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一大一小就這麼對上眼,衛殷從在茶樓聽到景長霽的聲音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哪裏還有別人的存在?
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小東西?
所以直到這時候衛殷才發現他帶出來的是兩個,而不是景二一個人?
衛殷愣愣的,甚至忘了反應,他怔怔瞧着胖乎乎的小崽子,因爲天氣冷所以穿的像是一個圓乎乎的福娃,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黑葡萄似的大眼黑漆漆的,正坐在景長霽懷裏玩着自己的小手,這還算了,還拿小手去夠腳上的虎頭鞋。
衛殷的目光終於愣愣從小崽子的臉上再挪到景長霽的臉上,張嘴,一時間竟是有些啞:“這……他是誰?”
景長霽不太自然捏住小崽子的小手,如此一來帷幕重新落下來,也擋住了衛殷的視線。
隱隱綽綽擋了一層,景長霽稍微自在一些:“他叫一一……”
衛殷壓根沒把小崽子往景長霽身上想,他後知後覺想起來暗衛打探到的消息:“成慚就是國師吧?這孩子是他的?”
先前衛殷還不確定,但既然出現在成慚私宅的是景二,那對方只能是巫寂。
只是……景二騙他跑了不說,他所謂的去尋友人是尋巫寂?
尤其是先前巫寂時不時送景二各種東西,兩人關係又好,這讓衛殷心頭不爽。
但這些此刻都被發現巫寂已經有崽的事實勉強好了一些,都有崽了,那定然沒有什麼威脅了……
景長霽聽到衛殷這番話心情愈發複雜,但既然遇到了,早死早超生,他嘆息一聲:“不是。”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衛殷的情緒起起伏伏思緒沒平時穩,聞言也只是隨口一問:“什麼不是?”
緊接着只聽馬車裏景二輕嘆一聲,隨即開口:“一一是我的孩子。”頓了頓,加了一句,“親骨肉。”
幾乎是一瞬間,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景長霽看不到馬車外衛殷的神情,心裏愈發沒底,甚至感覺到四周的空氣都稀薄,讓他格外不自在以及心虛,隱約只能聽到懷裏小崽子不斷亂動發出衣服摩擦的聲響,以及隔了很遠隱約能聽到的街外商販的叫喊聲。
隔了很遠,愈發襯托的四周靜得出奇,也正是因爲太靜,以至於景長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以及衛殷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他話裏的意思逐漸粗重的呼吸聲。
那一聲聲幾乎要打在景長霽的心頭上,酥酥麻麻的,卻又泛着酸澀的疼。
景長霽知道衛殷的心思,他正因爲清楚,卻愈發不知如何面對衛殷,但清楚是一回事,不後悔卻也是真的。
尤其是一一是他親手接生的,也是他一天天瞧着長大的,如今奶呼呼的小模樣,招人又可愛,是他的心頭肉。
景長霽握着小崽子的小手,彷彿這樣就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力氣,但掌心還是無法抑制潮溼出汗,但他此刻也顧不上。
景長霽的聲音喑啞複雜,說得很緩卻也清晰,一字一句傳入衛殷的耳膜:“我與侍從分開後本是打算去尋友人,原本是要遠離衛朝。局勢大變,導致流民變多,途中遇到賣身葬父的孤女,也就是一一的生母,我好心買下她,誰知後來發生了一些事……”
“不用說了。”衛殷突然啞聲開口阻止,聲音很快變得輕鬆,自欺欺人般開口,“我想你肯定是腦子不太清楚,所以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我現在不想聽,我們應該都需要靜靜,我不想聽……你也,不要說了……”頓了頓,堅定重複一句,“別說了。”
景長霽張嘴還想說什麼,最終沒繼續說下去,說什麼,繼續說着那些他想過無數次殘忍的話折磨對方嗎?
車簾驀地落下,再次馬車裏暗了下來,他隔着一層瞧着車簾擋了兩下,最後徹底遮住最後一點光。
馬車重新駛離,這次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外面沒有任何衛殷發出的聲響,景長霽抱着還一無所知發現四周又暗下來咿呀吐着口水泡泡的小崽子,輕吐出一口氣。
終歸事情比他預料到的好很多,他以爲衛殷會發瘋,會抓狂會質問他爲什麼騙他,明明先前說要考慮他的,結果轉頭就和別人成婚生了崽子?
