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巫寂恍惚站在那裏,早就忘記了反應。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或者出現了幻覺,否則,他不過是因爲怕母親大仇得報了無牽掛後會想不開所以多留了一會兒,但他沒想到會聽到這麼殘忍的真相。
他……纔是成賢帝與霍皇后的孩子?一個當年的死胎,被霍皇后當成棄子早就不存在的人?
諷刺的是,他喚作母親這麼多年的人救了他,卻也騙了他。
自小給他灌輸的那些仇恨此刻彷彿一幕幕涌現出來,撕扯着他全身的血脈以及筋骨。
最終那些殘忍的畫面停留在他當初親眼瞧着景長霽踉踉蹌蹌撲向山洞的那一刻……那時候他產生過一瞬間想阻止的念頭,他能感覺到自己對景長霽的不同。
對方對他那種天然的好感與信任,明明知道對方早就在計劃之內不能過多接觸,可每次見到對方時他信任澄澈的目光,還是讓他一次次忍不住深陷其中。
因爲這些仇恨,他讓自己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從小到大身邊沒有任何朋友,甚至因爲身份沒人敢主動親近,只有他選擇性利用時纔會對別人表達善意的僞裝。
甚至當初第一次見面時也是存在利用性,是他故意提及二駙馬的姓氏,故意讓景長霽知道。
可對方似乎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
但卻是他親手改變對方的命運,親手將這個唯一真心對他的人推入萬丈深淵。
巫寂張着嘴,像是無法呼吸,就像是現在,聽着耳邊女子的話,他還在替對方找補,也許、也許這些年的養育之恩都是真的,至少,是不是對方還是對自己有親情的,那些話不過是騙成賢帝?
可隨着女子直起身重新整理一番衣襟,將最外面的國師殿弟子衣袍解開,露出裏面一襲宮女服侍,弟子帽拿下來,露出早就挽好的髮髻。
女子將弟子袍踢進龍榻下,整理一番後,大步朝着屏風走去。
屏風後的巫寂麻木瞧着這一刻,在女子發現前身形一閃,隨即無聲無息掠上最上方的樑上。
他就那麼瞧着,看着女子躲在大殿後,突然用太監的聲音尖細喊了一聲:“不好了!皇上遇刺駕崩了!”
隨着這尖細的一聲,殿外頓時大亂,與此同時殿門被重重推開,霍太后幾乎是被攙扶踉蹌着撲了進來。
等霍太后等人盡皆上前,扮作宮婢的女子無聲無息與所有人站在一起,隨後往後退去,擡眼間再瞧着這一切帶着滿眼的嘲諷。
巫寂將她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她從沒真的想讓他全身而退。
身爲國師的他剛替成賢帝扎針后皇帝就駕崩了,那兇手是誰甚至不用想。
巫寂的神色一點點改變,最後藉着衆人涌進大殿亂糟糟的這一瞬間,他也仗着出神入化的輕功尾隨女子出了大殿。
只是巫寂二人剛踏出大殿,殿內就傳來武老將軍的怒吼:“封鎖皇宮,立刻擒拿國師巫寂!”
隨着這一聲,立刻有侍衛涌進來,只是剛好晚了一步,而兩人已經潛了出去。
巫寂跟着女子朝着一個方向,他如今成了刺殺成賢帝的罪魁禍首,國師殿怕是立刻就會被封。
國師殿裏通往宮外的密道已經無法用,但女子既然敢這麼做,怕是有後招知道另外一條出宮的路。
果然,女子藉着宮中成賢帝駕崩大亂,去的方向竟是冷宮。
而另一邊,衛殷跟着霍太后、武老將軍等人進了寢殿,一踏進去就聞到濃郁的血腥氣。
果然到了近前,看到的就是成賢帝死不瞑目的模樣以及成賢帝胸口的那把匕首,可等看到匕首上華麗稀有的寶石,愣了下。
不僅衛殷愣住,武老將軍也愣住,這匕首……
霍太后最先注意到的是一身血的成賢帝,嘶聲尖叫一聲,竟是生生暈了過去,頓時整個寢殿亂成一團。
成賢帝駕崩,這事出乎所有人預料,但國師巫寂殺了成賢帝這事卻是板上釘釘,整個國師殿立刻被封住,殿內的所有人都被送進了死牢。
但搜遍整個皇宮,愣是沒尋到國師巫寂的下落。
霍太后醒來後痛不欲生,只是等武老將軍神色複雜將匕首遞到霍太后面前時,霍太后愣愣看着竟是忘了哭泣:“這、這是……”
武老將軍心情複雜:“這瞧着,像是成昭先帝的遺物。”
當年老先帝親手打造了這把匕首當成成昭先帝弱冠的賀禮,是當着文武百官賞賜下去的。
後來成昭先帝隨身攜帶,再也沒離過身,直到後來老先帝病重成昭先帝回京,這匕首再也沒出現過。
霍太后渾身止不住顫抖,白着臉:“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
武老將軍嘆息一聲:“娘娘,老臣見國師的機會屈指可數,但如今想想,國師的面容……的確與皇上有幾分相像,或者說……與成昭先帝相像。”
成賢帝與成昭先帝是親兄弟,模樣本就有些相似。
如果國師當真是成昭先帝的遺孤,爲了給成昭先帝報仇殺了成賢帝,倒是也說得通爲何國師會突然刺殺成賢帝。
否則,堂堂一國國師,有什麼理由不惜毀了整個國師殿與巫族也要殺了成賢帝?
