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景長霽端着托盤過來時就看到四周的氣氛不太對,他沒有內力,所以壓根沒聽到先前霍相的話。因爲隔了一段距離,他只隱約瞧着不遠處站着的一行人是武老將軍他們,但具體是誰倒是沒分清。
“怎麼了?”他靠近了發現衛殷臉色不太好看,周身的寒意幾乎要把人凍僵。
倒是小一一還沒發現自家乾爹情緒不對,還使勁兒往上探,想拿小手去夠頭盔上的揪揪,發現乾爹不理他,還仰起頭苦惱瞅着,想着怎麼能吸引乾爹的注意。
等窺見爹爹過來,立刻揮舞着小手要讓爹爹抱,這樣乾爹肯定就注意到崽崽啦。
衛殷收回目光,眉眼柔和下來:“沒事,霍相來了,你先帶着一一,我去會會這廝。”本來他就看不上霍相這種小人,爲達目的利用女人上位,如今更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妄圖控制新帝二皇子達到改朝換代。
如今更是一上來就故意惹不痛快,那就沒必要給他留面子。
景長霽嗯了聲,知道他們今天要商討成昭先帝骨血的事,說實話一開始他聽到這個消息時很意外,畢竟他看得那本書並未提及這回事。但他當時並沒有看完,加上他第一世的時候離世的時候過早。
如今劇情早就如同脫繮的野馬,那麼蝴蝶效應產生作用也有可能,這事估摸着第一世的時候也發生過,只是那時候他已經死了。
如今不過是提前罷了。
景長霽將托盤交給衛殷,將一一抱過來:“你去吧。”
衛殷安撫看他一眼,這才大步朝武老將軍那邊走去,眼神森冷可怖,像是猛獸般要將霍相整個撕碎。
霍相被衛殷的眼神嚇了一跳,隨着對方靠近,這種壓迫感愈發的強烈,他終於想到如今自己這邊纔是弱方,將視線收了回來,但垂下的眼神裏卻帶着不理解。
剛剛那是那位景大人吧?他之所以記得,主要是這位景大人顏值高,讓人記憶猶新。
可怎麼看着像是睿王與那景二一起帶着那孩子?
武老將軍這時候開口解釋道:“霍相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那是景大人的子嗣,當然,如今的確是認了王爺當乾爹,說是王爺的子嗣倒是也沒問題。”
但乾的和親生的,這又是不一樣的。
霍相本來看到那一幕警鈴大響,如今聽到這解釋一愣:“景大人的子嗣?可他與王爺不是……”
這下武老將軍的臉色也難看下來:“霍相,傳聞罷了,還是眼見爲實。畢竟霍相也不如傳言中的那麼忠君不是嗎?”
對方毫不掩飾的嘲諷讓霍相臉色鐵青,但同時卻鬆口氣,看來是自己記錯了。
畢竟他雖然見過睿王小時候,但也是二十來年了。大概是那孩子長得太好,以至於他看錯了,只要不是睿王的孩子倒是也就無關緊要了。
但霍相很快就知道自己一句話還是得罪了這位睿王,他聽着衛殷的目的,臉色難看之極:“王爺這是要篡位嗎?”
不過是老睿王之子,就算是老睿王活着,皇上還有這麼多位皇子在,怎麼也輪不到睿王這一脈來繼承皇位。
睿王倒是好,不僅要讓二皇子禪位給成昭先帝的遺孤,還要將他這個相爺的位置罷免,甚至還要公佈當年成賢帝謀害成昭先帝的事?
睿王這是瘋了嗎?
衛殷望着霍相難以置信的臉,嘴角勾着嘲弄的笑:“那麼霍相來說說看,本王說的這幾條,哪一條不合情合理了?”
霍相猛地站起身,咬牙:“睿王這是完全沒打算好好談是嗎?”
武老將軍這時候才站起來當和事佬:“霍相,你既然肯過來,那麼應該也清楚如今不是你願不願意的情況,而是你能不能替二皇子守住這皇位。或者說,霍相是怕這皇位易主之後,讓你這麼多年的計劃也落了空?要不要讓老夫替你回憶回憶當初劉貴妃入宮前是被你養在府外的別莊的?”