如果想想自己是衛殷,怕是能氣瘋。
景長霽嘆息一聲,低頭瞧着還傻樂一無所知的崽子,輕輕將他摟在懷裏,小崽子還以爲爹爹在跟他玩,咯咯笑着拿小手去摸景長霽的臉,被景長霽握在手裏心不在焉玩着,目光卻無意識落在前方,彷彿能隔着車簾窺探到那裏坐着的人。
馬車不知行駛了多久,最後似乎停在一處,很快有暗衛的聲音傳來,不多久,馬車再次行駛起來,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車簾再掀開時,四周的天色竟然已經黑了,景長霽擡眼看去,是一個眼熟的暗衛提着燈籠正一臉驚喜瞧着景長霽:“景大人,已經到了,這裏是剛尋到的私宅,是城外,應該是安全的,景大人暫時先待在這裏。”
景長霽的目光往旁邊一瞧,並未看到衛殷。
暗衛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王爺去處理後續的事,因爲事發突然……成小將軍那邊也在派人找景大人,但大人放心,肯定不能讓大人再被人抓回去。”
景長霽鬆了口氣,大概下意識想着能遲點面對就遲一些,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成小將軍並沒有對我如何,反而這段時日多加照顧。”
如果可以,他還是不希望兩人對上,這裏是巫寂的地盤,他怕真的爭鋒相對起來,衛殷怕是要喫虧。
更何況,巫寂的確這段時間並沒有怎麼着他,反而多加照拂。
但巫寂變相扣押了他也是真的。
暗衛也沒瞞着景長霽,想着景大人找到了,王爺終於能放心了,激動道:“大人放心,王爺有分寸,國師是謀害成賢帝的兇手,怎麼樣也要先帶回京,不會下死手的,大人您放心,先在這裏……誒?”暗衛說到一半,終於隨着景長霽下了馬車。
因爲天黑,所以等他擡起燈籠照過去,帷帽下景長霽懷裏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崽子顯得尤爲顯眼。
暗衛傻了眼:不、不是?這是啥情況?
他終於後知後覺想起來,好像當時在茶樓那個曹運寶就是懷疑對方是成慚養在府裏的夫人和孩子。
所以才攔住,但因爲後來發現是景大人,壓根沒往這邊聯想,結果……夫人不是真的,但孩子……難道是真的?
景長霽想了想,這裏什麼都沒有,一一這會兒睡着了等下醒了肯定會餓,還是說了一些需要的孩子需要的東西,最後想了想,加了一句:“這是我的孩子,不是成慚的。”
暗衛愣愣記下,一直看着另外一個也一臉懵逼的暗衛先帶着景長霽去廂房,才瞪圓了眼:“!!”完蛋……這王爺怕不是更不能好了?
之間頂多就是找不到人整天黑着臉,這找到了……怕是天天要拿人練手了?
景長霽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城外哪裏,但不得不說自己先前的事讓衛殷壓根不再放心自己,這麼短的時間,整個小院五步一個暗衛,仔細瞧暗處還藏着的有。
完完全全將他住的這個小院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景長霽嘆息一聲進了廂房,裏面已經燒了爐子,雖然十一月份天氣不是天冷,但夜裏也涼,一進去終於感覺舒服不少。
他等了沒多久,有暗衛低着頭這次沒敢多吭聲,老老實實擺了一桌子的食物,冒着熱氣:“景大人先喫着,至於小公子的……已經讓人去準備,稍後就會送過來。”
景長霽嗯了聲,道了聲謝,後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敢吭聲,很快出去了。
景長霽沒胃口,但等下崽子醒了肯定有的忙,他勉強吃了一些,等喫完差不多有兩個暗衛擡着一個箱子進來,還有一個拿過來個膳盒,打開裏面是熱着的羊奶,動作迅速拿了一口小鍋在旁邊溫着。
“因爲臨時找奶孃不一定找得到,就算是找到也不敢完全信任,所以就弄了一頭母羊過來,羊奶是管夠的,要是還需要別的,大人儘管吩咐,我們立刻去尋。這箱子裏是幾個月大的小孩子的換洗衣物以及小玩具還有別的……”暗衛盡職盡責說完,就等着景長霽的吩咐,心裏卻是沒底:景大人這怎麼就突然有崽了?怎麼就突然說成婚就成婚了?王爺可怎麼辦啊?
景長霽沒想到他們短時間內準備這麼多,連忙說不用了已經夠了。
暗衛這才鬆口氣放心離開。
景長霽一直心不在焉,小崽子醒了後果然餓了,噸噸噸喝了不少,景長霽哄了一會兒,終於睡着了。
景長霽卻睡不着,一直等到半夜,四周靜悄悄的,衛殷依然沒回來,他心裏不安,不會一氣之下直接打算以後都不露面了?
景長霽終於等的困得不行趴着眯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有一聲輕響,四周的燭火隨着門突然被推開吹滅了。
景長霽警惕坐起身,外面迴廊下的燈籠照射下,隱約能看清對方的身形,是衛殷。
只是隨着風吹進來也隱隱帶着一股很淡的酒氣,景長霽一愣,衛殷喝酒了?
四周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對方怎麼精準找到他的,踢上門後就搖搖晃晃過來在他旁邊落座,也不說話,就那麼在黑暗裏直勾勾盯着他。
景長霽也不敢開口,但四周黑漆漆的,還是能感覺到衛殷直勾勾的目光,不僅如此,對方因爲喝了酒呼吸也粗重不少。
景長霽莫名不自在,先一步開口:“你……”
但他剛開了個頭,衛殷突然含糊開口:“小騙子。”
三個字說得又兇又委屈,控訴的意味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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