霍太后臉色煞白,她顫抖着手指,張嘴想說話,可腦海裏涌現的都是老大臨死前張嘴想說什麼的畫面,最後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只剩下那最後垂落下來的手,以及死不瞑目半睜的雙眼。
霍太后沒忍住流下淚來:“國師難道真的是……”
武老將軍也不敢確定:“說起來當年一直跟在成昭先帝身邊的心腹曹晟曹將軍在成昭先帝登基後就離京不知去向,也許……成昭先帝真的在離京的那段時間娶妻生子也說不定。”
讓他們如此懷疑的是這匕首,畢竟這匕首是成昭先帝從未離身的,老先帝所贈,如今出現在這裏,那麼國師至少肯定與成昭先帝有關。
霍太后睜着眼,因爲打擊太大,以至於她甚至不敢細想。
武老將軍道:“娘娘,現在要怎麼做?可要將國師刺殺皇上的事說出去?”
一旦說出去,那麼同樣皇上駕崩的事也瞞不住,到時候國師以及整個國師殿甚至巫族都要爲之贖罪。
但偏偏現在的情況是,是巫族起了異心,還是這只是單單是國師一人所爲?
武老將軍偏向於後者,更甚者,如果國師真的是成昭先帝唯一的遺孤,這條命,也是要保住的。
霍太后顫抖着手,想到成賢帝當年做過的事,突然擡起手擋住眼無聲痛哭。
自從當年發生那件事,她喫齋唸佛這麼多年,可誰知道,依然贖不清這些孽債。
武老將軍不忍:“娘娘……”
霍太后很快冷靜下來:“皇帝駕崩這事先瞞下來,如果國師真的是阿昭的骨血,這都是皇帝欠他們的,這都是命。派人將明面上的尋找改成私下裏派人追,先不要牽扯到巫族和國師殿,還有,讓霍相過來!”
如今情況變成這樣,她肯定一個人搞不定,更何況,成賢帝駕崩,如今新帝讓誰繼位?
睿王那邊又當如何?他會不會趁機……
還有太子,他是儲君本來皇帝駕崩肯定是他要繼位的,可偏偏早先已經爆出那些事,太子如今身世存疑壓根就這麼登基爲新帝。
隨着霍太后這邊亂成一團時,因爲國師殺了成賢帝一事,徹底算是洗脫了衛殷的嫌疑。
他被放出宮,但同時被指派在京中祕密尋找國師的下落並捉拿回宮。
衛殷多日沒有回府,高伯得到消息匆匆過來:“王爺?”
衛殷搖搖頭,等到了書房只剩二人,衛殷表情凝重:“成賢帝被國師殺了。”
高伯愣了下:“什麼?怎麼會?國師一族怎麼可能背叛衛氏?”
因爲成賢帝的死被壓了下來,所以暫時外面的人並不知道。
高伯也是第一次聽衛殷提及,傻了眼,國師一族對衛氏皇族有多忠心是有目共睹的事,這麼多年了,怎麼突然就出了這種事?
雖然他們也想讓成賢帝死,卻不是在這個節骨眼,如今局勢若是一旦亂起來,前有北冥虎視耽耽,後有顧朝,一旦這兩國合謀,那麼衛朝只能任人宰割。
高伯臉上也沒有任何成賢帝駕崩的喜色,只剩下眉頭緊皺。
衛殷表情有些凝重,也帶着不解,他緩緩開口:“緣由暫時不知,但國師用來殺成賢帝的匕首,是父皇的遺物……那把弱冠時先帝賜下的賀禮匕首。”
高伯猛地擡頭:“這、這不可能……那東西已經隨着成聖女下葬,怎麼可能……”
當初他是親耳聽到曹將軍說他已經將難產而死的成聖女和那件遺物入土爲安,怎麼可能還會出現?
已經隨着已故之人埋葬在地下的東西,怎麼可能還會出現?除非……有人知道埋成聖女的地方,將東西給挖了出來?但這個祕密早就隨着曹晟將軍當時重傷不治而亡塵封,這……
衛殷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但那匕首的確是父皇之物,他近距離看過,做不了假。
除非……
衛殷表情變了幾變,想起一件事:“高伯,你可還記得……巫族的那個祕術嗎?”
高伯一愣:“祕術?你是說……起死回生之術?可那不是假的嗎?”畢竟就算是老國師也從未能勘破,雖說成聖女出自巫族,但連老國師都無法辦到的事,真的有人真的能起死回生嗎?
但匕首再現,要麼是有人知曉埋葬成聖女的地方將匕首拿了出來;要麼……成聖女當年並未難產而死,甚至置之死地而後生反而勘破起死回生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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