霍相倒吸一口氣,顯然沒想到他們竟然將當年這麼多年前的事都查的一清二楚。
武老將軍嘲弄笑了聲:“霍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當年你可不是隻尋了劉貴妃一位,聽說還有一位比劉貴妃還早,甚至模樣也更爲出衆,老夫倒是好奇,霍相將那位更爲出色的女子送到了何處?莫非……是別處?霍相這不僅是打算禍亂衛朝國都,連別國也沒放過?”
如若不是去查,武老將軍還真不知道霍相干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
二十多年前,先後養在府外別莊兩位容貌絕色的女子,若不是細查,還真不爲人知。
霍相不知想到什麼,臉色已經難看到無法去看,細看之下,放在一旁的手指竟是在微微顫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武老將軍卻是冷笑一聲:“這些年,你與成賢帝倒是將老夫瞞得深。若非見到成昭先帝的遺孤,老夫倒是不知道……當年成昭先帝突然駕崩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所爲。你能達到如今這個位置,霍太后又知道多少?”
他也是頭一次清楚意識到外戚專權的危險,從霍太后到霍皇后,如今是霍相……
也是他被當年成昭先帝胞弟的名頭矇蔽了雙眼,加上成賢帝會演戲,他壓根從未懷疑過成賢帝與當年成昭先帝的駕崩有關。
武老將軍深吸一口氣:“睿王殿下說的哪一條不對?如果要說繼位更爲順理成章的,理應是成昭先帝的遺孤才更合適。畢竟當年如若成昭先帝沒有出事,別說二皇子,成賢帝能不能登基都是問題,更何況,成賢帝謀害胞兄,他纔是篡位吧?這種人品,壓根不配爲衛朝君主,理應廢了他的封號昭告天下,既然他都不配,他的子嗣又有什麼資格登基爲帝?”
武老將軍句句大逆不道的話讓在場的衆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但想到成賢帝生前的所作所爲,與成昭先帝的慘死一對比,這些話還是輕了。
霍相臉色灰敗,卻還在強撐:“你們又有什麼證據?沒有證據,你們說的誰有能信?更何況,你說對方是成昭先帝的遺孤,他就是了?有證據嗎?”
這也是霍相敢來的原因,他壓根就不信,不信成昭先帝真的留了子嗣,否則這些年爲何從未尋來過?
就算真的有這個人的存在,證據呢?他可不信。
所以他頗爲自信過來了,也是覺得沒有證據那麼只要成賢帝名聲在,只要二皇子還是新帝,那麼這些人壓根不敢對他如何。
武老將軍面上的神情愈發嘲諷:“這樣啊,那就讓霍相求仁得仁吧。”
武老將軍揮揮手,很快有人上前,將一個個的證據一一擺在面前。
一開始霍相還不信,可等拿起來第一個開始看,越是往下看他的臉色越白,到了最後渾身都在顫抖,因爲恐懼不安,他突然像是瘋了般上前想要將這些東西撕毀掉。
他動作太快,除了衛殷和武老將軍,其餘人立刻上前去搶,但被武老將軍緊接着阻止了:“讓他撕,就算是撕這一份,老夫這裏還有無數份。霍相,你不會真的以爲你這般人品老夫會給你真的吧?”
說到這看到霍相乍然停下的動作以及難以置信擡起的頭,那癲狂猩紅着眼圈的模樣讓武老將軍得意萬分,花白的鬍子因爲激動一吹一吹的,還是殿下厲害,早猜到霍相人品不行,提前準備了這些。
武老將軍像是刺激不到他,繼續緩緩開口道:“霍相,這些只是開始,從你踏進軍營的時候,無數份這些證據以及散佈整個汴京茶樓,你不會真的以爲我們是在同你商議吧?”
有這麼多將士在,又有證據能完全毀了成賢帝這些年營造的仁慈。
一旦戳破成賢帝生前的假面,那麼百姓只會更加對成昭先帝恭敬而又愛戴,甚至因爲這般好的賢君被成賢帝所害,也更加看重,同樣的,對於害死成昭先帝的成賢帝,也只會更加憤怒。
一個殘害胞兄,暗害皇叔,殺害忠臣的皇帝,怎麼可能還配稱一句仁君?
