那如果是……嫁呢?”
景大哥一時沒意識到這是什麼意思,等回過神啊了下:“那……長霽你是有意中人了嗎?”
“沒有,沒有的事。”景長霽連忙否認。
景大哥鬆口氣:“那到時候的事再說。”
只是他這口氣還沒鬆完,就聽景長霽再次拋下一個重磅炸彈:“但雖然沒有意中人,可因爲出了些意外,大哥你可能很快要多一個小侄兒了。”
景大哥:“??”他、他怎麼沒明白什麼意思?
景長霽嘆息一聲,徹底講話攤開:“我有孕了。”
這句話終於說出口,景長霽也感覺自己肩頭的石頭像是被拿開,輕鬆不少。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