這般的皇帝,不過是人人得以誅之。
如此一來,成昭先帝的駕崩、老睿王的慘死、當年那些老太醫的被滅口,以及後來種種,只會讓百姓對成昭先帝的遺孤愈發上心。
到時候不用他們出手,百姓也會想讓二皇子這位皇位還沒坐熱的新帝禪位。
霍相顯然也猜到他們的目的,望着手裏如同雪花般的信箋,一口氣沒上來,加上將士上前的冷笑目光,一口氣沒上來竟是撅了過去。
武老將軍冷笑一聲:霍相機關算計,最後還是對自己太過自負,他們既然敢打回來,怎麼可能沒有證據?想到過去被矇蔽的那些年,他驀地轉身,赫然跪地:“王爺,是老臣老眼昏花,讓您這些年受了這麼多的苦!老臣……罪該萬死!”
衆將士愣了下,不過也只當是因爲老睿王的死導致武老將軍這般,並未將睿王與成昭先帝聯繫在一起。
衛殷面上倒是淡定自若,今日所謂的談判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事情了了,他站起身,親自將武老將軍扶起來:“老將軍客氣,接下來怕是汴京會暫時不穩,還需要老將軍派人看着些。”說罷,輕輕拍了拍老將軍的肩膀後,擡步走了出去。
高伯立刻緊隨其後跟了上去,只是他雖然跟着,卻一直心神不寧,望着王爺的背影欲言又止。
衛殷赫然轉身,皺眉瞧着高伯,神色稍緩:“高伯,你今日怎麼了?瞧着心神不寧的,可是有事瞞着本王?”
高伯張嘴,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輕輕搖頭,直到回到王爺的營帳,只剩二人時,他還是沒忍住直勾勾盯着王爺的面容,彷彿要從這張臉上窺探出當年王爺還是個小孩子時的模樣。
衛殷:“高伯,你確定沒事要說?”
高伯咬咬牙,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王爺,先前霍相說的話……你可聽清了?”
“什麼話?”衛殷對霍相壓根不上心,他已經開始去脫身上的盔甲,想着等下去找景二,很快他們就能回到汴京,到時候豈不是景二又要跟着景大哥回去了?如今兩人都在一起了,他得想個辦法將景二留在身邊。
否則忙起來,一整天都瞧不見,心裏思念成狂受折磨的也只有他自己。
高伯深吸一口氣:“就是霍相說小公子與王爺小時候像的話……”他不等衛殷變了臉色,立刻補充道,“王爺,屬下想來想去,其實以前也想說,小公子的確與王爺長得極像,但也因爲小公子也長得像景大人,所以也就沒懷疑過。但這次被提醒,怎麼看都覺得王爺……與小公子真的很有父子相。”
衛殷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皺着眉:“高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自然是樂意小崽子跟他像,但他也清楚景二這人性子敏感。
若是讓人聽到這番話,他擔心景二會多想,是覺得自己手底下的人懷疑小一一不是他的孩子。
畢竟沒有哪個父親想聽到自己的骨肉不是自己的,被人這般私下裏質疑。
高伯也覺得自己多想了,可是……
“屬下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屬下也是奇怪,爲什麼小公子又像景大人又像王爺,不知道的,還以爲小公子和景大人王爺是真正的一家三口。”高伯說完這話自己先忍不住後悔,畢竟這怎麼可能?先不說時間上對不上,再就是兩個大男人怎麼可能和孩子是一家三口,就算是,除非景大人是女扮男裝,可怎麼可能?
衛殷本來已經打算囑咐高伯以後不要再這麼說,乍然聽到一家三口這話,一開始先是一喜。
畢竟他自然是願意被人這麼說的,只是等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他腦海裏閃過不久前景二的話。
怔愣之下,腦海裏彷彿有什麼一閃而過,他僵硬着脖子去看高伯:“你剛剛……說什麼?我與景二真的和一一像是一家三口?”
高伯本來還擔心王爺發火,一聽這,遲疑下,還是小聲道:“當然這只是屬下想多了,畢竟景大人又不是女子也生不出來小公子,也不可能……大概是王爺與景大人父子兩有緣,這纔像了……”
衛殷卻是怔在當場,後面高伯說了什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腦海裏只剩下當初他誤以爲景二說的玩笑的話,以及那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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